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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噩梦 ...

  •   上帝作证,布鲁斯真的太重了。
      我的小腿严重骨折,断裂得很干脆。在医院照过X光后阿德里安叹着气替我打好石膏——就是托马斯手下那个可爱的实习小医生。

      “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么”我努力那样装作纯良无害的样子,“如果托马斯有事我可以直接联系你,你知道,换石膏什么的。”
      他羞涩地点点头,在石膏上留下一串数字,还细心嘱咐我打石膏的地方不要碰水。
      哦,可爱的阿德里安。

      普通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恐怕心情都不会太好,但韦恩一家不是普通人,托马斯背我上楼时看到石膏上的电话号码还吹了个口哨
      就连阿福也调笑了布鲁斯几句。
      “你跌得很惨,对吧少爷?”
      布鲁斯的回应是像个小狮子那样高傲地抬起头,还有两只红彤彤的兔耳朵。

      接下来一个多月我深刻体验了什么叫做米虫生活,整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除了上厕所和洗漱基本不下地,颓废得不行。
      阿福在书房拿了很多书给我看,从茨威格到毛姆,我一边看一边做读书笔记,竟然也写了好几本。我把这些笔记都放在书柜里,以后阅读作业不想做了,还可以直接交上去充数。
      没有兴趣看书的时候,我就给阿德里安打电话骚扰他。一来二往逐渐熟了起来,他还答应等我好了请我看电影。

      对于压断我腿这事,布鲁斯一直心怀愧疚,努力做出各种补偿。
      比如一碟失败的饼干,一把被蹂躏的花草,或者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
      他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帮我送午饭这个重大责任,可惜各种突发事故频生,往往到我手里时餐食的分量只剩下一半。阿福屡次制止无效,一脸自暴自弃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最后我只能以拜托他照看花房里的那几盆兰花为代价,换回了分量充足的午餐。他爽快地一口答应,每天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去花房,道斯夫人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幽怨。

      瑞秋也很喜欢花房,两人借着照看花草的名目,经常在那儿玩的满身是土。
      布鲁斯怕她被母亲责骂,玩儿脏了就推到我浴室里,几次三番,我衣橱里有一小半都是她的衣服。

      一个暴雨天,两人淋得浑身湿透,蹑手蹑脚地钻进我房间,湿衣服滴滴答答弄的走廊和房间里都是水。
      瑞秋亲亲我的脸颊跑进浴室,布鲁斯小少爷像条大狗那样晃动脑袋,甩了一地泥点子。

      “她是你女朋友,不是我的。”
      我看着洁白地摊上乌黑的斑块,七窍生烟。
      “你知道昨天阿福问我什么吗?他说房间里是不是有跳蚤,因为我现在一天要洗三次澡。跳蚤!”

      布鲁斯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倒进沙发。
      “需要我给你抓两只真的来解释吗?”他幸灾乐祸地说。
      “……不用了,谢谢。”
      我毫不吝啬地翻出一个白眼。
      “你真粗鲁。”他看着我的表情嫌弃地摆手。

      布鲁斯的把戏最后败露在自己手里,打理房间的波曼小姐恼火地清理完他留下的泥点子,把我们的小秘密告诉了道斯女士。
      道斯女士和瑞秋说了些什么我不清楚,但从那以后她就很少来我房间,即使来也总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脸。
      我有些担忧,问布鲁斯他也只是疑惑地摇头。

      等到瑞秋恢复正常,又是两个礼拜过去。
      暑假不知不觉间悄然结束,白昼忽短,蝉声渐消,我也摆脱了石膏。

      阿德里安信守承诺,邀请我在披萨店和电影院进行了一次美妙的约会。当然,只是对我个人而言,对他来讲不过是陪一个小朋友庆祝康复。
      到家之前,他送了我一双漂亮的红皮鞋。
      “希望你以后不会再轻易跌倒。”他说,然后挥手告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哦,甜美的阿德里安。

      回到房间,我心不在焉的洗漱完,盯着镜子里的女孩儿发呆。
      经过半年多的调理,这具身体强壮许多。起码长了些肉,不再瘦得那么惊悚,活像个会走路说话的骷髅。
      营养不良的黑色头发被我剪短过两次,现在乱七八糟又有些俏皮的晃荡在脖子附近。眼眶附近磨灭不掉的黑眼圈消失无踪,脸颊丰润起来。
      和同龄小孩相比也许有些瘦,但我的新陈代谢本来就比较旺盛,长胖不是件容易的事。

      阿福端着牛奶来催我睡觉,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双抢眼的红皮鞋。
      他面色揶揄地赞美道:“很漂亮的鞋子。”
      我埋头红着脸喝牛奶。
      “你试过了吗?”他很有兴趣地问。
      “没有。”
      “哦,它会非常舒服合脚的,但没办法穿很久,这个年龄的鞋子总是不禁穿。”他接过空杯子,意味深长地说,“晚安,弗兰小姐。”
      “晚安,阿福。”我躺进被子。

      那双红皮鞋被我放在床头。
      亮皮,细扣,薄底,朴素而优雅。
      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欣赏着它们,心里怀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幻想,不知不觉地睡着。

      夜里,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个美丽的亚裔妇人牵着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儿流浪前行。
      她们没有目的地,从荒芜炽热的中东一路东行。越过连绵寒冷的冰川,越过一望无际的草原,乘坐充斥着恶臭的偷渡轮来到美利坚。不停的走好像只是为了躲避什么,逐渐习惯于在各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安家。
      几经周折,循着犯罪和堕落的黑暗脚步来到哥谭……

      我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好像脑子里多了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满睡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胸口那块来路不明的玉佩烫地惊人,我立刻把它摘下扔到远处。
      充斥着暴力与鲜血的画面在脑中像闪回那样播放,这是一场醒来后依旧无法停止的噩梦。我使劲拍打着脑袋,想结束这种折磨。
      痛苦的、麻木的、愤怒的、快乐的。
      另一个人逐渐主宰了大脑,生硬地挤入我的生活。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疼痛,就连冲向悬崖粉身碎骨的那次也比不上。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有人在敲门,但我没有力气回应。
      敲门的频率从优雅变成粗鲁,又变成捶打,最后那人直接破门而入,黑暗的房间里灯光大亮。
      床的一边塌陷下去,一个人把我抱在怀里。

      “你还好吗,花朵?布鲁斯说他听见你在尖叫。”有人靠在我耳朵旁,声音温柔而担忧地询问。
      我努力睁开眼睛。
      是玛莎。
      我的脸色大概很惨,她看上去像是吓坏了。
      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又将嘴唇贴上来,片刻头抬起头面色沉重地对站在门外焦急的布鲁斯说:“去叫你父亲来。”
      布鲁斯穿着蓝色的睡衣,头发凌乱,还光着脚。他听到玛莎的话以后立刻跑开,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着:“爸爸!”

      我伏在玛莎怀里,使劲攥着她的真丝睡裙,汗水把她的衣服也弄湿了一块。她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浅蓝的眼睛里承满担忧。
      “没事的花朵,马上就会有人来照看你,别害怕。”她哑着嗓子安慰道。

      托马斯到达前,我疼得昏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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