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起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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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弗兰小姐。”
阿福拉开厚重的窗帘，把放着早饭的托盘放在圆桌上，顺手关掉刚刚响起的闹钟。
“早上哈——好，阿福。”
我躲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转身把背朝向刺眼的阳光。
阿福拿着闹钟走向试衣间，拆掉电池以后把它和摊在地上的行李箱一起放进了柜子里。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整理地上的狼藉，头脑还不是很清醒。
“阿福，你在做什么？”
“把东西收拾好，您现在在家里，这些东西不需要了。”
“哦，放在那儿吧，我自己来。”
我抓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走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带去夏令营的东西并不多，昨天回来以后就都被我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很大的银灰色行李箱里，只有三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毛巾和牙刷已经被阿福扔进了废品篓。
阿福从那堆乱七八糟还没洗的衣服里拿起一件粉色的短T，面色不善地盯着看了几秒。
“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东西。”
“呃，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
他点点头，把T恤也扔进了废品篓。
“……”
我抢在阿福向另一件白色的同款T恤下毒手之前蹲下身把所有衣物抱在怀里。
“……小姐，您还在长身体，这些东西很快就不能穿了。”
阿福企图用比较合理的理由说服我。
“还有大半个夏天呢，阿福，起码我可以穿到这个秋天。”
他看了我很久，叹息一声，妥协地抱着篓子出去了。
我知道阿福其实是不大能接受这样的行为的。他替韦恩家工作，金钱于他和我的意义完全不同，而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将韦恩家的财富合理地花费出去，替他们准备最高质量的生活。
可是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上一段□□德观念束缚着我。
半年前，我还是生活在中国一个普通单亲家庭的普通百姓，而现在，却被一个拥有古堡的富裕家庭收养了，更不用提这栋古堡不过是他们财产中的一小部分，生活观念的不同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强烈的。
韦恩夫妇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甚至连阿福和其他的佣人都对我很和善。我知道到他们收养我只是出于同情，并没有希望我会给予什么回报，可正是因为他们如此良善，我无法将这份恩情视作理所当然。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醒来后，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首先是面对我还活着的这个事实，这确实难以置信，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其次是当我被饥饿感打垮打算去找家餐馆打零工时，在玻璃橱窗里发现了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看起来如此奇怪。
我变小了，更准确的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
黑头发，棕色眼睛，五官清秀，身形娇小，很明显是个混血儿。她的父母大概很不负责，或者他们的家庭遇到了可怕的灾难，因为这双明亮的棕色眼睛深陷在黑色的眼眶里，而她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干燥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嘴唇上的表皮泛白干裂，脚指甲劈裂，手指甲缝里有难以清理的污泥，甚至在皮肤上有许多的乌青和疤痕，有些已经溃烂。
我大概是在她去世之后进入这具身体的，她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除了披着的过膝男士外套之外，就只有挂在脖子上的一块黑线穿着的长方形的白玉，上面雕了一只老鼠，不知是真是假。
少女的健康状况是如此糟糕，以至于我无法因为重生而高兴，这具身体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再次衰竭。
事实证明这个猜想很正确，没过多久我就昏倒在了一家餐厅后的弄堂里，那时离我最近的垃圾桶只有两步远了
好在我的运气不差，一个出来倒垃圾的小厨师发现了倒在垃圾桶旁的悲惨少女，冲到大厅找经理求助时，被正巧在这家餐厅进餐的韦恩夫妇听见。韦恩先生是医生，他立刻热心地提出给予帮助，替我做了粗略的检查并将我送往医院。
我的英语水平不好，面对醒来之后警察走过场地的问题，只能用沉默代替所有回答。一半是听不懂，一半是无法解释。
那些警察走的时候，我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韦恩医生抱着一只巨大的玩具熊走进病房里，表情温柔，他刚刚一直满面担忧地站在门外看着我。
“你好，亲爱的，很高兴你醒过来了。”
“您好。”
韦恩先生是我的主治医生，又替我付了所有的医药费。我可以对着那些警察当傻瓜，但不可能对他无所表示。
“谢谢您。”
我憋着中国味儿十足的口音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复杂地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韦恩先生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有力，就像我父亲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的冲动。
后来才知道，在这个少女流落街头的日子里，曾经历过许多超出想象的可怕故事，不过当时的我只是傻呵呵地对着他笑。
半个月后韦恩先生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抱着那只比我高出很多的玩具熊踉跄着走出医院，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韦恩夫人正站在门口，穿着几乎拖地的大衣，头上顶着素雅的褐色礼帽，看上去是在等我，那双美丽深邃的眼里出于一些原因闪烁着惊人的光彩。
我朝她挥挥手，她微笑着走过来，然后优雅地弯腰，伸出一只手。
“甜心，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我回头，韦恩先生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点点头。
于是我把手放在她的手掌里，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那双美丽的眼睛。
韦恩夫妇当天就将我带回了家。虽然隐约能猜到这对夫妻的家庭条件不错，但古堡、佣人和金光闪闪的英国管家完全超出了理解范畴，那一瞬间，找到依靠的安慰变成了手足无措。
韦恩夫妇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安，他们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精力来让我融入这个家庭。比如，一个新的名字，后面带着韦恩的名字。
“弗洛伦丝。”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心里跳了一下，放下吐司整理好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转头。
“布鲁斯。”
在韦恩家度过的半年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只能选择”愉快”。优渥的物质环境，韦恩夫妇的温情，阿福和其他人的细心呵护，还有格雷森女士的水果饼干。但生活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愉快的寄宿生活中唯一不和谐的因素站在我门口，看起来冷酷又好笑。
男孩儿梳着整齐的分头，身上的格子衬衫和休闲裤一丝折痕也没有，皮肤光洁，闪闪发亮，褐色眼睛里倒映出一个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嘴角还粘着面包屑的女傻子。
我嘴里还含着抹着枫糖浆的吐司，甜美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分泌出的唾液几乎在口腔里形成一个游泳池，一张嘴就会飞流直下。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我一番，大概是想冷笑，但失败地只发出了类似咳嗽的声音，然后像电影慢动作般抬起下巴。
“爸爸妈妈让我告诉你，他们很抱歉没能和你一起吃早饭，今天公司有董事会。”
他停顿一下。
“如果某人能早起半个小时，也许就不用我转述了。”
说罢，潇洒地转身离开，从头至尾甚至都没踏进我的房间。
哦，布鲁斯·韦恩，这个傲慢的小混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起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