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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旅途 ...

  •   【第六章第三幕】

      {旅途}

      阿拉贡从不畏惧或者讨厌长途跋涉以及颠沛流离,事实上他倒是早已习惯乃至有些享受这种在山谷和森林中穿行,在平原和荒漠中疾驰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由而无所畏惧,或许这种对于山川土地的热爱也是他选择成为一名骑士的原因之一。

      阿拉贡的骏马正载着他逐渐远离熟悉的刚铎城,这匹灰白色的美人高大健壮,忠诚地陪伴着阿拉贡走南闯北,此时它正甩着自己看得出被主人精心打理过的鬃毛,小跑出了瑟兰迪尔他们所在的森林。阿拉贡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那紧锁的眉头和抿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他为自己的朋友和家乡感到担忧,对不可知的未来感到迷茫。

      在离开瑟兰迪尔和莱格拉斯居住的木屋之后,阿拉贡决定不做耽误,即刻启程前往瑞文戴尔。早一秒寻求到可能的帮助,就能早一秒让自己的子民远离即将到来的危险,这种想法是眼下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事了。朝着北方,途径洛汗,穿越迷雾山脉,最终到达那个以前他只是听说过却从未去过的美丽精灵故土。

      马蹄踏在铺满了苜蓿、羊齿蕨、松树落叶的厚实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空气被挤压出松软的土层,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蹄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安静的原野变得空旷而漫无边际,阿拉贡早已习惯了这种孤身一人的平静感,他的祖上是登丹人,家族血缘的特点让他们的寿命比一般人类要长,看上去与实际年龄有所偏差,阿拉贡事实上已经八十多岁了,这在人类当中可算得上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不过在登丹人血统中,他却正值壮年,只有三十多岁而已。他游历过中土大陆的大部分土地,多年的游历和年岁的沉淀磨砺出了他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刚铎城的人民们信任他,不仅因为他的骁勇善战,更因为他沉稳而富有远见的胆识和魄力。阿拉贡犹如七星圣白树一般,是刚铎城的庇护神。

      阿拉贡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他小的时候,作为他族人庇护神的,是他的父亲阿拉松,在他童年的记忆中,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父亲坚毅的灰色双眼和宽厚的臂膀。埃斯特尔,他的父亲这么叫他,埃斯特尔在精灵语中是“希望”的意思。年幼的阿拉贡不甚明白,只是觉得父亲的话语里充满了他听不懂的情绪。

      他的父亲与瑟兰迪尔和埃尔隆德有很深的交情,他们曾一起并肩战斗过,虽然那是他父亲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战役。

      他对父亲怀着崇敬而尊重的感情,身穿盔甲的父亲,大笑着把他高举过头顶的父亲,站在塔楼上威严的父亲,这些影像重叠在一起,是阿拉贡记忆中无比鲜活的景象。

      然而他对父亲的记忆在十二岁之后就戛然而止了,父亲战死在了战场上,一同参战的还有瑟兰迪尔和他从未蒙面的埃尔隆德,那场战役是为了对抗企图占领密林城东面土地的索伦。

      阿拉贡出生于伊利雅德,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又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奔腾的隆恩河与烈酒河在草原上横贯而过,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生活的游牧民族。

      父亲的话不多,他是威严而高大的,如石刻的雕像,如庙堂的神邸。

      你会成为让你父亲骄傲的儿子,他的母亲这么说,母亲抚上他的脸颊,善于编织的双手长着薄茧,粗糙而又温暖。你的眼睛像极了你父亲,母亲温柔地笑着。

      他喜欢草原上的风,时而温柔和缓,时而凶猛暴躁,在蓝天和草地之间呼啸盘旋,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鹰。

      父亲会带着阿拉贡去草原或是森林里打猎,父亲认识很多东西,座狼、巨鹰或是灰熊。但是你恐怕只能猎到野兔,父亲打趣道,阿拉贡也跟着笑起来。父亲宽大厚实的手掌握着他的手,指导他如何平稳地端着弓或举着剑,他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到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一只野兔,感觉到父亲的呼吸喷洒在脑后,有一点痒。

      他会带着一身蹭出来或是划出来的小伤口,衣服上沾着泥土和草叶,举着一只兔子得意洋洋地走回家,母亲会温柔地数落几句,然后为他细心地处理伤口。

      一切都很好,他如同草原上茁壮的小马驹一样成长着。

      而在阿拉贡十二岁生日的那天,那个春末稍显燥热的午后,他却再也没有听过草原的风声了。

      他目送着父亲如往常一般走出家门,父亲穿着坚实的盔甲,拿着那把被称作依兰迪尔的长剑,剑头上那个扇形的镂空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父亲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他招招手让阿拉贡过去:“过来,阿拉贡,让我看看你。”

      阿拉贡听话地跑过去,父亲伸出大手在他头上拍了拍:“你记得我说过你的乳名是什么意思对吧?”

      “记得,父亲,埃斯特尔,是“希望”的意思。”

      “很好,很好,”父亲微笑了起来,阿拉贡看着父亲的脸,他能听到远方传来河流巨大的流水声,不远处,一大批登丹族的士兵正整装待发,他们年轻的脸都朝着远方,风吹过春末嫩绿的草地,羊群在一旁静止不动。

      “记住,阿拉贡,你是我的希望。”

      那是场凶险的战役,他听人们这么说,没有几个士兵活着回来,他们年轻的生命永远埋葬在了远离家乡的土地上,包括他的父亲。

      有人给他带回了父亲的遗物——那把曾经属于父亲的依兰迪尔,现在将属于他。尚且年幼的阿拉贡伸手接过那柄用破布包裹的剑,沾满泥土的剑身上血迹斑斑,凝固成怪异扭曲的暗红色。他摩擦着剑头上那个镀金的扇形镂空,它周围蚀刻着精灵语写就的铭文。阿拉贡认出了“火焰”和“白光”的字眼。

      他感到自己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身后一向温柔稳重的母亲哭泣地瘫倒在地上。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他感到自己正坠入一片混沌迷蒙的虚空,嫩绿的野草正在生机蓬勃地生长,它们即将迎来生命里最热烈的夏天。然而年幼的阿拉贡只觉得寒冷,他抱住母亲颤抖的身躯,温热的泪水从母亲的脸上滑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

      阿拉贡,你是伊利雅德的希望,母亲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停重复着,你是父亲和我的希望。

      他只有点头,拼命地点头,稚嫩的双手紧紧抱着母亲。

      他无法想象,高大英勇犹如神邸般的父亲是如何挥动利剑斩下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头颅,是如何嘶吼着带领族人踏过遍地的尸体,又是如何战斗到再也没有力气,最终倒在泥泞的血泊之中,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睛沾染上鲜血,蒙上阴霾。

      广阔的草原无边无际,老鹰鸣叫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想起父亲临走前的微笑,那张熟悉的面庞他看了二十年,那一刻却逆着光线看不分明。

      再也没有人教他骑马,教他捕猎兔子和野禽,再也没有人握紧他的双手,再也没有人会对他说,阿拉贡,你知道埃斯特尔的意思吗。

      他再也没有听过草原上呼啸的风声,母亲带着他和剩下的族人离开了伊利雅德,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这片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草原,去往西边的刚铎,在那里重新建造起了家园。没有草原,没有羊群,没有河流,没有鹰。

      他怀念那片充满热度的土地,如同他怀念父亲,绵延的草地融化在他的眼睛里,变成清澈明亮的灰色。

      你的父亲是个真正的战士,瑟兰迪尔这么说。

      马蹄下的草和落叶逐渐变得稀疏,迷雾山脉高大的山顶在远处若隐若现,阿拉贡拍了拍马脖子,他们已经离迷雾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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