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宸闪耀时》微梦雨

8、chapter8

　　林珊珊陪欧阳星微回家，已经是夜里11点左右了。

　　刚一进门，林珊珊就下意识的去摸门口的电灯开关。
　　“别开灯。”欧阳星微打断了她的动作，自顾自地走到了落地窗前。
　　这是她这几年的习惯，回家不开灯，走到窗前沉吟一阵，才走进卧室换衣服，而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完成的。

　　直到从卧室出来，欧阳星微才打开客厅里的一盏落地灯。然后走进厨房，又泡了一壶红茶，端到客厅的茶几上放下，递了一杯给林珊珊。
　　她知道林珊珊今晚一定会陪着自己，所以并没有对她多话，只是反复摩梭着手里发烫的茶杯。

　　“星微……”林珊珊放下茶杯，把旁边的欧阳星微轻轻搂在了怀里。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几年是不是还是一直失眠？”林珊珊的语气很轻，却是笃定的。
　　“珊珊……对不起……”欧阳星微半天才柔声说道，有些惭愧。对自己的好友，她隐瞒的太多，但并非自己的本意。

　　林珊珊没说话，只是轻轻摩梭着欧阳星微瘦弱的背脊，心中隐隐发痛。这样消瘦的肩上，承受了太多。

　　“珊珊……我还是好想他……我是不是很没用……”感受着好友的安慰，欧阳星微有些哽咽了。她急需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她觉得自己又快崩溃了。
　　“这不怪你，不怪你……”林珊珊一时语塞，找不到更好的安慰辞。

　　欧阳星微感受着林珊珊身上传来微热的体温，思绪又开始飘忽起来。
　　多少年来，她从不敢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回忆，只有在每个寂静无声的夜里，在那些反复辗转的梦里，她才敢放肆地感受，努力的想在那些遥远的记忆里，抓住一丝温暖。

　　今天，有最好的朋友陪着自己，欧阳星微决定任性一次，她想起了，那些最让自己痛入骨髓的画面。

　　那是欧阳星微17岁的生日，她和安霂宸交往已经三年。

　　欧阳星微高二，安霂宸在北京Q大读金融学，沈墨轩也在北京B大读医科。吴凯泽在上海T大读计算机，贺天在南京读警校。

　　那天异常热闹，安霂宸，沈墨轩，林珊珊，吴凯泽，贺天，还有有好些同学。
　　欧阳星微显得特别开心，大家吃了饭又去KTV唱歌。12点的时候安霂宸和沈墨轩推着个很大的蛋糕走了进来。

　　安霂宸走到欧阳星微身边，宠溺的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虽然自己去外地上了大学，但他每天都会和欧阳星微通电话，每周写一封信，每个月飞回来看她。但他还是觉得不够，很不够，很想每天都守在她身边。但是现在，他有些心慌。

　　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他收到了远在德国的父母的‘最后通牒’，要他马上回德国。

　　安霂宸很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家族责任，继承家业，这是自己的使命。所以，当时才会产生要为自己活几年的想法，才会回到祖辈的故乡读书。他想用自己的眼睛感知一下这个自己真正的故乡，因为他身体里流的始终是黄皮肤，黑头发的血液。

　　可是，现在，他再不是当初回国时的孑然一身。他有了一个想要守护一生，爱护一生的人。

　　安霂宸第一时间把自己要回德国的消息告诉了欧阳星微。这三年下来，他宠爱她，却只在生活起居上显露自己狮子座的霸气。思想上，小丫头是完全自由的，可以说，她的想法甚至高于自己。他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情。

　　接到电话，欧阳星微只说要考虑，没有正面答复他。
　　安霂宸这段时间都很焦躁，他对欧阳星微没有把握。不知道她是否愿意为了自己离开这个生活了17年的家乡，第一次，安霂宸感到了迷茫。

　　当安霂宸的嘴唇触到欧阳星微的额头时，他感觉到臂弯里的小丫头身体微微一颤。这些年，他对她已经太熟悉，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就能泄露所有心思。

　　“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安霂宸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收紧，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欧阳星微抬起头，看着安霂宸温柔的脸，心很痛。她迅速把视线交错开来，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哭出来。

　　沈墨轩和林珊珊把蜡烛插在了蛋糕上，关了灯。蜡烛小小的火焰跳跃着，印在欧阳星微的脸上，仿佛交错成了写意的抽象画。

　　沈墨轩看着欧阳星微，心里莫名有些伤感。
　　她长大了，又长高了一些，虽然还是瘦瘦的，身材却已经发育得更加婀娜，五官出落的更加清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找到了那个最爱的人。
　　“小微，生日快乐，只要你幸福，我愿意永远站在你身后。”沈墨轩心里默念着。

　　“快许愿吧！”林珊珊把手搭在欧阳星微的肩上，把她又朝前推了推。
　　欧阳星微笑着看了林珊珊一眼，双合十，闭上了眼睛。

　　“霂宸，对不起。此时此刻，我没有别的愿望。惟愿，你此生平安喜乐。惟愿，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欧阳星微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抽痛着，她不敢睁眼，多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欧阳星微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睁开眼睛，就感觉搭在肩上的安霂宸的手加大了力度。
　　然后她感觉到安霂宸温热的手掌捧起了自己的脸，那熟悉的，混合着暖阳，薄荷和柠檬草的气息瞬间包围过来，彼此的呼吸越来越近。随即，安霂宸的吻就落了下来。

　　安霂宸吻得温柔绵长，却又热烈深沉。他想把怀里的人揉进自己身体里，想把她所有的反应都埋进心里。
　　欧阳星微感到安霂宸柔软微湿的嘴唇温柔的在自己唇上轻柔地摩梭一阵，然后感到他抱住自己的手慢慢加大了力度，随即撬开了自己的嘴，舌头探入进来。
　　属于安霂宸特有的气息瞬间充盈了口腔，甘甜的清洌的，让欧阳星微深深悸动。

　　欧阳星微垫着脚尖迎合着，她想更多的感受只属于安霂宸的气息收进心里。她伸出舌头回应，她很想告诉他，我爱你，那么爱你，爱你超过了生命，爱你，高于我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欧阳星微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安霂宸的舌头退了出去。然后，欧阳星微就听到了那动听的如小提琴婉转圆润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蓝蓝，我爱你。安霂宸此生此世，挚爱不悔。”

　　欧阳星微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深处传来一阵山呼海啸的狂澜，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地淌下来……

　　聚会在凌晨1点结束，夏季的夜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陪我去学校走走吧。”欧阳星微低声说道，她知道，她要结束这一切，结束在他们初识的那天，初遇的地点。
　　“嗯。”安霂宸沉默的答应，他知道，自己的梦要醒了。

　　两人没有说话，走的很慢，伞下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多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欧阳星微不知道自己和安霂宸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已经多久了，她望了一眼学校，却发现密集的雨点后面只有模糊的影子，什么也看不清。
　　“安霂宸，你是否就是我做的一个梦？你原本离我就是那样遥远。你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这世上最平凡的微尘。”
　　“安霂宸，原谅我。我没有勇气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面对我可能无法适应的生活。”
　　“我只能放你走，你将在属于的你广阔天空中自由翱翔。我会在这里，永远祝福你，永远注视你。”

　　“霂宸……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似乎是从欧阳星微身体深处发出来的。话一出口，欧阳星微就感觉到浑身剧烈的疼痛，她开始颤抖，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她知道，那是自己灵魂被撕裂的声音。

　　安霂宸没有回答，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雨声那么大，可她的声音却还是清晰无误地传递到耳朵里。
　　安霂宸感到自己仿佛在慢慢下沉，沉入了空洞无瀛的深海里。他失去了感知，失去了温度。他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丢失了灵魂的一部分。

　　欧阳星微低着头，不敢去看安霂宸的脸。她害怕，只要一眼，她就会丢掉所有理智。
　　雨越下越大，在这席天幕地的雨雾下，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多希望这雨永远不要停止。

　　“蓝蓝……我答应你。”欧阳星微听到安霂宸的回应，而他的声音却不似往日动听，那是一声嘶哑低沉的声音，仿佛没有温度。
　　欧阳星微的眼泪喷涌而出，她用手死死捂住眼睛，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突然，欧阳星微又落进了那个曾让她以为可以一世安宁的怀抱。
　　但此时，再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暖意了。这个怀抱是那样的冰冷，那样让人撕心裂肺。原来，离别的拥抱竟是这种滋味……

　　良久，安霂宸嘶哑的嗓音再次在欧阳星微的耳边响起：
　　“蓝蓝……不要哭……你要幸福……只有你幸福……我才能放开……”

　　没有一刻迟疑，欧阳星微就感觉自己被安霂宸推开了。他拉起欧阳星微的手，把雨伞放在了她手里。
　　一瞬间的接触，欧阳星微就感觉到了，那个从来散发着微微暖意的手掌，此刻却像冰块一样冰冷。

　　安霂宸迅速地退后了一步，站进了雨里。
　　眼前的人瞬间就被大雨吞没了，身影很模糊。欧阳星微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站在了两个世界。

　　“走吧……别回头……”
　　欧阳星微听到了，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感官，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她无能为力，只能转身离开，留下最后一点尊严给这个男人。

　　安霂宸看着欧阳星微模糊的身影在雨中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期盼着她能回头看看自己，可是，她没有回头，她走的那样决绝。

　　安霂宸明白，这是一个拥有骄傲灵魂的女人。她柔弱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颗比任何人都炙热倔强的心。
　　安霂宸明白，是自己的出身让她望而却步。是他将要继承的事业让她感到自卑。
　　她是那么骄傲，怎么会愿意卑微地站在自己身边。
　　他没有资格要求她。

　　“所以，蓝蓝，我要放你走。让你永远活在灿烂的阳光下，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我只要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