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灰少年》紫矜

2、榛树精灵需要帮助

　　002榛树精灵需要帮助

　　艾文张着嘴巴看了小孩半天，才喃喃道：“榛树……精灵？”

　　“没错，”小孩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道，“把你吓到了吧？抱歉，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就要把我丢进壁炉里了。我可不能就这么变成一堆榛树灰。”

　　艾文始终没回过神来。
　　他果然是在做梦吗？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吱呀”一声。

　　艾文条件反射地往上看了一眼，仙度瑞拉也跟着看了上去。

　　但是只有“吱呀”一声，后来就没有声音了。想必发出声音的那人已经回屋里去了。

　　可是也是这个声音，仿佛是一盆冷水浇在了艾文的头上，让他回到了现实。
　　这不是做梦，他清楚地意识到，因为如果真的是在梦里，那个老巫女应该早就被他揍死了。可事实是他始终没骨气这么做。
　　艾文重新看向榛树精灵。
　　榛树精灵也看着他。
　　两人互觑了近一分钟——
　　艾文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好吧，你是榛树精灵。”
　　“没错，我是榛树精灵仙度瑞拉。”
　　“你被我的父亲带回来了……”艾文艰难地理着思路。
　　“不，应该是我跳到了你父亲的兜帽里，”仙度瑞拉一本正经地纠正，“任何精灵都不能在缺少‘人气’的地方存活太久，所以我必须靠近人类。”
　　“好吧，你……”艾文说，“你是为了接近我的父亲……”
　　“严格来说只是凑巧而已，凑巧你父亲在那个时候经过了，于是我选中了你的父亲。”
　　“……”
　　“我知道这有点难以接受，可是你必须接受……”仙度瑞拉耐心地说着，却没想到艾文在这时候反问一句——
　　“为什么？”
　　“……嗯？”仙度瑞拉头顶问号。
　　“为什么我必须接受？”艾文面无表情地问。
　　“因为……你已经知道我的真面目了？”仙度瑞拉僵硬道。
　　“你会因为我得知了你的秘密而杀了我吗？”
　　“……精灵不能伤害人类。”
　　“那我可以把你重新扔进壁炉里，一切全都没发生过。”艾文发现还有“逃避现实”这个选项。
　　“！！”仙度瑞拉炸毛，“不——”

　　这时候，他的“时限”也已经到了，他重新变回成了一根树枝。
　　树枝立在地上，就着月光看着艾文一副黑化模样似的阴森森地站了起来，拼命地往后跳：“你、不、你不能把我丢进壁炉里！”
　　“我我我、我有很大用处的，我可是精灵！精灵啊！！我、我我我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艾文的脚步一停。
　　“任何愿望？”
　　“呃……只要等到我恢复法力，现在的话实在有点微弱……”仙度瑞拉干巴巴道。
　　艾文盯着树枝，那目光看得仙度瑞拉有些发毛。
　　“不、不过，一些普通的魔法还是能使用的，”树枝极力表现自己的用处，“比、比如说给你变出一点食物！”

　　树枝不知怎么弄了下，“噗”的一声，艾文面前冒出了一团烟，烟中出现了一只肥美的大鸡腿，漂浮在空中。
　　艾文一愣，迟疑地伸出了手抓住了鸡腿。
　　鸡腿仿佛这才获得了重力似的，让艾文的手跟着重了重。
　　仿佛刚新鲜烤制出炉的鸡肉香味飘进了艾文的鼻子里，让晚餐只啃了两口硬面包的艾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仿佛是在为了第一次触摸新的世界而在悸动。
　　艾文张开嘴，咬了一口，温热的鲜美的感觉充斥在口中，让他有些发怔。

　　见艾文动摇了，树枝继续努力：“又比如说这样……”
　　一阵光芒扑向艾文，又转瞬消失。
　　艾文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是愣愣地问：“你把我的衣服弄干净了吗？”
　　“没错，我把那些灰尘和污渍从你的身上弄走了，你现在非常干净！”

　　艾文沉默。

　　树枝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处。他还需要人类的帮助，这个时候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个目标不算什么更好的选择。只要这个少年愿意帮他——

　　过了半晌。

　　艾文重新坐了下来。
　　他背靠着墙，手中攥着油腻腻的鸡腿，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有些酸涩。

　　——看啊，妈妈。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的生活就变成了一团糟，而现在甚至还遇见了什么“精灵”……

　　精灵，多好啊……即使是对他们来说非常“微弱”的魔法，对他而言，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最强大的力量。
　　如果他也能拥有魔法该有多好？
　　可他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灰少年而已。

　　**

　　这个法瑞王国是一个宁静祥和的王国，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和周边国家关系融洽，整个王国都在不断地富裕起来。
　　艾文的父亲也算是一个富人——尽管他们住在树林边上，没有什么佣人，也没有什么田地，但艾文的父亲从老一辈那里继承了许多遗产，如今也在经商以维持今后的富裕，这也是他的两个女儿能被邀请参加王子舞会的原因。

　　哈瑞斯王子不是国王唯一的儿子，却是最正统的王位继承人。
　　如果成为了王子的王妃，那也就意味着以后将会成为这个王国地位最高的女人，这让塞西塔和诺娃乐开了花。她们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那场舞会的优胜者了，即使舞会压根就还没开始。
　　瑟琳娜接连两三天为她们请来了不同的裁缝师，为她们量身定制多套礼服，准备着舞会那三天的妆容。

　　“看，姐姐，妈妈，这样好看吗？”诺娃拉着裙子转了一圈，棕色的发尾在空中飘扬而过。她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巴带着一抹刻意的娇笑，眼睛一眨一眨。
　　“当然，你最美了，诺娃！”大姐塞西塔不怎么真诚地夸赞。
　　“你们姐妹俩必定会成为舞会的焦点！”瑟琳娜握着双手，勾着唇角缓缓说道，“王子会是你们的。”
　　塞西塔和诺娃互视一眼，她们的母亲完全没发现她们之间的火花。

　　裁缝师收起工具，说他三天后会再来，把做好的衣服带来。瑟琳娜客气地将人送到门边，打开了门，两人迎面撞上了正要进来的艾文。

　　艾文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衣，上面还打着补丁。即使每天仙度瑞拉都会帮他把衣服弄干净，可是只要一天的打扫下来，他就又是一身灰了。
　　他知道这两天有不同的裁缝师上门，所以只是反射性地抬头看了眼对方，便重新垂下了眼眸，侧身从门边挤了进去。
　　然而裁缝师却看愣住了，目光一直追随着艾文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这一举动被瑟琳娜，塞西塔和诺娃注意到了。
　　瑟琳娜轻哼了声，而塞西塔和诺娃脸上的笑容消失，嘴角纷纷挂了下来。

　　艾文一路跑向阁楼。
　　阁楼里虽然堆放着一些杂物，积满了灰，但对艾文来说也算是个了不得的清静的地方了。
　　他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身后有“噔噔噔”的声音追来。艾文一回头，就被他的两个继姐拽住了脚，摔倒在了楼梯上。
　　艾文的脸狠狠磕到了木质阶梯的边缘，鼻子生生地疼：“……你们想做什么！”

　　“嘿，他问我们想做什么？”塞西塔装模作样地问诺娃。
　　诺娃回答：“我们只是想关心下我们的弟弟罢了，你说呢，姐姐？”
　　“那是当然！”塞西塔的手从身后拿出来，拿着一把剪刀。
　　艾文一愣，而后变了脸色：“放开我！”他猛地踢开塞西塔！
　　塞西塔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么一脚，猝不及防地被踢着滚下了楼梯，直接跌倒了最下面的地上。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不断呻.\吟着，哭喊着“妈妈”“妈妈”。
　　诺娃也惊叫道：“姐姐！”

　　她们的声音惊动了瑟琳娜。
　　瑟琳娜从门外回来，一看到这副情景，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然后她尖叫了起来：“塞西塔！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妈妈……”塞西塔眼睛里含着泪，看了艾文一眼。

　　瑟琳娜看过来，一张脸变得扭曲狰狞：“艾文！艾文！你都对你的姐姐做了什么！你——你给我下来，我要教训教训你！你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用不着吃饭了！！”

　　艾文紧抿着双唇看着瑟琳娜提起裙子想要走上来，握紧了拳头，身体僵硬了片刻，便猛地往下冲去，一把推开瑟琳娜，不顾诺娃和塞西塔伸出来揪住他裤脚衣角的手，连滚带爬地重新跑了出去。

　　他一直冲啊冲，冲出了屋子，冲进了树林里，穿过一大片树木和掉光了叶子的木枝丛，一直冲到了一片草原，哦，严格来说，是一片雪原——雪在艾文回去的时候刚停，这里原先是一片花海，如今却只剩下了银白的一片。
　　银白一片的边缘插着一根孤零零的树枝，异常突兀。
　　艾文猛地停了下来，张开嘴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脱力地蹲了下来，垂着头，金发也跟着垂落下来，带着些随风飘落的雪花。
　　“嘿，你不是刚回去吗，怎么又来了？”蓦地，有细弱的声音响起来。
　　这里除了艾文没有其他的人，只有那根树枝。
　　而声音的源头正是那树枝——树枝扭了扭，声音也变得羞涩起来：“看来你要离不开我了，艾文。”
　　艾文瞥了树枝一眼，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地说道：“没错，我要离不开你了。”

　　树枝之所以会在这儿，是因为三天前艾文接受了他要照顾一位榛树精灵的事实之后，这位榛树精灵告诉他，他不仅需要“人气”，还需要土壤。
　　“精灵是大自然的产物，却生活在自然与人类之间，因此二者缺一不可。你把我插到土壤里去，最好能天天来见见我，相应的，我也会满足你的一些要求，比如每天给你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餐什么的。”榛树精灵当时如此要求。
　　艾文马上想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地方。
　　他们的屋子后头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有一块草地，那儿到了春天会是很美的花原，是他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地方。他母亲病逝之后，他和他的父亲就将她葬在了那儿。
　　可是艾文觉得纳闷：“就算我能把你弄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去，但是冬天的话还是会有一些动物的，你不怕动物来踩踏你或者咬你吗？”
　　“不怕，我说过，精灵是大自然的产物，动物比人类更敬畏自然。”榛树精灵如此说道。
　　因此此时此刻这根树枝被插./在了这个地方——艾文母亲的坟头前。
　　即使这个坟头已经被覆盖在了厚厚的雪层下面，完全看不出来了，仙度瑞拉却说他能感觉到这里曾经有过一位温暖的灵魂停驻。
　　艾文当时闻言屏住了呼吸：“你是说我的妈妈？等等——曾经？”
　　“没错，曾经，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去了天堂。”
　　艾文听着，愣愣地感到鼻子发酸。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再和他的妈妈说说话。
　　可是没关系，他的妈妈去天堂了，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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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击没收藏诶……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