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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缠绕 ...

  •   生活的一切精妙之处都定格在坚持和放手的瞬间 。——亨瑞.艾利斯

      一个小豆芽样的东西悄声无息地附着着子宫壁上,隐秘的生长着,而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享受着美好的晚餐,一切都显得温馨而甜蜜,突然,“呕”的一声打破了宁静,一名年轻的女子突然手捂着嘴,匆匆离开座椅奔向洗手间,跪坐在马桶边,将反胃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紧接着赶来的年轻男子赶忙蹲下,拍着女子的背“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而随后而来的公公和婆婆递来了水和毛巾“宁宁,是不是怀孕了?例假多久没来了?不管怎样,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才好。”
      医生看着手中的B超单,对眼前满怀希望的一家人,笑着开口“恭喜,这位女士已经有了两个月的宝宝了,从检查单上看出,胎儿发育得很好,可喜可贺呀。”
      马上就要诞生一个小生命的消息使一家人除了激动和欣喜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感受,他们连连向医生道谢。惊喜已经使他们无法保持住以往矜持优雅的举止了。

      “咕噜噜”温暖的羊水包裹着他,他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伸出手,碰到一层薄薄的却极有韧性的膜,在膜的那一边,隐约有一些声响穿了过来。他想认真听听,但是耳朵还没有发育完成,听不清楚。
      他想将身体整个贴在薄膜上,却感觉有一根细细的带子束缚了她。她轻轻的缠住了他的手脚,温和但不容许拒绝。他知道到了该进食的时间了,她最讨厌他做事分心。
      他闭上眼,静静的感觉母体通过她传来的营养,这是让他能够尽快的到达外面的世界唯一的途径。
      外面的世界,“老公,你快来看,宝宝刚才动了一下呢,我刚才感觉他顶了我的肚子。”一名气质温和面容柔美的少妇轻轻抚着着圆鼓鼓的肚子,对正在厨房里做菜的丈夫说道。“你说什么,真的吗?我来看看!”丈夫放下手中的锅铲,急忙洗了手,来到少妇身边,轻手轻脚的掀开衣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妻子的肚子上,感受着宝宝的动静,“诶,怎么没有了”听了好一会,并没有得到里面的那个生命体的回应“别着急嘛,以后还会有的,估计是宝宝累了吧。”男子遗憾的抬起头,却见妻子皱了皱眉“咦,怎么有种烧焦的味道?”“啊,我的菜!”。
      外面的响动完全干扰不到里面的他,在进食后,他就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
      她放松了对他手脚的桎梏。只是轻轻的贴着他的身体,聆听着他微弱而稳定的心跳,享受着只有他和她的世界。
      他一直在快速生长着,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然而这却令她更加恼怒和不甘。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会忘记这里的所有的一切,忘记关于他和她的所有的记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而这里却只有黑暗和无趣的她。即将被愤怒和分离的绝望充斥了她的神经,调动着身体慢慢的环上了他的脖颈。他的生命是那么短暂和脆弱,只要一用力,就再也不会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也就没有人会将她和他永远的分开了。
      “B超”上有个‘v’字的意思是宝宝脐带绕颈一圈,不过不用太在意,脐带绕颈的发生率为20%-25%,也就是说。每4-5个胎儿中就有个生下来发现是脐带绕颈的,这种缠绕对你和宝宝的危险都不大,几个月后的分娩会很顺利的。即使是脐带绕颈,由于宝宝的头的活动性较小,只要脐带没有被勒紧,通常就不会危害宝宝健康。不用太紧张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情。”少妇似乎是被劝服了,离开了B超室。
      但是作为一个新手爸爸还是仍是有很多担心,继续追问“可是医生,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脐带呢?”医生摆了摆手“当脐带缠绕宝宝,而且缠绕较紧,宝宝感到不舒服的时侯,他会伸展身体,左动动,右动动,当宝宝转回来时,脐带缠绕自然就解开了,这种现象是很常见的,你要多开解你的妻子,注意我刚才和你说的注意事项就可以了,不过记得按时来做产检,观察一下情况。”男子听后眉间舒展开来,拿过产检表,扶着等在门外的妻子离开了。
      他的手和脚在羊水中尽情的舒展着,时不时的动一动,外面就会有声音响起,得到回应的他更加起劲的活动着。这时他就感到了身体被她束缚着,让他感觉不舒服,他扭动身子,挥舞着手脚想要挣开,想去接触那个吸引着他,呼唤着他的世界。
      他的抗拒令她倍感恼火,想要再次绑住他,却得到了他更加激烈的反抗,不得已,只能慢慢放松了身体,解开了环绕在他脖颈处的脐带。她的身体不断绞动着,就像不断翻涌的思绪,明明……明明一起不是这样的!
      当他在这里着床,那么小的一个胚胎,一点一点的,从一个完全看不清楚的肉团,慢慢的伸展着手脚,慢慢的发育着,各个部分的轮廓越来越分明。从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所在,到时不时的用手去触碰薄薄的子宫壁。而这一切的变化,仅仅只用了几个月,
      可是他却完全不清楚,不在意。是我!陪伴着他成长,是我!供给他生存所需的养料,为什么要抛弃我?要厌恶我?有了更加新鲜刺激的东西,我就会被你弃如敝履么?你想要的世界那么大,可我只有你!我不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少你一个并不会怎样,可是你,却是我存在的唯一价值!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她对于他,既是爱人,又是母亲,她对他付出一切,她才是陪伴他见证他成长的那一个人,放纵他在这个小小世界里自由成长。可是当小鹰的羽翼丰满了,一定可以翱翔在蓝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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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的时间在不同的人眼里是不一样的,或快或慢,他在变化着,身体变得圆滚滚的。他的心也在愈发的向往着膜外的世界。
      少妇摸着庞大的肚子,倚靠在病床上笑得一脸满足。十个月的肚子相当沉重,青色的血管裸露在薄薄的肚皮上,每当宝宝在腹中活动时,他的手肘、小脚丫和头部会清楚地腹部突现出来。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丈夫也请假在医院,想到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女子脸上的笑越发甜蜜。
      羊水比平时更加激烈的流动着,但他一点都不害怕,他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到达外面的那个世界了,他将下颌朝身体方向收紧,聚拢肩膀,蜷起身子。这样能更好从母体中出去。
      她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脐带血管在不断痉挛,已经克制不住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了吧,摆出这样卑微的令人作呕的姿势,真的让我有种想要毁灭的冲动啊。
      慢慢的将脐带缠绕上他的脖颈,啊,这么柔弱的□□,只要轻轻的一用力,就会马上断掉吧,真是太好了呢,这样的姿势能让我更加的靠近你,让我和你成为一个完整的圆,这样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离开啊,待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
      她逐渐的收紧力道,看着他的反应,他的脸色一点点涨青,嘴巴因为缺氧而张开,,眉头紧紧的皱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双手握住她,想要将她扯下来,
      这个动作无疑是伤害了她,即使知道这是本能的动作,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悲凉,痛苦吗?你知不知道每一次看你的身体贴上薄膜,我就想像着把你就这样的,永远与外界隔离,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你的悲喜,你的爱恨,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你的视线就再也不会放在其他的事物上,就这样看着我好吗,只有我一个,不好吗?
      眼见着他越来越痛苦,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丝迷茫,他真的了解我的存在么,我对他付出的一切他完全不知道吧,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他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在我看来就是对我的回应啊,这么长的时间完全是我在自作多情吧?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输送营养的工具吧?我只是一个无比可笑的存在是吗?即使你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工具会突然反抗主人吧,我不甘心呐,真的不甘心呐,那么既然你会忘记我,忘记在这里的一切,我就在你身上留下一个烙印吧,在这个烙印里我和你融为一体。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薄膜之外,少妇的右手紧紧拽着身上的被单,剧痛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紧闭着双眼,勉力的控制自己按照助产士的方法深呼吸,嘴间偶尔溢出一两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已经完全注意不了外界的声响了,丈夫趴在手术台边,握住妻子的左手,即使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皮肉,但是根本不在意了。他急切的在妻子耳边说着鼓励的话,深怕妻子坚持不住。虽然脑门上都是冷汗,脸色苍白的他比产妇更像是会随时晕过去。
      “加油,宫口已经开了八指了,坚持住,再过一会就可以看到宝宝了。”医生一边准备做好迎接新生儿的准备,一边吩咐好护士注意情况,以防发生意外。
      又一次的阵痛,女子不由自主的向下用力,宫口终于完全开了,她只感觉一股温暖的液体向下流出。
      “做得很好,宫口完全开啦,现在深呼吸,快速呼气,深呼吸,快速呼气,吸气,呼气,很棒,已经看到宝宝的头了,来臀部用力,不,不是向腹部用力,臀部向上抬,来用力,做得好,继续。”女子照着助产士的话,已经感受到用东西一点一点的随着液体的流出,她只能尽力的吸气呼气,慢慢的帮助宝宝出来。
      再一次的阵痛来袭,随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声,一个浑身沾满液体的小家伙从母体中出来了,他全身红通通的,眼睛紧闭着,医生用布将他的脐带剪断,放在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里。用布把他裹了起来,轻轻的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哇”的一声,产房里的人都笑了。
      但是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永远的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几年之后,他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有一天他跑到妈妈面前,掀起上衣,指着自己肚皮上一个小坑,问“妈妈,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小洞啊?”
      “这是肚脐眼,是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帮妈妈把好吃的运给你,跟妈妈来。”妈妈走到书房,拿出最底层柜子里的一个装满液体的玻璃罐。“看,这就是那个运食物的管子,小心点拿哦,不要打破了。”少妇把玻璃罐放在他手里,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管子,仔细看着罐子里的那根长长的东西,被液体泡了许久已经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因为玻璃罐的轻微晃动而上下漂浮着。他看着罐子里的东西,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好像已相伴了许久。他把管子放在床头柜上,这样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它,这样想想,就有一种满足感从心底涌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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