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生死簿》天良永动机

51、出征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送别礼，这次有太子，本就繁琐的礼节又多了大半个时辰。年梓耀拍马快跑了几步，回头，万京城高大的城门只剩下一个隐约的轮廓。
　　“哎，年校尉。”高长风跟上来，“咱们这次得走小半个月呢。”
　　“是啊。”年梓耀点头，来时轻装，回去则是长队。二十骑兵，太子车辇，公羊世家的护送队，还有工部的农林匠人。估计一下，约有七八十人。
　　“你说太子离了万京城，能行吗？”高长风眼含忧虑。
　　年梓耀说：“殿下自有打算。”其实年梓耀心中也没谱，他觉得太子在谋划什么，然而水平不够，猜不出来，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不和夫人一起？”
　　“我这不是来问两句，满足一下好奇心。”高长风嘿嘿两声，同情的看着年梓耀，“我这就回去。”
　　“……”年梓耀翻了个白眼，放慢速度，优哉游哉和太子车辇平行。
　　太子撩开车帘，露出清隽好看的侧脸：“进来歇会儿？”
　　年梓耀抖落孤家寡人的心情，下马窜进车厢，坐下抱着软垫，长叹一声：“舒服。”
　　“瞧你这副倦鸟归林的模样。”太子拿起一颗梨递给年梓耀，“尝尝，解渴。”
　　年梓耀接过梨，咔嚓咬了一口，脆甜多汁，他愉悦的眯起眼睛：“谢殿下。”
　　一个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咔嚓咔嚓啃梨，画面倒也和谐。

　　不只是小半个月，这次赶路足足走了半个月。整个队伍的人都疲惫不堪，饶是精力充沛如年梓耀，也筋疲力尽不想说话。更别说一向养尊处优的太子，早就被车辇颠得骨头都散了。
　　到达岗山郡，正遇上晚霞漫天，如血河壮阔，蜿蜒不绝。年梓耀无心欣赏，只想一头扎进营帐睡他个三天三夜。却被太子拽住袖子，不容拒绝的说：“不向孤介绍一下镇远军？”
　　“殿下，不用这么着急吧？”年梓耀挠挠头，他是真的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奈何太子执拗，摇头道：“孤想早点知道。”
　　年梓耀打了个哈欠，无奈的点头：“好吧。”他让高长风去安顿公羊世家的人和农林匠人，自己走进营区，截下挑水的士兵，洗了把脸换取片刻清醒。
　　营区里养的黑背棕毛的大狗绕着年梓耀转圈圈，兴奋地吠两声。
　　“年校尉回来啦？”向启生笑着走过来，弯腰揉了揉大狗的脑袋，“我看人不少。”
　　“是不少，太子殿下也来了。”年梓耀说，“让那些人准备一下，迎接殿下。”
　　“太子也来了？！”向启生神情一肃，连忙答应，“行。”他小跑着转身离开。
　　年梓耀走进将军营帐，想着等人到齐了一一给太子介绍，随便找了个马扎坐在角落处，背靠着木板，倒也不凉，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太子走进大帐，看到的便是伴读缩在马扎上睡得正香，细碎的头发垂在额角，平添三分柔和。或许是困得太狠，蜜色的皮肤也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又因为睡姿实在别扭，他晃了一下，差点栽到地上，这才醒了。
　　年梓耀揉了一把眼睛，仔细盯着眼前的人，啊，是赵校尉。
　　“年校尉辛苦了。”赵校尉笑得憨厚，随手递来杯水，“快缓缓。”
　　“谢谢。”年梓耀接过水杯，仰头喝尽，清醒了些，他站起身，觉得腿酸麻。马扎太矮，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窝得慌，难受。
　　太子的余光瞄到他，觉得这人一举一动都十分可爱。在万京，年梓耀拘束的紧，恨不得一个心眼掰成两半算计，生怕想得不够周全，如今到了西北，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像匹卸下缰绳的野马，周身包裹的厚重的壳都轻薄了些。
　　“咳咳。”吴轶清咳两声，示意大家集中注意，他的级别高，是魏丰诚的副将。
　　“恭迎太子殿下！”
　　二十二个校尉拱手行礼，齐声道。一个校尉统领七百士兵，岗山郡驻扎的是镇远军的精锐，约有一万五千人。
　　“免礼。”太子的目光逡巡一圈，最终落在吴轶脸上，“孤这次来，是为了两件事。一，给魏将军的事一个交代，二，为塞北谋取个安宁的法子。”他呷了口茶，“做不到一劳永逸，五六年的和平应该可以。”
　　诸将看着太子，心下均有计较。太子车辇今天刚到，还没休息就召集众人开会，连年校尉都顶不住疲累，这太子却能眼神清明地坐在台上，说明他并非是个寻常的王公贵族。且话语恳切，言之有物，这不由得让诸将放下几分轻视。
　　年梓耀早就困得神智不清了，他懒得琢磨太子这番举动，只想找个平坦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他耷拉着脑袋，站在角落，盯着地面，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不要昏过去。大帐里嗡嗡的话语声不断，在年梓耀耳边全化成蜂鸣，他忍耐着，听到吴轶说“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便抬起脑袋。
　　太子正好对上年梓耀迷蒙的眼睛，不由得轻笑，抬手招呼他：“年校尉留下。”
　　吴轶点头，离开大帐，没有提出异议。太子刚刚说了皇帝的意思，让年梓耀暂代将军职务。
　　“这么困？”太子问。
　　年梓耀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嗯——”调子拖的长，像是在撒娇。
　　“内室有床，先睡觉还是先吃饭？”太子心脏软得一塌糊涂，黑沉的眸子柔和极了。
　　“睡觉。”吃饭年梓耀能栽进锅里去，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内室，躺下，不省人事。
　　太子没着急走，十四岁时骗得一次抵足而眠，后却难见年梓耀的睡相。伴读睡相不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像只假死的壁虎。一呼一吸，气息绵长，已进入深眠。太子弯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掖紧被角，担心他刚回塞北就惹风寒。
　　太子自以为看不透年梓耀。年少时心思单纯，觉得年梓耀待他极好，事事照顾，处处细致，连那调皮捣蛋，也是为了讨他开心。到了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太子便闷头闷脑地扎了进去，笨拙得很，小心翼翼却藏不住青涩的心思。如今年满十八，既已成人，本该头脑清醒，所求有据，却一再犯浑，那一双眼、一颗心只能放得下一个人。
　　这是不对的，可这又是对的。
　　天下早晚是他的，太子有这个信心，但年梓耀不一定。都说年家男子深情，寻寻觅觅，暮暮朝朝，只求与一人永结同心。世上女子，总有一个，温柔婉约，个性坚韧，正好合了年梓耀的意，到那时，他又如何？
　　太子心中愈乱，眼中就愈清明。他摸摸年梓耀的脖颈，指下温热的跳动的血管，充满生机。他殷赐尧，从不做战前就退缩的懦夫，怎么能提前为自己想好退路？既然倾心，何不全力一搏，他就不信十来年的陪伴，石头都暖热了，还暖不热年梓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