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生死簿》天良永动机

45、青山

　　年梓耀敲响了镇远将军府的门，他与魏丰诚共事一场，魏丰诚去世，他自然要来拜访一下魏丰诚唯一的子嗣巍菘蓝，顺便看看自己捡来的小崽子怎么样了。自从他离开万京城，青三被他留给巍菘蓝当保镖。青三那孩子脑子不灵光，年梓耀说什么，他信什么，年梓耀让他在暗中保护巍菘蓝，他便日日蹲在镇远将军府的房梁上看着巍菘蓝进进出出。
　　直到巍菘蓝被那毫不顾忌的眼光盯得浑身冒冷汗，忍不住呵斥青三下来，纵使巍菘蓝心眼堪比蜂窝，平日里不喜也带三分笑意，对着愣生生的青三，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巍菘蓝嫌“青三”这名儿不好听，又怕改名了青三///反应不过来，刚好他第一次见青三听错为“青山”，不如直接改名为青山。青山青山，颇有些宁静致远的意味。
　　奈何青三不懂，还是一副木楞的模样。
　　“咚咚咚。”年梓耀叩响大门，他不爱带小厮，独身一人在这万京城里溜达，倒也自在。
　　“吱呀——”一个小童探出半个身子，机警地看着他，“你找谁？”
　　“我找你们魏公子。”年梓耀笑眯眯地说。
　　一只手迅速把小童拉到一边，将大门打开，中年仆从作揖鞠躬：“不好意思年大人，小童啥也不懂，冒犯了大人。”
　　年梓耀挥挥手，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礼仪规矩：“我带了两斤红景天，专治气喘，给你家公子送去。”他把手上提的布兜递给仆从。
　　中年仆从恭敬地接下，引他到正门，小心的敲敲：“公子，年大人拜访。”
　　“进来。”巍菘蓝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话音刚落，门便打开，青山的脸露出来，看见年梓耀，高兴的扑上来：“年青延！”
　　看来近朱者赤这词并不普适，年梓耀叹气，一把搂住钻进他怀里的青山。青山虽然脑子不好，却是个练武的料，肌肉硬邦邦的，年梓耀想要摸摸他的骨龄，费了半天劲才摸出来这孩子大约十三四岁。
　　“青山，下来！”巍菘蓝气急，青山从不亲近他，木木呆呆的，哪像在年梓耀面前这样活泼。
　　青山佯装没听见，双手缠在年梓耀腰际，只当自己是个挂件。
　　年梓耀无法，抱着他坐在离得最近的椅子上。他前世没见过青山，自然不知道他的生命轨迹，看巍菘蓝平日里长袖善舞不露喜怒的模样，在青山面前倒是格外孩子气。
　　“青延，我天天都看着他。”青山指指巍菘蓝，水灵灵的黑眼睛像两颗玉珠子，活脱脱是在讨赏的模样，“我可想你了。”
　　年梓耀对青山的感觉十分单纯，他觉得他就是在养弟弟。而青山是条狼狗，武艺高强，指哪打哪，对一般人来说，青山是个非常好用的奴才。年梓耀却不这样想，他将青山放在巍菘蓝这里，一是巍菘蓝是魏丰诚唯一的子嗣，二是巍菘蓝这里比边关安全一些，即使有人想要谋害青山，巍菘蓝也能挡上一挡，这又保护他又把他当挡箭牌的算计，巍菘蓝心里清楚，也十分佩服年梓耀的心思。
　　年梓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的玉坠，水滴的模样，边缘打磨的非常光滑，在凸出的一边钻了眼挂上绳子，他把玉坠戴在青山脖子上：“塞北多玉石，这一块是黑碧玉，我亲手磨的，送给你，求个平平安安。”
　　青山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这玉坠是年梓耀给的，就已经十足的开心，笑着又往年梓耀怀里蹭：“我最喜欢年青延了。”
　　巍菘蓝气得眼前一黑，他给青山准备精细的吃食，昂贵的衣服，专门在院子里划了一块练武场，珍奇瓜果日日往青山嘴里送，都没得到一句“文正最好了”，或许青山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小字。年梓耀一个玉坠，就能让青山高兴得东西南北都不知道，这可把巍菘蓝气得想骂街。
　　“麻烦魏公子照看青山。”年梓耀觉得青山这名确实比青三好听些，便跟着巍菘蓝叫起来。他仔细打量巍菘蓝的神态，魏将军死亡的消息被太子摁下，这万京城里还是昔日表面平淡的模样。看巍菘蓝与平常无二的样子，想必他还不知道魏将军的死讯。
　　见年梓耀承认“青山”这名，巍菘蓝心里舒坦了些，他的眼神轻飘飘扫过青山，并未注意年梓耀过分的凝视，口不对心地说：“多谢年公子记挂，遣青山来保护我。”
　　年梓耀颔首，他本来的想法是监视，奈何青山的脑子实在跟不上趟，他只能退一步，暂求巍菘蓝这样翻天的性子别把自己作死。他环视周围，镇远将军府并未有什么异样，檐下的黄喙鹩哥扑棱翅膀，叽叽喳喳地说：“青山！青山！”年梓耀放心了些，传言道巍菘蓝不是魏丰诚亲手养大，而是在外地长到八岁，才接回万京，关系并不亲近。而且巍菘蓝长相瘦弱清丽，跟魏将军那张国字脸差了十万八千里。年梓耀不由得怀疑巍菘蓝和魏丰诚的真实关系。
　　青山窝在他怀里，像条小狗这嗅嗅那看看，就是不从年梓耀身上下来，他将脖子上的玉坠看了又看，突然蹦下地拽着年梓耀的手：“练武，看我练武。”青山容量不大的脑瓜中，只记得年梓耀的话和对他的期望，年梓耀要他练武，他就日日练，风雨无阻。
　　“好好好。”年梓耀随他的意思站起来，跟着小孩一路朝后院走去。
　　巍菘蓝又生气又难过，但仍是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青山对年梓耀到底有多好。
　　然而是真的很好，好得巍菘蓝觉得他跟青山磨合个几百年也赶不上的好。
　　青山拿的是刀，他不聪明，但心赤诚，剑在清灵刀在蛮横，青山凭着一股蛮劲，一力降十会，再加上青山对危险有种诡异的直觉，就算是年梓耀这样在战场上拼杀的人，都不敢说能制住他。青山耍了一会儿刀，寒光粼粼，刀锋若雪。年梓耀暗暗点头，他一招手，青山迅速放下刀冲进他怀里，额上淌着亮晶晶的汗珠：“怎么样？”
　　“有精进，不错。”年梓耀毫不吝啬的夸赞，他喜欢跟青山说话，直来直去，不需动脑想那些弯弯绕绕。
　　青山乐得把一脑袋汗都擦在年梓耀袖子上，然后接过巍菘蓝递来的茶水仰头喝尽。年梓耀看见巍菘蓝熟稔的递水动作，眼神停在巍菘蓝身上。魏公子耸肩：“你家这块石头，暖不热啊。”
　　年梓耀拍拍青山的背，让他慢点喝，开口道：“魏公子对青山倒是上心。”
　　“我身体不好，看青山蹦蹦跳跳图个高兴。”巍菘蓝说。什么蹦蹦跳跳，说得好像青山是个兔子。
　　年梓耀但笑不语，他觉得巍菘蓝是有所图谋的。青山的价值不可估量，是年梓耀手中最厉害的棋子，年梓耀不用，是年梓耀牵挂太多，若是落到巍菘蓝手里，那必然是物尽其用。
　　话说回来，两年来，是个石头都该暖化了，青山愣是巍然不动，一心只向年梓耀。并不是年梓耀自信，他也纳闷，青山就算脑子再不灵光，谁对他好总能感受出来，怎么光绕着自己转。
　　“年青延，我想回年府。”青山说。
　　年梓耀看向巍菘蓝：“魏公子，青山两年未回年府，定是想念了，我带他回去住两天。”这次进镇远将军府，不仅没有让年梓耀感到舒适，反而心中增加了诸多疑问，前世忽略的细节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尘封的真相也露出了隐隐约约的痕迹。
　　“走吧走吧，小白眼狼。”巍菘蓝气闷地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他瞪了一眼青山，将杯中茶水喝个干净。
　　年梓耀尴尬地笑笑，牵着青山走出镇远将军府。青山恍然不觉哪里有错，高兴地拽着年梓耀走街串巷，把想吃的想要的买了个遍。
　　“魏公子对你好吗？”年梓耀问。
　　青山咬了一口糖葫芦，脸上蹭了些糖渣：“好，但是比不上青延。”
　　“你都两年没见我了，还记得我？”年梓耀笑着问，抬手抹掉青山脸上黏糊糊的糖渣。
　　“我记得你。”青山认真地盯着年梓耀，“我什么时候都记得你。”
　　年梓耀哑然，这样的忠诚，他竟觉得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