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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崇武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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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和则晏、则文二人在城中四处转悠问询,却是一无所获。
正当三人商量是否要分开打探消息的时候,三人面前的一座清楼中,忽然传来一阵凄婉幽怨的琵琶声。
乘风为这声音所吸引,想要进楼一睹,则晏却道:“进去听曲能有什么用?我便不进去了,我去别处打探,则文,你怎么打算?”
则文道:“我随乘风一块进去罢。”
则晏点点头,便踏步走开。
乘风摇摇手中折扇,一边走进楼中,一边同则文道:“则文,你觉得,此女子何以能弹出这般凄怨哀愁之曲。”
则文道:“我认为,或是亲人离去,或是爱人不在之故。”
乘风“嗯”了一声,道:“世上最叫人伤心的事情,无非是离别了。”
说着,二人已走到正堂。
台上弹琵琶的女子一曲已弹罢,神情却仍十分伤心,似有千言万语无处诉说一般。若不是这般惆怅,这名女子却也是个叫人心动的美人,一头乌发过腰,容色清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淡雅之气。
接下来其余女子演奏的曲目倒也不错,曲调欢快,更为适合酒楼气氛。但是,乘风和则文进来,可不是为了听曲子的。
乘风叫来跑堂的,问道:“方才弹琵琶的女子是何人,她所奏之曲,又为何如此哀伤。”
跑堂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方才弹琵琶的女子叫我们掌柜的公子看上了,已订了亲了,下个月就要过门了。”
则文道:“既如此,便该是喜事,可那女子分明没有丝毫喜悦之情,莫不是你们强迫了她。”
跑堂的立刻说:“不不不,公子您误会了,我们掌柜的公子是位正人君子,怎么会强迫与她呢。她叫做李月笙,家境原本不错,七年前她的父亲突然染病,之后一直卧病在床。他们家也没有别的亲戚可投靠,没了收入,反而要花大笔钱替她父亲治病。前两年她们家实在熬不住了,恰好李月笙到了出嫁的年纪,我们公子看上她,也愿意娶她。她偏偏不答应,反而请求我们公子给她一份工作。”
跑堂的急忙说完这些,又道:“两位公子稍等,店里太忙,小的不去跑堂,被掌柜的看见,可是要扣工钱的。”说完,跑堂的就赶紧招呼客人去了。
但是,他说的已经足够多了。
则文道:“想必李月笙在这里待了两年,被掌柜的公子打动了,就愿意嫁给他了。”
乘风道:“这掌柜的公子倒也痴情,等了两年,还愿意娶她。”
则文又道,“关键是……”
两人同时道:“七年!”
二人相视而笑,乘风饮了杯酒,则文若有所思。
二人静坐片刻,对台上歌舞,竟是无动于衷。
则文道:“我认为,李月笙和沈艺武消失,或是跟沈艺武留下的兵器消失,有所牵连。”
乘风道:“或者可以说,她知道些什么。”
澈澧和则恒这边,则恒敲了敲那名妇人家的门,一时却无人回应。
澈澧道:“方才那妇人明明在看我们,我们来了,她又不见。其中一定有问题。”
则恒点点头,然后继续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开门。澈澧倒也没有不耐烦,而则恒却是断定,那名妇人一定会出来相见。只是澈澧原本让则恒觉得有些骄纵,此时却丝毫没有不耐,让得他有些惊讶。
又等了一会儿,则恒对澈澧道:“等得累了么?“
澈澧有些讶然道:“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给我们开门了,进屋了,就能坐下来了。我不累,你累了么?”
则恒反而更惊讶了,他说道:“你何以认为一定会有人给我们开门呢。”
澈澧侧过身子,露出几分鄙夷的神情,说道:“你明明也是这样想的,还明知顾问。那老妇人在每次我们来的时候都看着我们,这不是等着我们来找她么。”
澈澧说的不错,则恒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则恒长这么大,何曾有人这般态度对他。
则恒却也不觉得生气,只是对澈澧的好奇更深了,忍不住惊奇地看着她。
终于,那名老妇人来开门了。
澈澧都觉得站着有些腿酸了,没想到则恒还算细心,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给她借力。当是时,澈澧也就不应鄙夷的态度对他了。
老妇人说:“你们进来吧。”
则恒二人走进屋中,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屋子,倒也还算干净整齐,就是暗了些。
老妇人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杯茶,然后问道:“你们来找老身有何事啊?”
澈澧正拿起茶杯喝茶,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儿没握住茶杯。澈澧心想:这老妇人还真是奇怪,明明等着我们来找她,还让我们在屋外等了那么久。明明知道我们的目的,还问我们找她有什么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则恒见到老妇人之后,保持着冷静淡然的神情,即便老妇人话里有话,神情也没有波动,几乎和萧乘风是一路人,可他瞧见澈澧古怪的模样,又心知她为何神情古怪之时,竟是忍不住笑了。
则恒自知失态,赶紧敛起笑容,朝老妇人说道:“在下二人是拜访沈艺武前辈故居的,自然,也想一睹沈艺武前辈留下的神兵的风尘。可是寻找多日,沈艺武前辈家中不仅没有留下任何兵器,连一些线索,也不曾留下。在下知道找也无用,却不甘就此放弃,便留在了崇武城中,希望能探听到一点消息。”
则恒这话说的很直接了,老妇人喜欢拐弯抹角,他反倒要直截了当。
老妇人竟像是捏了一把汗,然后说道:“你们什么也找不到吗?”
则恒答说:“是,我们什么也找不到。”
老妇人突然试探地道:“那你们是不是很快就离开了?”可她试探的手段太不高明。
则恒也奇怪老妇人看上去,怎么有些害怕。
则恒说道:“即便毫无线索,我们也不会轻易离开的。”
老妇人听到则恒这样说,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竟是笑了起来。
这下澈澧是不懂老妇人的意思了,澈澧问道:“他这话,怎么惹你笑了?”
老妇人道:“少年壮志,志在千里,可你们却为了根本找不到的东西,白费功夫,虚度时日。而你们要找的,不过是些刀剑斧子罢了,为了这么些破铜烂铁,你们竟做出如此傻的行径,还把傻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太好笑了……”
这老妇人把天下珍宝,说成破铜烂铁,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一般。
澈澧原本要生气反驳的,但她也因此断定,这老妇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故而也由得老妇人说痴话。
则恒也是如此想,等到老妇人笑过之后,他便道:“天下以武为尊,便是这座城池,也名为崇武城。沈艺武前辈因为能打造出削铁如泥、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而受世人谨仰。在下乃是习武之人,又如何能不为那些兵器心动,习武之人,又有哪个,不渴望一柄最适合自己的武器。前辈若是能告知在下那些兵器的下落,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老妇人忽而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若是早来几日,老身也无法告诉你们什么。”
则恒眼中一亮,问道:“这么说来,前辈是知道兵器的下落了?”
老妇人像是没听到则恒的话语一般,自言自语地说:“打打杀杀,却又有什么意思?谷子不会凭白长出来,水也不会自己倒进桶里。”
则恒一时间有些惭愧,澈澧则是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继续说道:“天下可没有赔本的买卖,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兵器的下落,需得付出些什么。”
则恒温声询问道:“前辈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老妇人忽然望向澈澧,说道:“老身一人住在这屋里,这么多年,膝下都无人照顾。老身本也都习惯了,只是有时候,也希望身边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
澈澧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妇人继续道:“若是你能让这个小姑娘留下来,陪着老身一段时间,老身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澈澧震惊了,让自己留下来?这决计是不可能的。
则恒紧皱眉头道:“前辈……”
话语被老妇人打断,老妇人道:“老身别无所求,就只这一个条件,你们若不答应,就自行离开吧。”
澈澧是绝不会答应的,她怎么可能留下来,别说她自己的,乘风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则恒思索片刻,说道:“前辈,你既能开出条件,说明你必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你如何能够确定,你知道的是否有其价值,再者说,我们又如何能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
老妇人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们若不相信老身,离去便是,老身绝不强留”
则恒又道:“前辈这般滴水不漏,如何能叫人信服?”
老妇人并不理会则恒。
则恒继续道:“前辈究竟是自己发现的,还是听人说的呢?”则恒一边问询,一边观察老妇人的神情举止,发现其在听见自己说“听人说的”这话时,忽然有些紧张,故而追问道:“若是前辈不过是听他人随口说的罢了,在下就当白来一趟罢。”
老妇人急道:“怎么是听他人随口说的,这可是我无意听到的大秘密,一定是真的,你们竟然不信。”
则恒心道:“能迫你说出这些,也就够了”,面有难以察觉的得色,然后道:“前辈如此保留,在下只能自行离去了。”
走出两步,老妇人在背后道:“这女子是你什么人,你这般不舍得?”
澈澧原本跟在则恒后面,心里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才不会在这种地方多待呢。此时听到老妇人说这般胡话,本想出声反驳,则恒却抢先一步开口。
则恒道:“若是她留下来,在下也走不了。”
然后,则恒便领着澈澧走出老妇人的屋子。
两人走到屋外,又走出老远,澈澧还在生气,她对则恒说:“什么你也走不了,我留不留下来,与你何干?”
则恒见她气鼓鼓的样子,竟觉得澈澧像个小孩子般挺可爱的,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又立即发现这种想法十分不合适,转而恢复理智,答道:“我知道你绝不肯留下来的,对那老婆婆说什么,又有什么紧要。”
澈澧道:“便是不紧要,你也不可说奇奇怪怪的话。我看你这人,必是绝顶自私,绝顶自利的。”
则恒奇怪又好笑道:“这是什么说法?”
澈澧铿锵有力地说道:“你知我不肯留下来,乘风也不会肯拿我作交换,故而你也不敢这样做,否则,你轻易便把我交出去了。我留下来,若不是还有乘风护着我,你又怎会走不了,你必定是得到兵器的下落之后,眨眼便同你两个同伙溜走了。”
则恒见她这般似乎句句在理,举止却颇具孩子气的模样,更觉好笑,不由得笑道:“原来你还在为我对老婆婆提出的条件有所保留,而没有坚决不答应而生气啊。”
则恒根据对澈澧的观察,感觉到她其实也是心思细密,顾全大局的,她一定知道自己是为了套出老妇人的话而这般作为的。
澈澧顿了顿说道:“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你做的很不好。若是换做乘风,他一定不会这般作为的,他一定十足地护着我,他向来是不肯我吃亏生气,更不肯我受委屈的。”
则恒原本的笑意登时全无了,他很想知道,若是换做乘风,会怎么说怎么做,可是澈澧却说道:“连午饭时间也错过了,不过我也气饱了,我回客栈等乘风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罢。”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则恒望着澈澧的背影,心中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滋味,同时又有强烈的失落之感,而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份失落是因为真的比不上萧乘风,还是因为澈澧这般看重萧乘风,而萧乘风竟也非比寻常地护着澈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