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斯的荒原》布莱克先森

9、Chapter eight

　　Chapter eight
　　城主府
　　赫里斯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又在阵阵疼痛中醒来。
　　“帕弥出手有点狠啊。”罗洛擦拭着赫里斯肿胀的面颊，引得少年发出嘶嘶的痛呼声。“知道疼了吧？”罗洛恶意按了按他高肿起来的右脸，赫里斯忍痛扯出一个变了形的微笑。
　　“帕弥是我哥哥。”他回答。
　　“自古兄弟就是要相争的。”罗洛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罗洛觉得自己可能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赫里斯。
　　“什么？”赫里斯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问道。
　　“没什么。”罗洛抿了抿唇，收拾起了桌子上的药罐，“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赫里斯知道罗洛性子冷漠，也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罗洛提着药罐推开门，正好碰见了想要进来的帕弥。“他睡了，”罗洛用药罐抵在高他一头的男子的胸口，“别吵到他。”
　　“我去看看他，不发出声音。”帕弥难得的示了弱，罗洛威胁般的举起来药罐，盖子和罐体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帕弥皱了皱眉，还是退了出来。他就这样被罗洛以一种没什么攻击力的方式逼到了外廊。
　　“你一直知道的，是吧。”距离赫里斯的屋子一定距离后，罗洛低声问道，帕弥怔了一下。“你看向赫里斯的眼神，和当年索卡尔看埃洛里昂的眼神一样。”
　　“所以说，身为赫里斯叔叔的你反对了？”帕弥挑衅的看着罗洛。
　　罗洛无奈的摇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埃洛里昂是被谁杀的。”
　　帕弥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变了变。“父亲不会伤害赫里斯的。”
　　“但愿如此。”罗洛的淡然让帕弥没由来的慌了慌。
　　“站住。”他转身扯过罗洛的领子，药罐砸在地上，黑色的浆汁在褐色的泥土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迹。“你……”
　　“帕弥，”浑厚的男中音制止了即将发作的青年。帕弥回头，老城主正微笑的看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金发青年。
　　“父亲。”帕弥讪讪的放了手，又想起罗洛说的话，忽然对他这位一直笑呵呵的父亲起了防备。
　　“今天我这里有客人，恐怕不能远送了。”老城主对罗洛点头示意。
　　“怎么好烦劳城主大人，”罗洛嘴上说着客套的话，目光却直通通的看向雷亚，“毕竟这也是赫里斯昨天的客人呢。”罗洛的话颇有些讽刺的意味，雷亚被他直通通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却又感觉不到什么敌意。倒是对面的帕弥忽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哦，”老城主微笑着打量着帕弥，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那这位客人还和我们索多玛挺有缘的。”
　　雷亚嘴角抽了抽，如果可以的话，他才不想来这荒唐又□□的城池。“不知赫里斯殿下怎样？”天使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赫里斯在休息。”不等老城主回答，帕弥就用罗洛堵他的话狠狠回应。
　　老城主淡淡的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没有责怪却也并未赞同，“那就先请这位客人到阁楼休息一会儿吧。”雷亚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似乎进了一个局。
　　阁楼内
　　老城主打发了一直跟着他们的帕弥，高壮的男子狠狠剜了雷亚一眼后气冲冲的走了。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胡须的男子露出一副怨妇样营造出了一种莫名的喜感，雷亚忍住笑，跟着老城主走进了高高的阁楼。
　　阁楼建造的甚是精美，玫瑰窗上染着瑰丽的红色，廊柱和桌台上亦雕刻着繁复的纹饰。雷亚知道索多玛的男人就如斗牛般，看到红色会兴奋，见了血色会狂躁。木制桌椅上的纹饰无一例外是男欢女爱或者男男□□的场景。上面木制的凹陷勾画出一串串淫靡的场景，画面上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或趴或躺，肢体纠缠着，唇舌舞蹈着，液体流淌着，身体炽烈着。他们以野兽的形态交合着，以蛇蟒的形态扭曲着，两个三个，或更多的人聚集着，仿佛一场盛大的仪式。雷亚的脸色反复变换着，心情在羞愤与鄙夷之间来回跳转，想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在看我的子民们么？”老城主病退屏退了所有侍仆，亲自给雷亚到了一杯茶。雷亚这才反应过来，一张俊脸窘的通红。
　　“失礼了。”他掩饰般的清咳几声。
　　“没什么失礼的。”老城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不是人们最原始的欲望么？”雷亚没有说话，或者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听说天使都是金色长发的。”沉默的良久，老城主说。
　　“那帕蒂娜呢？”身份如此直白的被戳穿让雷亚不知该如何开口，男子沉默了两秒决定继续转移话题。
　　“她只是个惊慌失措的异邦小姑娘。”老城主抿了口茶。
　　于是话题的主动权又被抛给了雷亚。金色长发的俊秀男子叹了口气，“您的想法还真是有趣。”雷亚并未否定自己的天使身份，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是个较直白的人。
　　“亚伯拉罕说，罪恶的索多玛将被毁灭。”老城主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倒让雷亚心里一惊。老城主神色淡然，仿佛不久之后将要将灾的地方不是他的城池。雷亚皱了皱眉，脑海里浮现了无数个可能性。因为早就知道所以准备好了逃走？抑或是已经泰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您打算怎样？”雷亚斟酌着问道。
　　“城主必将是和城池一起毁灭的。”老城主眯起双眼，阳光透过血色玫瑰窗搭在老城主略显苍老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诡异与凄凉。“赫里斯怎样？”索卡尔似是随意的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眼神很清澈，很干净的样子。”雷亚其实并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个才认识两天却带给他不小冲击力的少年。
　　“很干净么？”老城主吃吃的笑了起来，“什么叫做干净？”他直视着雷亚碧色的瞳孔。“赫里斯和我们一样，嫖过妓女睡过男人，也被男人睡过，打过架也舔过血。”老城主顿了顿，“天使啊，耶和华说过什么是干净么？”
　　雷亚只觉得心头一震，“他犯了第五戒和第六戒，算不得干净了。”
　　“可是他的眼瞳确实很清澈。”老城主提起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耶和华说人生来就是罪过的，人生来便要赎罪。其实索多玛也是原罪，自它诞生时起，只不过，我们没有选择赎罪。”雷亚低头不语，老城主继续道，“野猫抢夺同伴的食物，螳螂吞吃配偶，野狗发情便要交合，为什么独要毁灭人类呢？”雷亚咽了咽口水，这些荒唐的言论是他闻所未闻的，理智和天界的法则告诉他这是错误的，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老城主看雷亚的反应，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不管怎么说，希望你在索多玛这段短暂的日子里过的愉快。”老城主结束了话题。“我是索多玛的城主索卡尔。”
　　“能天使雷亚。”雷亚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老城主微笑着将雷亚送出了阁楼，索多玛城就如泥潭般肮脏龌龊，一旦陷入却又很难出来。索卡尔扬起了嘴角，这座城池吞噬过淳朴的生意人，也同化过高贵的公主。这次能让纯洁的天使堕落么？
　　“父亲，”见雷亚离开，帕弥总算是见着了自己的父亲。“那个金发的是什么人？”
　　“和帕蒂娜一样，一个普通的外乡人。”
　　“赫里斯真是喜欢和外乡人打交道，昨晚他还和这个外乡人待在罗洛那里。”
　　“帕弥，”知道自家长子对小儿子的心思后，帕弥对赫里斯的过度关注也得到了解释。“我希望你能多几个儿子，所以尽量克制一下对赫里斯的迷恋吧。至于雷亚，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和赫里斯有任何的关系。”
　　“父亲，”帕弥犹豫了一下，“祖父当年毁了您和凯洛里昂叔叔，您现在……”
　　“帕弥，”老城主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却是悲凉的神情，“我不会伤害赫里斯的，毕竟他是凯洛的儿子。”
　　“哦，”帕弥低低的应了一声，良久，他说，“父亲，您不如以前锐利了。”
　　老城主宽容的笑了，“是啊，人老了。”
　　罗洛的铁匠铺子
　　“赫里斯怎样？”帕蒂娜急急的开口。
　　“你若是着急可以自己去看看。”罗洛有些不耐烦了。当初选这个女人当床伴就是因为她话少，没想到这时候这么啰嗦。
　　“对不起。”帕蒂娜见他皱了眉，只是诺诺的道歉。
　　“抱歉，我今天情绪不太好。”罗洛见她怯懦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有些暴躁了，他安抚性的揉了揉女子的一头金发。“今晚你还是回自己那里吧。”
　　“好的。”帕蒂娜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但还是默默的离开了。
　　“雷亚在城主府，顺便把他的外衣带给他吧。”罗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帕蒂娜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帕蒂娜走后，罗洛抚摸着面前的铜像，衣衫渐渐褪去，他亲吻着冰冷的人像，泪水缓缓流淌，“凯洛，我好想你……”
　　城主府
　　赫里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画面中的火光过于刺眼，让他有些难受，多久没有梦到这样的场景了。赫里斯觉得有些头痛，是因为和帕弥打了一架的缘故么？事情过了那么久，心里却依然莫名的难受，他迫切的想找一个人倾诉，想要人陪他分担痛苦。
　　“殿下，您醒了？”一名的清秀的女子推门而入。“您该用晚膳了。”她扶着赫里斯缓缓坐了起来。
　　“贝尔涅，”赫里斯缓缓道，因说话而牵动的伤口隐隐作痛，“帮我请一下卡娜小姐吧。”
　　“好的。”女子怔了一下，随即应道。她走到门边，唤了一位少年，少年狐疑的望了赫里斯一眼，便赶忙下去了。赫里斯倚着靠背闭目养神，伤口很痛，他摸着自己涂满黑色药膏的脸庞，但愿不会吓到卡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