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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   女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愣愣的看着白雾般的烟气,从手中,从口中缓缓吐露。
      今天她不用做事,上次那个男人出手阔绰,是她一向喜欢的客人。手头宽裕了,心情按理来说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微微胸闷的感觉,顺着针管流入身体的药剂在发挥着作用,她突然又想到了陈逸那时的表情。
      陈逸在她的面前一直喜欢把头放低,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当时在屋内清冷的灯光之下她却在一瞬间瞥见了陈逸抬起头的模样。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而当时男人从浴室中走出,她下意识的挡在了陈逸的面前,不叫他看见更多。
      女人知道,陈逸清楚她是在做些什么事情,然而陈逸除了最初表现出了不敢置信之外,之后便是可以称之为乖巧的沉默。而哪一日之后的数日,陈逸再没有出现在这个家中,她不清楚陈逸到底去了哪里,不过她相信陈逸会自己解决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毕竟曾经的陈逸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论遇到的是什么,都没有任何人施以援手。
      摇了摇头,女人嗤笑了一声,她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放在别人的身上。
      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轻轻在烟灰缸中摁灭,女人起身,准备收拾一下,毕竟难得休息。然后,就准备迎接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腐朽,然而她却不以为意,甚至有意加快崩溃的进程。
      陈逸从口袋中摸出钥匙,插入门锁之中,发出喀拉声,房中没有开灯,昏暗一片,也不知道是哪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烟草混合着酒味,显得糜烂的味道。
      陈逸没有做出任何意外的表情,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了很多次了,可以说是习以为常。轻车熟路的找对位置,打开了客厅里唯一的那盏白炽灯。
      刚刚亮起的灯光显得有些晦暗,落在雪白的墙壁上让人莫名想到了各种以医院为题材的恐怖片。
      然而依旧没有一丝声响。
      客厅里干净异常,似乎是不久前刚收拾过,原本常年在这的一丝潮气也消失殆尽。似有若无的酒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开过的廉价葡萄酒敞在空气之中被慢慢的腐蚀着,烟味的来源则是烟灰缸里几根被掐灭的女士香烟,窗户关得死死的,烟味也就在房中萦绕不散。
      女人的房门是紧锁着的,陈逸皱着眉头看着那扇门,然而最终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房中,搁下书包掏出试卷开始复习。
      一直到几天之后,女人的房中传来一股再也压制不住的腐臭味时,他的家门被一群陌生人推开,蛮横无理的味道蔓延了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而他放学之后,小区门口到家中的这段路变得异常难挨,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在看见他的时候略过莫名的神色,目光闪躲,不去正视他。
      爬上了锈渍的防盗门被大大咧咧敞开,像是在默不作声的忍受着素不相识的人所带来的无礼,陈逸立在其间,抱着自己的书包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将担架从女人的房中抬出,上面蒙着一块白布,人形隐约浮现轮廓。陈逸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看着担架被抬出房门,带着腐烂的味道被抬出凄冷的走廊,直至没了身影,看着穿着警服的人向他走来,嘴里似乎在说着些什么,然而没有丝毫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世界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般。
      拽着书包的手抓的越来越近,青筋暴起,陈逸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东西,脑中的疼痛却逼得他睁不开眼,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流出无法抑制,终于在黑暗之中回归了平静。
      梦里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长河。
      暴雨倾盆,每一脚都溅起浑浊不堪的泥水,陈逸感觉自己口中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然而他却不敢停,转过头是宋海明和严柯满是惊恐的神色,身上的伤口早已大半结痂,然而破旧污浊的衣服之上残余的施虐的痕迹却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带着血水融入雨中。
      被绊倒了也要爬起来继续逃,被枝条划拉出的伤痕也只能不管不顾,用尽一切力量想要逃离,然而最终却是穷途末路。
      身前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长河。或许它曾经平静异常,微微泛起波浪在暮色四合之下显得静谧而美好,然而暴风雨中的它却一改往昔面目,凶恶的爪牙对着三人敞开狞笑。
      三人的心中几乎是同时闪过绝望,陈逸转过头,想要朝着两人说些什么,然而一双手却在身后用力一推,他顺着堤坝不住滚落,直朝着河岸冲去,而河堤之上的两个身影似乎发生了争吵,扭打作一团。
      陈逸能够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在不断的增加,疼痛之中似乎看到了女人的面容,美好的容颜一如往昔,然而却安静冰凉地躺在地上,身着浓墨重彩近乎妖艳的服饰,双目空洞淌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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