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临风》江中孤城

3、3.人走茶凉

　　明亮宽敞的咖啡店里，两人相对而坐。
　　“怎么不说话？”男人略有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做出一副正经的姿态，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对面的人，却掩盖不住眼底因长时间等待而涌出的不耐。
　　女人低着头，左手搅动杯里的咖啡，似乎没有抬起头说话的打算。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她平静的身形。低垂的睫毛，掩盖了瞳孔，也掩盖了那抹空洞。
　　“影凝，你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是在那边出什么事了吗？”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眉头微皱，却仍然保持着关切的语气。但那不自觉渗漏出的不耐，令人心生不悦。
　　顾影凝手一顿，又继续搅了起来。勺子碰到杯壁上，发出清脆而短暂的撞击声。
　　“影凝！你到底怎么回事！”男子敲了敲桌子，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那劳力士的金表又露了出来。他朝对面瞟了瞟，见女人没有搭理他的样子，眼中流出失望的神色，不耐与烦躁更甚。
　　“其实，”顾影凝抬起头，终于开了口，柔和的声线此时却异常的冷漠，“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本就不可能。”
　　男人又是一皱眉道：“为什么？”不等顾影凝接口，他又继续道：“据我所知，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这几年，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走得亲近的男人。既然心无所属，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谁告诉你的？”顾影凝冷哼一声，松了手。
　　勺子随着她骤然的松手，啪嗒一声掉进杯子里，溅出一桌咖啡。浅褐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散开，隐约竟像是淡淡的血光。
　　男人尴尬地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
　　“我妈，是吧？”她冷笑连连，“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吧……她说的话你也信，她说的话能信吗？”
　　“如果只是她说的，我当然不信。”男人向来养尊处优的脾气爆发，没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怒气磅礴道，“但是我查出来的也是这样，难道你的档案也是假的？”
　　“你查了我的档案？”顾影凝美目一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眸底紧张地簇满了怒火。她的隐私权呢？
　　男人再次尴尬，无言以对。
　　“上面说我身边没有男人？你就没有查过我的婚姻纪录？”顾影凝仍是冷笑，突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心底不自觉一凉，有种无法控制的慌张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
　　“当然！如果你不是单身没结过婚，凭我的地位，我用得着找你吗！”男人敲了敲桌子，怒目圆瞪，表情显得杀气腾腾。
　　“没……结过婚？”顾影凝一怔，随即震惊地抓住了男人的手，“你说我档案上没结过婚？”这怎么可能？那她这四年呢，临风呢，他们这四年的感情又到哪里去了！离婚，是她软弱的无奈的妥协，在她决定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一定会后悔……可那些回忆跟见证呢！
　　“你耳朵聋了吗！要不是看你妈跟我还有几个交情，我至于来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男人紧紧皱眉，一把甩开她的手，没有一点力道的保留，神色骄傲得如同开屏的孔雀，羽毛尽绽，露出了没有羽毛的后身。
　　“滚！”柔弱的声音因嘶吼而破裂。
　　“你说什么？”男人愣住，似是不敢相信这句怒极的言语。记忆中那个柔弱得只能逆来顺受的小女孩，就算独立了也说不出这么粗鲁的话语。
　　“滚！”顾影凝拿起咖啡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男人的头顶，“我怎么可能没结过婚！我这四年去了哪里！我已经放弃跟临风在一起，你们非要把我逼死才满意吗！”
　　一段歇斯底里的叫喊。
　　“我妈逼我留下来，我妥协了，可我留下来了失去了什么！你们只在意你们自己的想法！有人在意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吗！我是木偶吗！”
　　一声巨响。
　　一地鲜血。
　　一片混乱。
　　一辆救护车。
　　一间停尸房。
　　而那始作俑者，出现在次日的报道上时，却不是以失手杀人犯的身份出现。
　　报纸版面一个细小的角落里，一张女孩笑得干净明亮的照片变成黑白色，从37层的商业楼顶跳楼自尽，血溅当场，死无全尸。
　　亲戚或余悲，逝者长已矣。
　　一个生命的流失，影响不了整个世界。暗中掌控世界的帝王冷漠如旧，执掌全局。
　　而轮回，依然照旧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