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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妖婆”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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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没有组织的人自成组织,这句话是有它的道理,并经得起实践来验证的。譬如裴恬和辛蓝所在的,那个被每一个班级组织都遗忘的“混合营”,却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迅速闻名于整个军训基地。美名也好,臭名也罢,总之,就是出名了。
究其出名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了。由于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同自己班级的住在一起,比较好管理,所以就很容易集中起来进行训练。因此在军训刚开始的时候,学校就把军体拳表演和方阵列队表演的任务派达了下去。只是可能学校也没有想到,会有五六十个学生游离在自己班级以外,那么,她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无业游民”。当然,她们也不是完全的“无业”,教官也会让她们去炊事班帮忙洗菜、切菜以及洗碗什么的,或者帮着后勤部门扫扫地,清理清理卫生。刚开始,“独立营”的同志们还是很给力的,但一两天之后,就渐渐疲软了。因为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她们什么都不做,也没人管她们,反正她们各自的班主任都在“正规部队”那么忙活,基本看都不来看一眼。教官也只是个摆设而已,没有班主任的权力压顶,谁还愿意去干苦力活。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事情就发展成如下几种情况:在炊事班帮忙的时候,一个冬瓜洗半个小时;把黄瓜切片的,全都切成丝儿,切块的,全都剁成泥;扫地只扫树荫下面;捡垃圾也都围着垃圾桶捡。反正这些事情,本来就有人做,她们只要不帮倒忙,也就没人找她们麻烦。
所以,看起来十分无所事事的“独立营”,和那些在骄阳下抛头颅洒热血的“正规军队”比起来,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异类!因此,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就变成了羡慕嫉妒恨的语言,再演变成羡慕嫉妒恨的大讨论,“独立营”想不出名,都难啊!
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为了压压“独立营”的这股不良之风,军训基地给她们派来了一位据说手腕极其凶残的生活教官。裴恬她们私底下都叫她,“老妖婆”。
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妖婆”的手段确实高明,她来的第一天,就让永远都在缺人的“独立营”首次实现了全勤。尽管大家都是怨声载道,但训练教官的表情明显比前几天晴朗了不少。不过还好,只要出了宿舍的大门,她“老妖婆”纵使再厉害,也管不了她们了。
说是出操训练,但对于裴恬她们而言,实际上就是拿着笤帚满训练场闲逛。要是有垃圾,就顺便捡一捡,扫一扫。就算这样,“独立营”的大部分成员还都只是坐在大树下乘凉,像个观光客似的,看着左边练军体拳,看着右边和前边练队形,嘴里还抱怨着无聊。简而言之,就是别人训练,她们休息,别人休息,她们就干脆回宿舍睡觉。但现在“老妖婆”把守着门,她们是回不去了。
“喂,你羡慕她们吗?”裴恬问辛蓝。
“谁?她们?一点也不”,辛蓝舒服地靠着大树。
“要是咱俩那天不迟到,指不定现在也在那儿练拳,还能在军训结束的时候表演。累是累了点儿,不过好歹有收获啊。”
“我们也有很多收获啊,收获了那么多朋友,还不够吗?”
“也对。”
“那你呢,羡慕啊?”
裴恬当然不羡慕,她就是为了避免那样,所以才故意迟到的,“晒得又黑,还一身臭汗。”其实,最最重要的是,那里面还有她最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俩干嘛呢?又在这儿坐着!羡慕别人打拳的,那你们自己也好歹争气点儿啊”,训练教官老杨是个爱出汗的微胖界人士,每次出操,第一个叫苦的非他莫属。
“报告教官,首先,我们不是‘又’坐在这儿,我们是一直都坐在这儿。”
“然后呢?亏得你还有脸说”,老杨指了指辛蓝。
“然后”,裴恬指着左边,“我们俩跟她们是一个班的,所以没啥好羡慕的。”
老杨听到这儿,瞬间大笑,“得了吧,我可知道她们都是木古高中火箭班的吧,一个个可都规矩听话着,哪像你们这帮野丫头。”
“报告教官,本人入学成绩年级第八,裴恬年级第十。”
“真的?”
“报告教官,不信,你就随便问呗。”
“哎”,老杨叹气,“果然每一锅汤里,都有那一两颗老鼠屎。”
“报告教官,你也是?”
“是什么是啊!赶紧捡垃圾去,尤其是你辛蓝,裴恬都是被你带坏的。”
“我带坏你了吗?”
“报告教官”,裴恬也学着辛蓝的语调,“完全没有。”
“甭报告了,该干嘛就干嘛”,说完,老杨又继续找下一个“训话”目标。其实吧,大家心里都清楚,老杨这样做,也无非只是为了应付交差罢了。
可“老妖婆”就不一样了,上任第一天的第一把火,烧得“独立营”全勤,第二把火,烧得“独立营”把宿舍里的那个院子打扫得纤尘不染,水泥地都发光了。至于这第三把火,自然是要治理治理熄灯后,“夜猫子”们的猖獗行为。
不巧的是,掉以轻心的辛蓝头一个栽在她手里。也怪辛蓝太过放肆了,大家躺在床上聊聊天也就罢了,她还把脚撑在床板上,一直蹬上面的空床——睡那床的人在她床上躺着,还一直蹬得轰轰响。“老妖婆”的灯一扫过来,正好照在辛蓝白花花的大腿上。而随后,出来找寻辛蓝的裴恬也被“老妖婆”一网打尽。
“喂,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辛蓝摆摆手,“能有什么事儿。”
“我怎么觉得老妖婆脸色不太好?”
辛蓝神秘一笑,示意裴恬靠近点,“她问我,‘知道为什么把你请出来不?’我说,‘不知道,你请我出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啊?’她又说,‘那知道错哪儿了吗?’我说,‘知道啊,不应该用脚踢上铺。’她说,‘就这样?’我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那我就不知道了。’她特别生气地说,‘你没事儿睡别人床上干嘛,你自己没床啊?’我特淡定地说,‘那就是我自己的床。’她更生气了,‘别人干嘛睡你的床?’那我就只能说,‘我哪儿知道,你问她去啊。’”
“哈哈哈······”裴恬快笑疯了,已然忘记了自己正在罚站的事实,“我估计那老妖婆快气炸了吧!”
“还没完呢。”
“那你快说啊!”裴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又问我,‘别人睡你床,那总得有原因吧?’我说,‘能有什么原因,我们革命感情深厚,从来不分你我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辛蓝也是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你的情况呢?”
“哎!”裴恬瞬间就从天堂跌到地狱,“我就没那么好命了,她让我罚站完之后,打扫厕所。”
“又是打扫厕所?!我就搞不懂了,早上扫,中午扫,下午扫,晚上还得接着扫,我们是来军训的,还是来被扔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啊?”
“没关系,反正每天都扫,就跟吃饭一样,大不了就当作夜宵加餐了。”
辛蓝皱皱眉,“这话是没错,可是怎么听着怪怪的?算了算了,待会儿我陪你。”
“真的?”
“骗你干嘛。”
裴恬一把抱住辛蓝,“最爱你了。”
辛蓝急忙推开裴恬,“肉麻死了。”
俩人正打闹着,裴恬耳朵尖,听见了女生宿舍的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快,站好,估计老妖婆来了。”
“来就来,你怕什么?”
“我可不想把训练场再扫一遍。”
“喂”,辛蓝用手推了推裴恬,“你跟我过来。”
“去哪儿?”虽然满脸疑惑,但裴恬还是乖乖跟着辛蓝走到了大门口的墙边。
“就站这儿,你把头发放下来,然后耷拉个脑袋,什么都别说,也别把头抬起来。等那个老妖婆一来,看我吓不死她。”
裴恬这才恍然大悟,“你让我装贞子啊?”
“对啊,除了不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以外,你哪点儿不像啊?看看这头发,又黑又长,看看这张脸,又白又恐怖”,辛蓝指了指她们头顶上的路灯,“刚好,这玩意儿也抽风了。”
“这,不好吧,万一把老妖婆吓出病来······”
“老妖婆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裴恬认真想了想,“应该不是。”
“那还等什么!”脚步声越来越近,“赶紧的。”
话音刚落,辛蓝就把裴恬的头绳扯了下来,并示意她低头。效果嘛,自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听听那划破夜空的凛冽尖叫声就知道了。
“你们干嘛啊,这么晚了,不去睡觉,还杵在这儿吓人!”等看清楚是裴恬和辛蓝后,老妖婆才缓过劲儿,但还是挂着一脸错愕。
“罚站啊”,辛蓝强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你忘了?那我们可就回去了啊。”
老妖婆刚刚被吓走的七魂六魄,经辛蓝这么一激,立马归位,“时间到了吗?没到就别想跨进宿舍半步。”
“说的就好像谁稀罕回那破宿舍似的”,辛蓝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老妖婆瞥了一眼辛蓝,知道说不过她,转而问讯裴恬,“你没事儿大晚上披这么长的头发干嘛?”
“教官,我······”刚刚一直低着头,偷笑着的裴恬,在将脑袋抬起来,对上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时,瞬间僵住了。
还好辛蓝及时出来解围,“教官,这就是你无理取闹了。头发长那么长,是今天晚上才长出来的吗?再说了,披个头发也有错?”
“那就站远点儿,吓到我不要紧,万一吓着别人怎么办?”
“这不就吓着你一个人嘛,你都说不要紧了啊。而且教官,这大半夜的,站远了,我们也会害怕,也会尖叫的”,辛蓝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用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儿望着老妖婆,把老妖婆气得,脸刷白刷白的。
“别跟我找什么借口,站够了时间赶紧滚回去睡觉”,由于离老妖婆比较近,辛蓝发现,她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知道了,教官。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睡觉觉呗,我们可能还要一会儿才结束”,该疯就疯,见好就收,一向是辛蓝的美好品德。
“再见,不送”,辛蓝对着老妖婆匆匆疾走的背影,轻轻地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