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孕火三年》晓梦致幻生

44、第 44 章

　　顾衣新确实和阿莫聊得不错，甚至有相见恨晚之感。

　　阿莫见识广博，却并不傲慢，体贴温柔，若是以前，完全是顾衣新喜欢的类型，但是现在他只忍不住想，以前的曲辰欢，其实也是这样的。

　　他的面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遗憾和感伤，阿莫发现了，问：“是想到什么了么？”

　　在他人面前想到别人也太失礼了，顾衣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家餐厅的菜还挺好吃的。”

　　阿莫道：“这道菜可不好做，非常难订，提前一个星期就得预约。”

　　顾衣新一愣，阿莫便道：“哎呀糟糕，好像暴露了什么。”

　　顾衣新有点尴尬：“你早就定好了这家餐厅？是想要约我么？”

　　“当然。”阿莫道，“我一早知道我要给我的偶像拍照，当然要想尽办法增加见面的机会。”

　　顾衣新连忙道：“我怎么能当你的偶像。”

　　阿莫道：“你怎么不能？”

　　顾衣新道：“我都没有什么优点。”

　　阿莫道：“你有一个巨大的优点……”

　　对方做出夸张的表情，引起了一种悬念，顾衣新忍不住露出好奇的目光，听见阿莫接着道：“你长得美啊。”

　　顾衣新闻言，顿时有点脸红，他认为这话言过其实，但是阿莫似乎确实说的真心实意。

　　此时在一边盯着两人的曲辰欢，正好听到了阿莫提高声音说的“你长得美啊”几个字，他顿时脑内剧场不断播放，因为总觉得这句话出现的情景通常都很暧昧，而在心里敲响了警钟，恨恨地盯着阿莫想：我看你是想得美。

　　顾衣新很感动，但是尴尬仍然弥漫在心中，要是年轻的时候听到这样直白的夸赞，说不定会一时飘飘然起来，现在却反而有点局促，低下头道：“没有的事啊。”

　　阿莫道：“绝对，我的镜头绝对不会欺骗我。”

　　顾衣新便说：“大概我比较上相。”

　　他这么说完，就觉得对方说一句自己怼一句有种抬杠的嫌疑，便连忙开启另外的话题，挤出笑容道：“阿莫是刚从国外回来么，在国外的时候，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顾衣新正在为让交谈不至于太过于尴尬绞尽脑汁，但在曲辰欢看来，却是两人笑逐颜开交谈甚欢，他恨的牙痒，这时大概是服务员觉得这边这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的男人实在有些可疑，走过来再次问道：“先生，确定不点餐么？”

　　曲辰欢道：“随便吧，你看着办。”

　　服务员执着地将菜单摊在了曲辰欢的眼前，说：“先生要是不确定的话，我这儿有几个推荐菜，需要推荐么？”

　　曲辰欢眼看着服务员提高声音，都快引起周边人的注意，于是招了招手，让服务员靠近，然后拉下了墨镜：“你看我像谁？”

　　“曲曲曲……”服务员吃惊过度，“曲”了半天都没叫出名字，曲辰欢趁此机会“嘘”了一声，说：“我在这取材呢，你能不能当我不存在？而且最好别告诉别人。”

　　服务员拼命点头。

　　好不容易打发了服务员，曲辰欢再次抬起头来，看见阿莫居然走到了顾衣新的这边，手正在顾衣新的身上乱摸，他顿觉脑内混乱一片，豁得站起来，走到两人的身边，抓住阿莫的手腕，把他拉了开来。

　　拉开之后，他几乎想要给阿莫一个过肩摔，结果阿莫似乎也是个练家子，居然稳住了脚步，甚至反手来试图制住他，两人暗地里过了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退了两步，顾衣新惊讶地看着曲辰欢，没发出声来，但眼神却是在困惑，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服务员立刻过来了，问：“怎么了？”

　　阿莫道：“没什么，碰到了老朋友而已。”

　　这里的人身份都比较敏感，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曲辰欢冷冷不说话，顾衣新挤出笑点了点头，还说：“加把椅子行么？”

　　服务员面带狐疑地走了，很快也搬了把椅子过来，曲辰欢坐下了，却冷冷道：“我可不想和你们吃饭。”

　　顾衣新低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却是阿莫搭腔道：“怎么了呢？说起来，我也觉得凑巧，曲老师是刚巧也在这吃饭么？”

　　曲辰欢听到这话，暗想：这人也太假惺惺了，明明刚才两人都打起来了，居然还能说出他是刚巧来吃饭这种话。

　　曲辰欢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直接道：“不是，我是跟着你们来的。”

　　阿莫露出惊讶目光，一时无言以对，顾衣新道：“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吧。”

　　他站起来拉开椅子，阿莫也站起来探身来拉他的手，曲辰欢则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站起来拍开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周围人便将目光投了过来。

　　顾衣新嘴角一抽，低头直接出去了，曲辰欢在出去之前，把阿莫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远远扔了出去，阿莫就只好先去捡手机，而曲辰欢紧跟着顾衣新出了餐厅。

　　他追上顾衣新，便直接抓住顾衣新的手往地下车库走，顾衣新很想甩开，可周围有人，他担心甩开把事情闹大了，反而导致不可收拾的后果，于是被拉着一直走到了地下车库，到了地下车库，见周围没人，他甩了下手道：“你松开。”

　　他这下被甩开，曲辰欢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抓住了他，而曲辰欢冲他嘘了一声，指了指头顶上的摄像头。

　　顾衣新就只好上了曲辰欢的车，上车之后，顾衣新一气开口道：“把我送到门口吧谢谢我会打车。”

　　曲辰欢面带怒意：“打断你跟野男人约会，还不高兴了是吧？”

　　顾衣新深吸了一口气，斜眼看着曲辰欢道：“我跟阿莫是朋友，你说这话，未免显得有些没有风度吧。”

　　曲辰欢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过激到有点难看，于是闭上嘴，沉默地开始开车，顺便调整自己的心情。

　　他想有些事他如果不说清楚，大概并不是在折磨顾衣新，而是在折磨自己了。

　　在沉默中两人很快来到了顾衣新家的楼下，顾衣新正想下车，曲辰欢拉住他，顾衣新回头，看见曲辰欢直直望着他，目光似是缠绵，又似是痛苦。

　　顾衣新看的心中又是一颤，慌乱道：“谢谢你把我送到家。”

　　曲辰欢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顾衣新坐回位子，莫名觉得心跳的速度渐渐加快了，曲辰欢现在的反应很奇怪，就好像他还爱着自己似的。

　　顾衣新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于是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臂，希望颤抖不至于表现的太过于明显，而他可以用冷静的语气说：“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虽然我们曾经是恋人，但是已经分手了，虽然我欺骗了你，但是这不足以让你可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曲辰欢脱口而出：“我从来不记得我们分手过。”

　　顾衣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曲辰欢仿佛开了话匣，又继续道：“我只记得是你留了封信给我，说你得了绝症，要独自去旅行，我还以为是真的，这代表我们分手了么？你说，这代表我们分手了么？”

　　曲辰欢看着顾衣新，眼中仿佛有水光在闪动，这大约是夜色和路灯灯光带来的错觉——虽然这么想着，心还是不自觉地被拨动了，顾衣新撇开眼去，低声道：“不代表……么……”

　　他的大脑突然混乱起来，他发现了其中的矛盾，对于他来说，那时的离别就代表着活着的两人再也不会相见，于是他觉得他们是分手了，是分开了，是缘分结束了，可是对于曲辰欢来说呢，对他来说，恋人已经在旅途中死去，这是否就算不上是分手呢？

　　可是……

　　“你后来不是知道事实了么？”顾衣新道，“你知道了，我其实不是得了绝症，知道了我是骗你的。”

　　曲辰欢盯着顾衣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他总觉得顾衣新在说“我其实不是得了绝症”的时候，神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曲辰欢抿了抿嘴，道：“你难道不知道原因么？”

　　顾衣新望向车窗外面：“什么原因。”

　　曲辰欢道：“因为我还喜欢你啊，所以我不想分手。”

　　……

　　顾衣新从睡梦中醒来。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五彩斑斓的梦，这场梦的开头是，曲辰欢在夜色之中对他说——

　　“因为我还喜欢你啊。”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房间，留下一条常常的明亮的白线，像是一条细细的银河，尘埃在这银河中飞舞，顾衣新觉得这尘埃似乎和他大脑里混乱的思绪重叠了，也在毫无规律地混乱地浮动。

　　是梦么？

　　是梦吧，可是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么，不是说好不会再留有什么希望了么？

　　他从床上翻起，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按照他和经纪人约定好的，他今天已经进入假期，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能好好休息，他将前往方东明那，进行一系列检查，来验证作为一个男人，他怀孕生子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拿起手机，看见里面有一条信息，打头就是“早安”。

　　他心中一跳，点开来，却发现是阿莫发来的，信息全文是【早安，醒了么？昨天的晚饭没吃完，我还有荣幸能再和你吃一顿饭么？】

　　顾衣新想到昨天，也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阿莫是因为他和曲辰欢之家的别扭而受了无妄之灾，于是回复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他回完信息，发现还有一条未读，这次确实是曲辰欢发来，对方说——【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来找你。】

　　顾衣新的瞳孔蓦地放大，回忆再次纷至沓来，他想起那句话说完，曲辰欢道：“但是你呢，你又还喜欢我么？”

　　顾衣新记得他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海水中浮尘，快要窒息，他想后退，于是拉开车门，曲辰欢道：“从那时起我就想问，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是因为不爱我了，还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顾衣新觉得自己在曲辰欢的目光之下几乎要溃不成军，于是逃一般向跑到了楼上，甚至忘记了坐电梯，等到了家中，才察觉到自己气喘吁吁口干舌燥。

　　此时回忆起这一切的顾衣新同样感觉到了口干舌燥和气喘吁吁，他开始回想当时的心情，觉得那更算得上是一种惊恐。

　　不对劲，曲辰欢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思呢？

　　明明在前几天的时候，对方还在对自己恶语相向啊？

　　顾衣新处在困惑之中，而他的好朋友方东明也差不多。

　　此时他刚刚被摘下黑色的头套，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条长桌的前面，长桌是红木的，椅子似乎也是，头顶挂着巨大的吊灯，整个房间装修的十分富丽堂皇，而他对面远远坐着一人，正朝他露出虚伪的微笑。

　　虽然对方长的很帅，令方东明这个直男都忍不住发出赞叹，但是遭遇的事让他知道现在可不是他应该赞叹的时候，因为不管怎么看，当他出家门的时候，就被一群陌生大汉用布袋套头搬上一辆车的行为，都叫做绑架。

　　他警惕地看着对方，而对方说：“你好，我想和你做个朋友，于是来请你吃个午饭。”

　　方东明：“……”虽然长得好看，但这人看来是个神经病啊。

　　方东明清了清嗓子，说：“先生是我的病人么？是不是认错人了？”

　　曲辰欢挑眉：“你不认识我？”

　　方东明道：“我应该认识你？”

　　作为一个要养家的医生，他的生活实在太过于忙碌，并不注意娱乐圈，更何况就算有机会注意的时候，他注意的也是女明星，虽然平时可能在有些场合瞥到过曲辰欢的照片和视频，但毕竟一个平面上的不太熟悉的人，一时也很难和现实中的人对应起来。

　　总而言之，方东明没认出曲辰欢。

　　曲辰欢见方东明的神情不想是在作假，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些，他认为对方不认识自己，两人的交流应该就能更简单通畅点。

　　于是他开口道：“其实我是顾衣新的朋友，我们俩都是顾衣新的朋友，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他话音刚落，一眼就就看出来，方东明的神情在他说完第一句话的瞬间就风云莫测起来。

　　普通人没有经过演技方面的培训，在曲辰欢看来，表情所表达的含义是十分明显的，比方说方东明的神情里，就融合了惊讶好奇慌张以及……一些鄙夷？

　　曲辰欢顿时想，他为什么鄙夷自己，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觉得是他显得比较渣？

　　比方说，顾衣新是真的得了绝症？而在对方看来，是自己抛弃了得了绝症的顾衣新？

　　曲辰欢顿时紧张起来，他放在桌面上的拳头捏了起来，故作平静道：“你听顾衣新提起过我么？”

　　方东明断然道：“没有，顾衣新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其他的朋友。”

　　撒谎。曲辰欢想。

　　既然对方是在撒谎，是不是可以证明，顾衣新提起过自己，所以对自己还是有情谊的？

　　曲辰欢便说：“没提起过也行，我们就现在认识一下吧，你可以叫我……Caesar。”

　　……

　　顾衣新到了医院，却从前台处得知，今天方东明并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

　　他立刻给方东明打了电话——没人接通，他又给方东明的妈妈打了电话，二老现在和方东明是住在一起的，方东明的妈妈却说，方东明早上已经出门了。

　　为了不让二老担心，顾衣新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挂断了电话之后立刻报警了，然而对方是个成年人，失联时间又短，警察就没有立案，只是说可以到晚上再看看，顾衣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因为太过于紧张，而攥紧了手指。

　　方东明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他怀孕之后又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早已经如同亲人一般，现在对方无故失联，顾衣新方寸大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是阿莫打来电话，顾衣新接通后，听见阿莫语调欢乐地说：“既然你同意了，那今天中午能不能有幸吃一顿饭？”

　　顾衣新脱口而出：“不行，我朋友失踪了。”

　　阿莫的语气顿时沉重起来：“失踪？”

　　顾衣新道：“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失踪，但是从早上开始，人就联系不到了没错。”

　　“也许他突然有事不能接电话呢？”

　　“他是个医生，今天在医院也没有请假就直接旷工了，而我今天是有预约的，过来以后才发现他没有上班。”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来找找。”

　　阿莫随即挂断电话，大约是找人帮忙，过了一会儿，又打回来，说：“你在哪，我来接你吧，到时候有消息了，你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顾衣新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下来，两人在医院门口碰头后，进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两人点完进了一个小隔间，阿莫开口道：“说起来，你预约来医院，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

　　顾衣新心里一紧，故作若无其事道：“就是常规身体检查。”

　　阿莫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生病了呢。”

　　对方下意识就关心自己的身体，让顾衣新不觉心中一暖，便说：“谢谢你的关心。”

　　阿莫却板起脸来：“你太见外了，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觉得我们算朋友吧。”

　　顾衣新点头，却又想起方东明来，脸上不知不觉挂上了担忧，阿莫便说：“先别想太多了，我听你说的，你的朋友社会关系简单，又是个医生，总不至于有人故意绑架他，应该不会出事的。”

　　顾衣新还是叹气，甜品上来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嗜甜已久，闻着蛋糕的甜味，身体便告诉他应该去吃，不知不觉就吃了两份，这时手机响起来，是方东明打过来的。

　　顾衣新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接通电话道：“你在哪里？”

　　方东明道：“我……就是……碰到了一个……朋友。”

　　顾衣新面露狐疑，因为方东明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怪的，拖着长音，像是说出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方东明又说：“我……要回来了……那我就先挂了……晚上……哦不，改天再见面吧。”

　　顾衣新皱起眉头，道：“你怎么了？”

　　阿莫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了一个挂电话的手势。

　　方东明道：“那我就挂了哦，拜拜。”

　　顾衣新没有多问，也挂了电话，问阿莫道：“你为什么叫我挂电话？”

　　阿莫道：“我从旁边听到了他说的话，你不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有人一边写给他看，他一边读出来么？”

　　顾衣新悚然一惊，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如果是一边写一边读，人说起话来，就会是那样的速度。

　　阿莫又继续道：“所以他可能是真的被挟持了，但是绑匪的目的还不知道，至少现在他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是不要激怒绑匪来的好。”

　　顾衣新抓紧手机，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紧张恐惧了。

　　而这时，方东明读完了曲辰欢在手机里打出来的字，挂了电话之后，没好气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曲辰欢道：“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希望顾衣新现在知道我们见了面。”

　　方东明道：“你别套近乎，反正医疗记录，我是不会给你看的。”

　　曲辰欢把方东明绑来，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拿到顾衣新的病历，可是方东明咬定不给，甚至说“这涉及到我的职业道德”。

　　曲辰欢气的要命，可毕竟这人不仅是医生，还是顾衣新的朋友，出了做口头上的威胁，曲辰欢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只好说：“如果你不说，我可就不放你回去了？”

　　方东明斜眼冷笑道：“那你可完了，顾衣新不会喜欢你这么做的。”

　　曲辰欢喉头一梗，怎么看怎么觉得方东明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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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过年了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