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孕火三年》晓梦致幻生

32、第 32 章

　　过了好一会儿，顾衣新才也说了句：“好、好久不见。”

　　如此表现，倒也有点像是惊喜过头了的呆若木鸡，至少在场的其他人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都不认为顾衣新的表现奇怪，只是十分惊讶于，这两人果然认识。

　　顾衣新料想呆会儿单独采访的时候肯定会问这一茬，心里很有些忧虑，他们身上都有麦，偷偷讨论肯定不行，只好看看呆会休息会不会有机会。

　　想好这些，他调整了表情，变作惊喜的模样，说：“我的天，和我演对手戏的居然是您，我的天……”

　　他捂住嘴，暗想，这表演是不是太浮夸了？

　　但是曲辰欢比他还要更浮夸，对方走上前张开双臂，居然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这拥抱还持续了挺久，手臂收紧，顾衣新感受到对方的肌肉与体温，半晌，曲辰欢松开来，笑道：“我很期待了，这场表演。”

　　顾衣新暗想，这是假话吧？

　　不过从曲辰欢的表情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两人坐在地面上，开始讨论起剧本。

　　说起来这剧本很有意思，是近几年的一部小成本电影，讲的是一位热爱工作的话剧表演艺术家方重葛，碰到了已经火了但是为了镀金想考电影学院的年轻演员周向南，考试之前为了突击表演课，周向南经纪人找关系联系上了方重葛，于是周向南住进方重葛家里开始学习，但是两人观念上差距很大，于是开始天天吵夜夜吵，不过渐渐的通过各种事情，两人都开始渐渐理解彼此，于是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曲辰欢和顾衣新的这场表演里，顾衣新演话剧演员，曲辰欢演年轻演员。

　　从年龄来讲好像比较符合，不过从地位上来讲，就刚刚好相反了。

　　顾衣新看着剧本努力笑得轻松：“没想到我要演曲老实的前辈。”

　　曲辰欢道：“叫曲老师干嘛，叫我辰欢就行。”

　　顾衣新“哦”了一声，还是没叫。

　　两人开始排练。

　　演的是其中很有爆发力的一段，方重葛前一天叫周向南去人流多的地方观察人，结果周向南去蹦迪了，方重葛在朋友圈看到了周向南忘记屏蔽他发出来的照片，带着满腔怒火在家里等了一夜，周向南白天醉醺醺地回来，碰到了在玄关的方重葛，两人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曲辰欢道：“其实最开始周向南是有点心虚的，所以他才说‘老师你还没睡啊’。”

　　顾衣新道：“方重葛也压着火气，觉得周向南会道歉。”

　　曲辰欢道：“方重葛开头要不是说了‘你还有脸回来’，周向南应该是会道歉的。”

　　顾衣新道：“方重葛向来这样说话。”

　　曲辰欢道：“周向南讨厌方重葛说话的语气很久了。”

　　剧里方重葛三十五岁，周向南十九岁，偏偏方重葛说话老气横秋，周向南看不顺眼很久了。

　　顾衣新道：“是的，除了观念之外，两人相处的方式也一直有问题。”

　　大概是投入于商讨对角色的理解，恐慌和担忧都被抛到了脑后，顾衣新很久没有和别人那么畅快淋漓的讨论剧本，更别提他们两人的观念竟然还如此的合拍。

　　捋顺了关系之后，曲辰欢道：“我们试试吧。”

　　顾衣新就又开始紧张了，不过接下来是拍戏，是要进入另外一个角色的，顾衣新觉得自己可以姑且忘记和曲辰欢的恩怨，他很快就把自己当成了方重葛，他是方重葛，对周向南看不上眼，十分严厉，却又有几分羡慕，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是顾衣新突然想到的，方重葛演了许多年了，但是在名气上却还不如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他心中难道真的一点波澜都没有么？

　　想必还是有的。

　　他坐在椅子上，渐渐感觉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幽暗的玄关，天色将亮未亮，周向南打开门，醉醺醺地进来了。

　　周向南看见方重葛，先是一愣，随后眼神飘忽，似乎有点心虚，半晌开口道：“老师你还没睡啊。”

　　方重葛听到这话，便冷哼一声道：“你还有脸回来？”

　　周向南脸色顿变，道：“我怎么就没脸了？我付了钱的。”

　　方重葛收这个学生，也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生活窘迫，周向南这句话，可以说是戳到了痛处。

　　于是他更怒，高声道：“你付钱是来干嘛的，给你租房住的么？你有把我当成老师么？”

　　周向南还带着酒意，自然说话不管不顾：“什么老师啊，客气客气叫你一声，你还当真了？我们去大街上遛遛，看看大家是认识我，还是认识你？”

　　方重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这话是对的。

　　他闭上眼睛，仿佛是无可奈何一般地叹了口气，用双手捂住脸，手肘撑在腿上，眼圈发红，却不想流泪。

　　是的，没人认识他，他演了十年的戏，但没人认识他。

　　顾衣新也是一样的。

　　这一刻，因为代入感实在太过于强烈，顾衣新几乎要走不出来，而曲辰欢刚好抬手，说：“可以，这边停一停。”

　　顾衣新听到这话，便努力地收敛着自己的情绪，放下遮着面孔的手，深吸一口气道：“我被你带进那情绪了。”

　　曲辰欢深深看了他一眼，顾衣新眼圈仍有些发红，但神情已经变的轻松。

　　曲辰欢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触碰顾衣新发红的眼圈，然而手指将要碰到对方的皮肤的时候，顾衣新偏头躲了一下，于是曲辰欢动作微僵，开口道：“我倒觉得正相反，是你把我带进去了，我本来没想到会那么快入戏。”

　　顾衣新惊讶抬头，因为曲辰欢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

　　曲辰欢道：“你的演技很好。”

　　他看着顾衣新，突然摘了麦，靠在顾衣新耳边道：“演员这个职业很适合你，因为说到底，演员也是骗子嘛。”

　　顾衣新刚刚转热的心，就又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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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排练顾衣新就有点不再状态，不过就算如此，也在水平线以上，曲辰欢很吃惊，因为他以前拍戏，时常烦燥于对手戏的演员名不副实，说着是知名演员，确实久久不能入戏，还经常找借口，而顾衣新在他合作过的演员中，绝对算有灵气的一个。

　　这样一个演员，怎么没火呢？

　　但是虽然心里隐隐升起了欣赏，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中场休息，两人都摘了麦，顾衣新犹犹豫豫蹭到曲辰欢的身边，低声道：“呆会儿采访怎么说。”

　　顾衣新为了不让人听到，就凑在曲辰欢耳边说话，吐息吹到耳朵里，叫曲辰欢骤然红了耳朵。

　　曲辰欢又是尴尬又是恼怒，然与此同时，似乎又有那么点得到慰藉，他立刻把顾衣新拉到一边，说：“别凑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顾衣新见曲辰欢耳朵通红，后知后觉也红了脸，尴尬道：“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曲辰欢道：“鬼鬼祟祟的更显眼。”

　　说完这，他爽朗地冲向他们两人投来疑惑目光的工作人员笑了一下，仿佛为了表示他们只是在讨论剧本，还把剧本拿了出来。

　　曲辰欢带着笑，嘴上道：“你想怎么说？想说我们是朋友？”

　　顾衣新道：“没有，我是觉得，可以说第一次被拍到那次我们就认识了，之后你顺路送了我去医院，不是什么很亲近的关系。”

　　曲辰欢听到这话，莫名不爽，冷哼一声：“就这么说呗，还能怎么样。”

　　两人窜了口供，之后又排练了一次，就被各自带到一边，进行单独采访。

　　采访的问题大约就是“体验如何”“对的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排练过程中有没有碰到问题”之类的，顾衣新一一答了，到快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冷不丁问：“曲老师一进来就说好久不见，你们很熟么？”

　　顾衣新故作轻松地笑：“这不是半个月之前，曲老师把我送去了医院么，我手臂伤了，几天前刚拆了纱布，这事我发了微博，网友都知道的。”

　　“为什么是曲老师送你去医院啊？”

　　“这就是凑巧，我们也没有认识很久，最开始我不是就是个幸运的粉丝么，结果后来曲老师知道我是圈内人，就把我记住了，我大概真的很幸运吧。”

　　顾衣新满脸幸福的笑容，心里却满是苦涩。

　　他可以说是幸运过了头了。

　　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朱鑫容说在楼下停车场等他，顾衣新和一群工作人员一起进了电梯，却在电梯里收到了曲辰欢的短信——【先别走，我在排练室等你。】

　　顾衣新慌忙从电梯里出来，说自己是落下了东西。

　　他走到排练室，发现里面的灯已经关上了，他有些犹豫地转动门把手，打开门后，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顾衣新低声道：“你在么？”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拉了进了房间，随即门被关上，他被推到了墙上。

　　黑暗之中，视觉失去了作用，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顾衣新听到曲辰欢的呼吸声，像是深夜中振翅的蝴蝶，他也听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急促地，飞快地。

　　曲辰欢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忘记告诉你，泼你水的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