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偷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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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岛透的喉头像哽住了一颗橄榄核，又涩又痒得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
记忆中紫原敦的声音是暖洋洋的，像在周末的上午，窝在舒服的被窝里，睡了个长长的懒觉。每次开口叫她小千，就像是推开被子，在由窗洒进的阳光中伸了个懒腰。
今日却不同。头顶传来的声音像是来自极寒，又似是沉睡已久却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岩浆。他在平静而无波澜的语气中压抑着什么。
连用围巾圈住千岛透的动作也像是在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指尖微微颤抖着，生怕稍一发泄出来便会伤害到怀里的千岛透。
千岛透期待却也把不太敢去期待地猜测紫原敦是误以为自己和那些本来找寻黄濑凉太的女生们一样，没敢去半猜测地过滤出在这质问之中的酸味。
紫原敦却比千岛透梗了解她，也更了解自己。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句“不许再看那个家伙”的出口只差一句千岛透的发问。他也在等待着，千岛透会不会像彼此还不了解的最初那般，憋红了脸但总是诚实地在笨拙的语句中表达出对自己的好感。
千岛透的手伸进口袋，掏出她藏了一整个开学典礼的小圆球。
透明色的塑料壳，露出其中坐得端正的紫色小熊。小熊空洞的玩具眼时刻窥视着外面的世界，像在看千岛透整个人胀得通红不知如何回答出对方的名字，又像在看紫原敦一张阴沉着的不愉快的脸。它像在偷偷地笑着，满足地欣赏着二人间这种微妙的误会。
千岛透用手指戳了戳紫原敦，将手中的彩蛋塞进了紫原敦的校服口袋。
她没去看紫原敦此刻也变得圆鼓鼓的口袋，小声地嘟囔着：
“我……是来找你的。”
初春的季节里围巾显得有些多余，被搓得乱糟糟的绒毛扫在千岛透的脸上和唇边。她小声说话时的有气流吹在毛线上，紫原敦的手臂也一并热乎了起来。
他仍没有把手收回去，没有拿出来看看千岛透究竟送了他什么可爱的小东西，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手臂，又蹲下身来把头埋进千岛透的校服上。
千岛透清晰地感到原本屏住的呼吸紫原敦终于放松下来，由她的头顶慢慢下移到颈窝，再到腰背。
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像犯了错误而不肯开口道歉，像终于放下心来的知道了期末成绩的学生。
紫原敦的洗发水味和樱花的香味混在一起，是一早打瞌睡的他在树下待了太久而不得不携的。
千岛透的身上也飘着淡淡的樱花味道，是看了他太久也不得不沾的。
千岛透回过身，摸摸他蹭得乱糟糟的头发，抿起嘴轻轻笑了起来。她知道，至少这一刻，二人的心意相通。
“那这个周末的比赛，你会来看吗？”
千岛透点头回答“嗯”，双手却抖个不停。好像又回到了往紫原敦的橱子里放东西的时候，在黄昏的暖光里，紧张得指端发冷。
“那你等我，结束以后我送你回家。”
紫原敦翘起小指，举到她的面前。千岛透也勾上，与他拇指相碰。大手与小手之间，像盖了一个永不可毁约的章。
新学年的分班总让人像坠入新梦，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或相聚或别离，或者谈谈上一个假期在公园的野餐，聊聊接下来一同去往谁的音乐会。
只可惜，铃声总有办法将走廊内将所有人震醒，不得不各自回班。
紫原敦把手中的透明盒子转开，掉出一只紫色的玩具小熊。小熊依然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像这个世界平静依旧、快乐依旧，从未有过误会从未有过尴尬，他们之间甜得像一颗包着糯米纸的糖。
小熊的屁股底下坐了一张纸，在紫原敦拿起来时飘落在地上。
这可不是一颗标准的小熊软糖彩蛋该有的包装方式。
他捡起纸条来，扯平折了两条褶皱。用笔画上的颜文字，配上清新的手写字体，出自一个安静普通又有些较真的姑娘。
〖(￣(エ)￣)偶尔放慢脚步会有新的惊喜噢～〗
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放学时抱怨的丢失的“紫原二号”。
紫原敦在心里默默给千岛透冠了“小偷”之名，并决定好下次相见时就这样称呼她。他回想着已经走过的时光里，好像确实被她偷去了不少东西，不可原谅，需要惩罚与赔偿，让他的时光不是白白给她。
他收好彩蛋盒子，揣回了口袋。走起路来摩擦在他的大腿上，沉甸甸的像一直在提醒他，紫原二号回来了，新的一学年也终于开始，还有一个名叫千岛透的姑娘，好像已经先一步到了未来，在他的期待中，正在下一次的比赛里，坐在观众席等着他。他一定会发现的，在某个闪着光的角落里。
他不知道的是，这仍未冷却下来的女孩，也正许愿着未来能快一点到来。
尽管她对这些运动仍旧一窍不通，但是能找到自己所期待的那分明的一点就已经足够。
书桌旁的垃圾桶内堆满了写失败的纸条，千言万语终归还是写出了那张紫原敦曾遗失的彩蛋。
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书里。每一次在大厅内看紫原敦与自己相隔一扇玻璃门，或是在比赛场外被人群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是神明终于眷顾到她了。她所希望的“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竟是如此贴近。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在窃取他与她的时间里不停地拿取一点点又一点点，在不知不觉中，在滴滴的小满足中，已经足以入刑。
这么想来，紫原敦才是那个小偷，或者说，是窃贼、是大盗，在不声不响地收下她所有的情绪之后，又以独有的霸道方式让她知道，已经被偷得精光的她，只能把自己献上了。
尽管如此，她仍许愿，并感谢神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