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苍白唯有你》三归梦

7、黎萝的悲伤

　　流淌着如水般的钢琴声，黎萝穿着白色的毛衣，长长的黑发披在她的一侧，圆领子正好露出了她白皙的锁骨，身后是她的母亲认真的看着她练钢琴，黎萝的手指仿佛是音键上跳动的雨滴，清澈而悦耳，忽然，一个小小的颤音落下，她弹错了一个音符，心一紧，嘴唇被咬出了一排细细的牙印，她知道，此刻的母亲正脸色严肃的看着她，果然，她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最近总看你心不在焉的，这个曲子你练习了多长时间了。”
　　黎萝没有回答，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温暖的拥抱，没有关心的安慰的话语，听着无数遍的训斥与冰冷的话语，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
　　她双手轻轻抬起，开始了新的一遍的练习，缓缓地流动的音从黑白键的渐起渐落中慢慢盛开，她微微闭上眼睛，舒缓的音像轻盈的羽毛，划过安静的空气，流畅的旋律，接近着真正的自然，宛若真的雨滴，从静谧的天空落在盛开的花瓣上，他的微笑，在盛夏的阳光里绽放开来，清澈的眼睛，孤独却坚定的背影，他的微微泛着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可是，他的微笑渐渐模糊，他的清澈的目光里，只有着一个人，他抱着受伤的一伊奔跑在雨里，冰冷的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脑袋渐渐变得空白，渐渐的琴音变得低沉，她眉毛微蹙，好像深陷痛苦中，琴声越来越低沉，好像自然里忽降的一场狂风暴雨快要把她吞噬，耳中无数次听到母亲提起的爸爸，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谓，这个她恨了十几年却无法恨到心里的人，母亲在很多个深夜里带着泪光的讲述，她仿佛看到了在那个有点悠长的岁月里，年轻美丽母亲为他抛弃了一切追随在他身后，却被告知自己像个弃妇一样得知他结了婚，于是，母亲像疯了一样的离开了那里，带着自己孤独的寄存在这个小山村里，黎萝痛苦着想象着母亲的痛苦，浓黑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凄楚的表情若隐若现，而琴声一如她的心情，重重的砸在安静的空气里，声音渐渐变弱，她灵动的手指轻轻上抬，曲子的余声轻轻的从琴键流出，她睁开了眼睛，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神的变化。而母亲则在后边认真的听着，她不得不承认，这首肖邦的《雨滴》被她弹得天衣无缝。黎萝像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痛苦的会议中挣扎出来，她的脸渐渐的苍白，现出了十几岁少女本不该有的痛苦，她静静的转过头看着母亲，母亲的表情依旧像冷冬里的红梅，微笑处火红的景色铺成她的映衬，她不带一丝柔弱的嘴角从未改变弧度，那些爱恨静静的落在她冰冷的双眸底部，不带一丝涟漪，她怔怔的看着黎萝，但是焦聚却不在黎萝身上，仿佛定格在某个会议的时空里不舍得离开，良久，她的眼神慢慢的转向黎萝，眼神里多了一丝柔色，但那很浅的温柔在黎萝眼中是看不见的：
　　“早点睡吧，明天记得早起。”
　　意料之内的话语静静的打破了黎萝的期待，她整理好钢琴，微微的叹了口气，微凉的水雾很快的消失在空气里，她默默的走进了卧室，黎梦华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的爱怜，但又很快的隐藏在她冷冽的眼波底下，她倒了杯红酒，像很多个夜晚一样，走到院子里，斜靠在躺椅上，慵懒而妩媚的身姿被晚风吹得有些颤抖，趁着微凉的夜风，苍白无色的脸沉浸在黑暗里，她静静的闭上了眼睛，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随风而来，专程陪伴着这个孤独地冰冷的人。
　　黎萝醒来，看见母亲在外边的藤椅上睡着了，她拿过来毯子盖在母亲身上，看见母亲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是微笑着的，她轻轻的拿来毛毯为她盖上，肚子饿的难受，她到厨房扒拉了点昨天的剩饭，她咬着硬邦邦的馒头，一声也没吭，秋天萧瑟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枯叶的气息萦绕了整个秋天，她呆呆的望着透过云层的阳光，那一刻她的嘴角吐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