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苍白唯有你》三归梦

4、年少的秘密

　　例行的每周三大扫除，喧哗打打闹闹中开始了，女生们成群结伴的拿着抹布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向水龙头，然后再慢悠悠的走到窗户边边聊天边随意的擦着玻璃，老师过来时则闭嘴认真干活，一走又哗的聊了起来，男生们提着桶接满了水，往班里一放，吆喝着，站在高处擦着电扇的高个子把抹布一扔：
　　“给我洗洗”
　　黎萝和班里几个女生站在窗户的玻璃前闲聊着，这时邻班的班长走了过来，冲黎萝笑了笑。
　　“上一次你说的那本书我找到了，你要不要看？”
　　“真的？”
　　黎萝兴奋的双手握拳小小的跳了一下，头发在微风中微微地晃了一下，在阳光下闪着乌黑的光芒，柔美的笑脸多了一分可爱与调皮，在细微的时光里，悄悄的醉了少年。
　　“我现在去给你拿吧，你在这等着”少年转身兴奋的向自己班里跑去。
　　一伊和沈甜则藏在老师逛不到的有一小块玻璃的地方，聊着永远聊不完的话题。
　　“喂，你和李浩到底怎么好的，以前都没听你说过，怎么就忽然的好了”
　　“什么叫忽然好了，其实……”
　　沈甜梳着齐肩的短发，右边卡着一个大大的蝴蝶发卡，那个时候还可流行弹簧样式的蝴蝶发卡，戴在头上一晃一晃的，大大地眼睛透着一脸活泼劲。
　　“赶紧说过程吧”
　　沈甜望了望周围，小声的说。
　　“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吧，我的数学题总是错很多，每次都有红笔给我写详细过程，我一直以为是老师写的，而且笔迹和咱老师的可像，可是有一次我看的过程是在看不明白，就去找老师问了，结果老师还夸我把错的题又重做了一遍，当时我就傻眼了，回去后我就想是谁干的，极大地可能就是有人暗恋我，当时我挺兴奋的，一晚上都睡不着。结果第二天我就在班里紧密观察四周，还真是不巧，他第二天请病假了，我观察了一天都没发现，所以觉得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也就没告诉你。结果第三天我的本上又出现了……”
　　“肯定是李浩啊，他是数学课代表，而且他请假的那天正好你本上没出现。”
　　“谁想得到啊，换你当时你能想得到吗？，我后来也就不追究了，你记得上一年有一次学校举行篮球比赛吗？当时正是复习阶段，女生都不愿意去当拉拉队，就我们俩闲，去给男生递水去了，那一次咱班赢1班一个3分球，最后一个球是李浩投的，哇塞，没想到那么文质彬彬的一个男生打起球来竟然这么酷，我还记得他最后一个跳跃呀，当时我就惊了，而且，我发现他也挺帅的，除了不爱说话以外，没什么缺点。”
　　“然后你就和他好了？”
　　“哪有这么快……，其实，这事我还得谢谢咱老班，要不是她，或许”
　　“谢我什么？”背后耳熟却突兀的声音吓了她们两个一跳，她们同时吓得坐在了地上。
　　“擦玻璃够专心的啊！一节课就擦了这么一块儿玻璃，聊得够起劲儿呀，还是别谢我了，你们去把地拖一遍吧，我可看着你们呢，别给我偷懒。”
　　她们两个哭丧着脸对视了一下，然后拿着拖把慢吞吞的去洗拖把了。
　　“你说她听到了没有？”
　　沈甜有点担心的问。
　　“应该没有，要是听到了绝对不会是这反应的”
　　“但愿吧”
　　沈甜稍微缓了缓紧张的神情，在那个年纪里，早恋就如同一枚炸弹，一不小心便会轰动整个村庄。这时，李浩从对面走来，他抱着本，正低着头好像在想着某道题，还有几步的距离，这时，李浩猛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沈甜的眼睛，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跟以前安静静默的神态不太一样，沈甜则躲过他的眼光看向别处，但已不自觉的绽放出了大大地微笑，他们擦肩而过，却都心照不宣。
　　她们走过初三，一伊偷偷透过窗户，里边的同学都趴着写着作业，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瞄准了教室里那个座位，又是空的，她仿佛能看到白色衬衫的影子，能想象着他淡漠的眼神流露的孤独与悲伤，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喂，你刚在看什么啊。”
　　“啊？没什么啊。”
　　一伊回过神时，她们已经走到了水龙头边。
　　“你妈知道肯定会揍你的。”
　　“你不说我不说李浩不说，谁知道？”
　　“保不准我一个嘴漏就说出来了”
　　“你敢！”
　　天空蓝的干净，这份纯粹，也只有青葱岁月里才弥足珍贵。
　　一伊回到家中也不见他，便问一伟道：
　　“一伟，你见程忆了吗？他又没上课。”
　　“没有”
　　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少年，心中到底有怎样的伤痛？看着天色渐渐变暗，他还没回来，一伊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一伊穿过树林，穿过小溪，入了初秋的天气的晚上还是有点凉，一伊顶着露水走了好久可算找到了那个小山坡，可是四周一片死寂，根本没有程忆的影子，一伊渐渐的感到了害怕，恐惧与失落交织，寒冷夹杂着饥饿的感觉使她双脚变软，她咬着嘴唇，眼睛已渐渐湿润，忽然她的胳膊一暖，吓得她一哆嗦，扭头那刹那，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神，可是那张脸却有着憔悴的苍白。
　　“程忆”
　　一伊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天色太暗，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怎么又不上课，还不回家”
　　“不关你的事”程忆冷冰冰的回答道。
　　虽然还是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一伊却没了平常跟他斗嘴的气势，看着前面程忆单薄的身影，她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关心你的人会伤心的”
　　“关心？”程忆冷笑了一声，看着一伊无辜的眼神，本来想说什么的程忆却沉默了，他转过身，抽了根烟，自顾自的行走。
　　“程忆，你怎么还抽烟呢？”
　　“这你更管不着了。”
　　一伊却忽然跑到他的面前夺过烟扔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
　　“好心没好报，你就这么讨厌我？”
　　程忆被她刚才的举动震惊了，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盯着自己，不容的他有一丝的逃避。
　　“我不讨厌任何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一伊有点失落，她声音降了几个分贝的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
　　黑夜中沉默了很久，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今天，是我爸的祭日”
　　祭日？一伊震惊了，今天的他一定很伤心吧，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话语去安慰他，黑夜里看不清他是否流泪的眼睛。
　　两个人坐在山坡上，周围安静的空气流动着，夹杂着淡淡秋叶混露珠的香味，一伊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少年的成长是她想象不到的，一个注定孤独的成长，带来的就是一颗心灵的自我封闭，从记事起，就是与父母的分离，童年，于是充满了欺诈，冰冷，欺负与被欺负，母亲的温柔，似乎只是看着别的孩子被呵护时的幻想，父亲的伟岸，只是别的孩子被自己欺负后寻找的保护伞。流言蜚语在他周围弥漫，于是，他恨透了自己的父母，恨自己因为他们自己被说成野孩子，恨自己因为没人关心而被同伴孤立，最后他变得冷漠，变得孤僻，自己变成了一个强者，这种强者，在老师眼中是混混，混混？他冷笑着，至少，没人再敢看不起他。
　　有些痛，是一辈子都不想说的，因为每说一次，就是一次揭开伤疤后的伤痕累累，有些回忆，是一辈子不想回忆的，因为每回忆一次，就仿佛又那样的重活了一遍，那些触目惊心的事，在流年里，不会被时光的流沙抹灭。
　　他的父亲，在他生日那天，倒在了他的面前，所有的恨，所有的委屈，似乎还没来得及发泄，就永远的埋在了过去。
　　“对不起”一伊轻声说着。
　　程忆扭头看向一伊，一伊早已是泪流满面。
　　千言万语的安慰，化作了一句对不起，而这份心意，对于这个在孤独中太久的人来说，就像是寒冷的冬日的一轮暖阳。
　　“为什么对不起？”
　　“因为，你也不是坏孩子，只是不习惯于表达罢了”
　　“表达什么？”
　　程忆有些好奇，她能看出什么？
　　“我见到过你偷偷听你妈妈弹琴，上次你还救我，如果你是坏孩子，就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程忆被她的夸赞惊得有点措不及防，忽然，一个温暖环绕了他，他怔怔的呆在原地，刚想说的话也留在了喉咙里。
　　“程忆，以后就让我温暖你吧，我是你的家人，我想让你开心”
　　就让我温暖你吧，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会闯进他的世界，只为了说这样一句话，程忆看着夜空。
　　秋季的玉米泛着成熟的惆怅，将要离开这日月星辰，可当一切结束在它即将迎来的清醒时，它又迎来了惆怅，惆怅它没能多看看脚下的繁花，多听听那微凉的秋雨，此刻的少年又怎能知道一句承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要怎样牵绊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