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遇见我》顾艾声

6、忽地笑

　　易山驱车来到酒吧，在吧台上寻到喝的酩酊大醉，丧尸般趴在桌上的沈垣野。
　　“垣野，垣野。”易山试探性的拍沈垣野的后背，想要叫醒她。
　　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沈垣野强打起精神，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打扰自己睡梦的人：“哦，是你啊，你来了。”沈垣野说完撩一下长发，随即趴在吧台上，不管易山怎么叫唤，都不再回应。
　　易山发愁的挠着额头，“真是，怎么办？”
　　“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易山询问吧台的小哥。
　　“您认识这位小姐么？请问您是她的什么人？”吧台小哥警觉性的问。
　　“她叫沈垣野，我是，”易山想了一会，“我是她的师兄。”
　　听到这个回答，吧台小哥从围兜里掏出之前沈垣野拿给自己的名片，递给易山，“您好，这是这位小姐喝醉之前交给我的名片，她叮嘱我若是自己喝醉了，就按名片上的地址把她送回去。”
　　易山半信半疑的看着名片上的地址，“果然，”易山自嘲一声，示意吧台小哥看一眼名片上的地址，“你说，我不是真的要把她送回到公司吧？！”
　　吧台小哥不介意的耸耸肩，“随你喜欢。”
　　“好吧，”易山将沈垣野扶起来，让她的重心支撑在自己身上，“我还是先带你离开吧。”

　　沈垣野长得轻巧，易山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她塞进车里面。
　　“来，”易山将车座上的安全带扣稳，“要不送你去酒店？”
　　易山迟疑一会，恰好沈垣野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易山从沈垣野的包里扒拉到她的手机，抱怨道：“真是，女孩子的包居然这么凌乱！”
　　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是：“陆瑾瑜”三个字。
　　接？还是不接？易山犹豫不决。
　　易山还是接了。
　　“喂，你好。”
　　“喂？”听到是男人的声音，陆瑾瑜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屏幕，没错，这是沈垣野的电话。
　　“你好，我是陆瑾瑜，这不是沈垣野的手机么？”陆瑾瑜满腹疑问。
　　“哦，你好。是的，但是沈垣野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易山迂回的回答。
　　“不方便？！”陆瑾瑜立马提高声调，“你是谁？你凭什么接垣野的电话？”
　　“嘿，哥们，别着急。”易山想跟陆瑾瑜开玩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垣野现在跟我一起。”
　　“你？！”意识到事态有点严重，陆瑾瑜态度变得强硬，“我警告你，你别对我们垣野动手动脚的。还有，你现在在哪里？”
　　易山觉得越来越有意思，嗤笑一声，“陆总不必这么动气，我不会对垣野怎么样的。”
　　“你！我才不管哪些，赶紧把垣野给我送回来，马上！”陆瑾瑜态度坚决，“要不我就报警了。”
　　“陆总不至于用警察恐吓我吧？”看来沈垣野在陆瑾瑜心中还是占有挺大分量的，易山有点无奈，“我只是出于好心，想把醉酒的沈小姐送回家。”
　　“什么？”陆瑾瑜不相信易山说的，“喝醉？垣野怎么会跑去喝酒？”
　　易山侧眼看向在副驾上睡得正香的沈垣野，那哼哼唧唧的模样，活像个熟睡的小奶猫。“陆总不信就算了，不过还是麻烦您将垣野家的住址发给我。”
　　不等陆瑾瑜回答，易山态度不友好的挂断了电话。
　　“拽什么拽！”易山有点怄气，注视着沈垣野，手掌轻抚沈垣野熟睡的侧脸，有点心疼，有点愧疚，“垣子，我才是你的哥哥，你的小哥哥。”
　　不一会儿，手机收到陆瑾瑜发来的短信。
　　易山按照短信上的地址，将沈垣野送回家。

　　车子缓缓驶到沈垣野的楼下。
　　易山瞄到楼道下有个高大的人影，看到车子开过去，那人影也跟着移动，易山估摸着他就是陆瑾瑜。
　　把车停稳，易山从驾驶室下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正准备打开车门，一只修长的手阻止了自己的动作。
　　易山回过身来，看到一个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的男子，虽然穿着休闲服，却丝毫不掩那男子浑身散发的凛冽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陆瑾瑜？”易山看着男子，不确定的问。
　　男人点点头，“是的，我是陆瑾瑜。”
　　“你好，我叫易山，是垣野的师兄。”易山对着沈垣野自我介绍。
　　陆瑾瑜敷衍的跟易山握手，“你好！请恕我冒昧，不过从没听垣野说起过您。”
　　易山看到此刻的陆瑾瑜浑身充满刺，明白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哦，是这样的，我是垣野在康奈尔的金融系师兄。”言外之意是，你不知道很正常。
　　“是么？”陆瑾瑜挑眉，脸色有点凝重，“那还真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没关系。”
　　陆瑾瑜打开副驾驶车门，弯着腰将沈垣野抱出来，“谢谢你送她回来。”
　　“不客气。”
　　“接下来，就不麻烦易先生了。”陆瑾瑜抱着沈垣野，对易山点头致谢，转过身就往住所里走。
　　“哎！”易山想叫住陆瑾瑜，陆瑾瑜没有停下来回应。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看到陆瑾瑜目中无人的模样，易山的气不打一处来，“一想到垣野跟着你这个怪胎生活十多年，可知垣子的日子过的是多憋屈。”

　　陆瑾瑜将熟睡的沈垣野轻放在床上，帮忙将她的外套脱掉，用被子把她盖好。柔黄的灯光下，陆瑾瑜凝视着沈垣野的睡脸，将她散落在眼角的细发撇开，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还好，喝醉的你不折腾。”
　　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沈垣野闭着眼睛摇头，嘴里嘟嘟囔囔。
　　陆瑾瑜低下头，想要听清沈垣野梦里的醉话，“沛时，”沈垣野小声的吐出两个字，“沛时”。
　　陆瑾瑜后背一僵，脸角的肌肉一上一下的抽搐，指腹轻轻滑过沈垣野的额头、鼻梁、脸角，最后停在一片粉嫩的唇上。“过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是忘不了他。”
　　手中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攒紧，陆瑾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算了。
　　陆瑾瑜在沈垣野的额头轻啄一下，将她的被角捻好，关掉床头灯，离开。

　　迈着沉重的步伐，陆瑾瑜走进家里。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启开。深红色的液体通过醒酒器，“咕咚咕咚”的落入高脚杯。
　　陆瑾瑜轻抿一口，醇香。
　　回忆拉到五年前，沈垣野刚去美国读书的时候。
　　怕她人生地不熟，不习惯在那边的生活，陆瑾瑜一天一个国际电话打过去，想要了解沈垣野在那边的生活。
　　开始的时候，沈垣野的确像刚离开家的孩子，各种不适应各种抱怨，每次，陆瑾瑜都很耐心的在电话那端安抚她。
　　习惯那里的生活后，沈垣野依旧是每周一次电话，隔天一封电邮，跟陆瑾瑜分享她在康村的点点滴滴，开心的伤心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垣野总是无意中提到“沛时”这个名字。
　　她说，沛时是她建筑系的师兄，贼帅贼帅的。
　　她说，沛时陪她去看红叶，陪她去迪士尼，陪她去看梦露，陪她......
　　言语中透露着甜蜜。
　　陆瑾瑜知道小丫头恋爱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感到不开心？甚至，当沈垣野跟自己分享跟沛时在一起的趣事时，自己毫无预警的感到愤怒。
　　有一次，当沈垣野再次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时，陆瑾瑜没有控制住自己，二话不说的挂断了电话。
　　沈垣野像是察觉到什么，此后很少在陆瑾瑜面前提过沛时。
　　陆瑾瑜以为沈垣野谈了场少不更事的恋爱，因此跟沛时闹掰了。
　　第二年冬天，陆瑾瑜特意抽空飞到纽约，想要跟沈垣野一起过圣诞节。出乎他的意料，沈垣野在平安夜前夕，拉着一个男人走到自己跟前，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哥，这是‘沛时’。”
　　碍于沈垣野的面子，陆瑾瑜勉强的扯开笑脸，仔细打量站在沈垣野旁边的沛时。
　　沛时是个高大的东北小伙，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憨厚老实，最迷人的是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关键是，不管是吃饭还是聊天，沛时的眼神一刻都没从沈垣野的身上离开过。
　　彬彬有礼是陆瑾瑜对沛时的第一印象。原以为沈垣野看上的美国嘻哈小伙，正准备棒打鸳鸯的，看来是不用了。
　　看到沈垣野脸上闪现的幸福笑脸，陆瑾瑜知道她这次是陷进去了。
　　她喜欢就好。陆瑾瑜这么劝解自己，不再阻拦沈垣野和沛时的交往。
　　同时，陆瑾瑜开始害怕，怕沈垣野真的会跟沛时走到一起，到时，他怎么办？
　　这是第一次，陆瑾瑜想到沈垣野的离开而感到害怕。

　　两年前，沈垣野应邀参加沛时的毕业旅行。那段时间，北美的终日阴沉，烟雨蒙蒙。陆瑾瑜知晓她的计划后，曾劝诫沈垣野不要跟随他们出去。沈垣野则认为自己的哥哥完全是杞人忧天，于是不将陆瑾瑜的话放心里。
　　高速公路上发生连环碰撞，沛时想闪躲前面没有刹住车的大货车，将方向盘打偏在护栏上，岂料对面的车飞奔而来，两车对撞。为了保护坐在隔壁的沈垣野，沛时用身体挡住了飞奔而来的碎片......
　　陆瑾瑜猛地睁开眼，回忆太苦，一次就够。
　　他是爱她的。
　　陆瑾瑜想，不然沛时就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沈垣野活下去的机会。
　　他也是自私的，留沈垣野一人在这世上，用一辈子怀念。

　　两年了，陆瑾瑜都没有从沈垣野的嘴里听过这个名字，为何是今晚，她又重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