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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迫心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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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身着官服,高绾发髻,在雾苧的搀扶下走上了台阶,她应允了王教仪,要做一位合格的教舞司仪。
居高而视,她道:“今日本官初次教习,不管今后相处如何,所教予你们的,不管是一个人的舞品还是舞艺,你们都要清楚,你们是一名舞者。”
“谨遵教仪大人教诲,尔等定当牢记心内。”众舞伶都恭敬的回答。
云清看着苏韵颇有教仪的风范,让人觉着亲切却又心服。这点倒是让她很意外,本以为苏韵的性子不能够震慑人心。这下,她是真该放心了。
苏韵微笑着去了练习室,众舞伶都随先站好,等候着她。踏进练习室,苏韵有一种浓浓的熟悉感,一年前,她是舞伶,这里洒满了她的汗水和幸福。那红色的木壁之上,仿若还映照着经历过的每一幕,再被红色朱漆给深深涂埋。
她轻咳一声,众人都安静下来,她正声道:“进宫四年了,想必你们也学到了不少舞技,当下,皇上下令从舞灵苑挑选出一名舞伶成为花仙。当然,你们肯定都有这个梦想,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舞伶,甚至舞魁。如今万花节即将到来,花仙献舞,或许是一个不可失去的机会。此番选测,本官不会挑选,任你们自己自荐,只要认为自己有能力者,皆可以告知与我。”
话一说完,底下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也有人不满意,这人便是郑雪欣。她不满的站出来,面上挂满了不服:“大人,如此这样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荐,有的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资格,到时候大人你还怎么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培养出一个好的花仙。”
“对呀!这样岂不是浪费许多时间,我们都是舞灵苑的舞伶,我们都有权力提出问题。”与郑雪欣交好的一些比较有能力的人纷纷表示不同意。
那些资质平平的舞伶基本都不敢发话。
苏韵不慌不忙说道:“一个人的舞技并不代表什么,但若因能者而埋没了隐者,又岂不是得不偿失。至于时间问题,这个自然不用你们操心,本官一切都已有数。郑舞伶,你说是吗?”苏韵将眼神转移到了郑雪欣身上,似笑非笑的问。
“我……”郑雪欣霎时哑口无言,只得自己闷了一口气,憋屈的低下头。
苏韵的命令一下达,开始有人自告奋勇的自荐,苏韵大概的统计了一下,除去董莹和她自己,还剩下八位舞伶,再加上今年新进宫的九位舞伶,舞灵苑共有十七人。其他苑中一般都是初步舞伶,只有品状舞技高者才会越级直接进入舞灵苑,从而得升女官。而自荐的只有几个而已,并且都是比较胆大的,苏韵扫视了四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人。她拖着裙幅走到她的跟前,微微而笑看着低垂着头的她,众人纷纷回头而看。
“你叫江玉仪是吧!”苏韵温和的问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份纸单。
江玉仪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触碰到苏韵的脸孔之后又震颤着低下了头。用温润细弱的声音回道:“回,回苏大人的话,奴婢,正是江玉仪。”
苏韵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抚着,示意她不要胆怯,得到她的示意,江玉仪才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苏韵那温和的眼神,紧绷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们同在一起跳过舞,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拘束的!”苏韵轻轻笑到。
江玉仪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目光,抬起眼睛,对苏韵浅浅一笑:“谢谢苏大人。”
“好好加油!”苏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抬嘴角走回了座上,接着道:“既然只有宋玉庄,郑雪欣,江玉仪等人,那我也就从她们之中选出能力好的花仙了。”苏韵清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对着门外而看,不知何时,云尚仪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她竟全然不知。
随云尚仪走在宫廷的小道上,苏韵的感觉又与以往不同,以前的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从到后来进宫的许多无奈,而现在,成功的坐上了教仪的这个位置。看她从一个小小的舞伶成长为教舞司仪,更多的时候她多的是一种无奈。
做舞伶时,她可以偶然依赖一下云尚仪,可以偷一下懒,现在成了教仪,她身上背负着其他舞伶的命运,多了一份责任,多了一重身份,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
“云姑姑……”苏韵抚了抚发梢,轻轻唤道。
云尚仪抬头又低头,最后化做深深地叹息,仰望着蓝天,朵朵白云从眼帘浮过,叹一世浮华,静三世平淡,再也回不去上一个落梅天。
她偏过头,眼睛看着苏韵,泰然一笑:“阿韵,你是真的长大了,但当他日离别,你也能像现在这样洒脱,这样淡然。”声音低弱,含糊不清。
苏韵疑问,凑过耳朵听问:“姑姑说什么?阿韵没有听清。”
云清深吸一口凉气,淡淡的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日头斜在西边不久,苏韵和云尚仪便到了奴役房,由于地方偏远,也没有日头照射,刚至时,一股凉凉的冷风便袭来,让人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苏韵却不惧怕这般阴冷的寒风,早不久,她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阴寒。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苏韵再没有见过东檁,而这一次照面,东檁却不大高兴,不知是何原因,东檁对她的身份有些不乐意。甚至于将她们两人挡在了门外。
“东檁姑姑,你这是?”苏韵奇怪的唤道。
“做教仪真的那么好吗?”东檁板着一副脸,语气生硬,不太乐意的样子,冷下的脸像极了那时候冷漠无情的她。
苏韵一脸茫然,她连忙看向云尚仪,似乎想从她那里得知原因,云尚仪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东檁姑姑?”苏韵紧张的看着东檁。
“原以为你是个不图权利的人,却不过也是人心难料,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想要去鼓励你。当初以为你有梦想,想让你坚持下去,原来你的梦想就是坐上教仪的位置。”东檁表情不悦,充满了浓浓的责怪之意。
苏韵被她一说,心里泛起了涟漪,她抬头凝重的看着东檁道:“姑姑,我是凭自己的能力当上教仪的,你难道还不清楚阿韵吗?”
“我自然知晓,所以才会这般生气,这个教仪之位,你有这个资格坐上,但是你却不能不孝,不能对不起你娘。”东檁大声怒吼,她永远忘不了经年发生过的事,她不再希望悲剧以此重演。
“东檁。”云尚仪眉头一皱,神情紧张,语有责意。
东檁方意识自己的失言,但此言已出,由不得她懊悔。
而对苏韵来说,这无意的一言,引起了她莫大的激动,她的眼神敏锐的看着东檁,手亦撑向了一旁的门边。
“姑姑,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对吗?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苏韵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我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东檁心虚的别过头,声音也充满了不自信。
云尚仪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冒出了汗水。本想带苏韵过来跟东檁解释清楚,却料想弄巧成拙,事情远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姑姑,你一定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对不对。”苏韵迫切的逼问,眸子瞪的很大。
“我不知道。”
“姑姑,从小我便失去了一个疼我爱我的娘亲,爹爹告诉我娘她睡着了,可她,再也没有醒来过,而那个害娘亲的人,爹从来都不提,也没有说要为娘报仇。现在,我长大了,我要追回真相,给娘亲一个安心……”苏韵突然流下眼泪,每每回想娘亲死在爹爹怀中的那一幕,她便心痛。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要真的心疼你娘,那你就不要做教仪,安安静静的完成你的《舞音赋》。”东檁心愧的蹲下,面色凝重,脑中皆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阿韵,东檁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你娘已经死了,她也不需要你为她报仇。”云尚仪扶住苏韵颤抖的肩,心疼的说。却还是忍不住泪水落下,姐妹一场,她终是对不起她,任她一人独自悲离。
“云姑姑,东檁姑姑,阿韵一直都很倔强,很任性,娘亲死的离奇,阿韵想要给爹爹一个安心的回答。要我不再追寻,阿韵做不到。”苏韵擦了一把眼泪,抬脚离开,未走两步,又停下:“只待他日真相大白之日,阿韵没有遗憾。”其实早在一刻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空荡的长街,只有苏韵落寞的背影。她想忍住眼泪,却是没能忍住。几次不小心跌倒,她却是强忍着站起,心里堵得慌,却想笑着把那怀疑深深压下。她甚至不愿意相信她自己。
深,浅,不过是来去匆匆时,留下陪你找寻,陪你行走的那一人给的一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