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传奇》翎璄

13、如此鼓励

　　夜风袭来，带着无尽的凉意，衣着单薄的她蜷缩在一角，这是进奴役房的第五天了。
　　拥挤的房间很是简陋，苏韵迷惘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下，借着微弱的烛光，模糊的可以看见离窗很近的那棵快枯死了的海棠树。奴役房环境萧条，连唯一的一棵树都快枯死了，便显得更加的凉薄。
　　周围的人，从她进来奴役房起便从未说过一句话，似乎当身边的人的不存在。

　　她的脖子忽然被一双冷的可怕的手紧紧掐住，硬生生的被拖下了床，突如其来的窒息之感让苏韵喘不过气来。
　　用尽力气，她扯着脖子转过头看清楚了那双手的主人，那个想要逃出宫的宫女兰风，那个已经疯了的兰风，她空洞而又狠冽的眼眸让苏韵无措的推搡着她的身子。

　　由于苏韵的反抗，桌上仅有的一付茶杯‘砰’的一声摔落在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
　　这般大的动静让躺着休息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马上睡下。
　　一切皆与她们无关的事，她们从来都不会过多的去理睬。

　　力道越来越大，苏韵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兰风那狰狞的表情，那疯了的神情让苏韵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她觉得，兰风比鬼还可怕。
　　苏韵的嘴唇苍白如纸，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可就当她准备接受死亡到来的时候，脖上的手明显有了一丝松动，手指在她脖上不断的划着什么。

　　苏韵还未来的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阵‘嘶嘶’声便传来，脖上的手也跟着脱离了。一股恶心刺鼻的焦味挤进苏韵的鼻间，让她一阵反胃，那是一股肉烤焦的味道。
　　苏韵摊坐在地，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一把火红灼热的大铁针从兰风的腰部穿进，穿出肚子，铁针冒着青烟，流下的血已经结在了大铁针上，伤口附近的肉已经被铁针烤焦，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令人作呕的焦臭，让人难以忍受。
　　脱离了大铁针，兰风涣散的身子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血大口大口的她嘴里吐出，染红了地面。

　　她忽然之间凄惨的笑了，可一笑，嘴里的血便争先恐后的想要往外流。眼中充满了期待已久的解脱之感，含笑看着苏韵：“皓似空兰，锡若轻风，对影一生，永生永世。”泪珠落，她已垂头无气。

　　声音气若游丝，但苏韵还是听得明明白白。她的话充满了思念，却又满是痛念。她的心里又隐藏着什么？
　　原来兰风这么久都是在装疯，可她却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她又怎会想要她死，难道，一切都是兰风的计策，她想要的是让她知道这首诗。

　　一抬头，一脸狠辣的眼神与她四目相对，她没有再看苏韵，吩咐人将兰风的尸体拖了出去。
　　刚才的惊险让苏韵惊魂未定，却也让她对东檁的恨意多了几分。

　　或许，兰风松开她的那一瞬间，她就应该想明白，她没有疯，而且，她的目的也并不是想杀她。
　　她回想兰风在她脖子下划的字，她忽然明白了。划的字与她刚刚说的诗是同一首。
　　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在这里，人心的凉薄，人心的险恶，她都看到了。
　　面对这悲哀的人生，兰风选择了离开，她带着她的遗憾离开了这个黑暗的奴役房，这个人间地狱。
　　苏韵进来奴役房之初，心里有着莫大的悲哀，可当兰风放下一切解脱之时，她却为她感到惋惜。

　　“对影一生，永生永世。”
　　这就是兰风心里所愿吗？那她的一生一世又是谁？

　　她想爬回床上，却无力气，一双粗糙的手伸在她眼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苏韵。

　　苏韵记得，她是唯一一个跟她说过一句话的人。苏韵将手搭在她粗糙不平的手上，随着她的力度回到了床上。

　　她没有看苏韵，径直会到了自己的床，躺了下去，给苏韵一个冷冷的背影。
　　虽说这样，苏韵还是对她的背影投去了一丝笑容，随后也裹着被子蜷缩了下去。

　　这天，阳光特别的明媚，奴役房又开始忙碌着晒洗被子与衣服，苏韵拧不动厚重的被子大的汗珠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落在地上。

　　“你过来。”站在她面前，东檁淡淡的说道。

　　苏韵放下被子，随着她走开了。
　　东檁带着苏韵去了奴役房旁的一所院内，停下来，苏韵忍不住扫视了一眼周围，杂乱的院子许久未有人打理，已经杂草丛生，环境尽显萧条。

　　“进去。”东檁的声音蓦地一响，声音生硬，没有半丝波澜。

　　苏韵很迷茫，东檁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拽着她走至门前，一手推开了门，将她一起拉了进去。

　　“啊……”
　　看到房内的景象，苏韵苏韵惊悚的想要夺门而出，却被东檁挡住，一手推了回去。

　　苏韵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骨碌一声，手边滚来一个骷髅，苏韵大惊失色，脸色发青，她赶紧退开。
　　却抬头看见了挂在房梁上的三具尸体，有一具已经开始腐烂，上面还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蛆虫，蛆虫将尸体啃噬了无数小洞，空气中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异常刺鼻。
　　让苏韵没有想到的是，昨天还帮助她的好心人，此刻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胃里难受，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她再也忍受不了，干呕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恶心。”东檁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特别的刺耳。

　　苏韵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生冷：“为什么她会自杀。”满满的质问。

　　“自甘堕落。”很肯定的四个字。

　　苏韵一怔，她缓缓站起来，眼中尽是悲愤：“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无情，这么冷血！”
　　苏韵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再也无力承受，加上今天的一切，她再也承受不起，爆发了出来。
　　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她眸中的不屈尽数显示露。

　　东檁冷笑两声：“狠心无情也好，冷血恐怖也罢，在这宫墙之内，你没有经历的很多，你是不会懂得的。”
　　她开始踱步走着，长舒了一口气：“当年，我也像你一样，是玉倪殿的舞伶，那时候的我很天真，从来不知道，优秀出众了会遭人嫉妒，平庸不济了会遭人排挤。后来我渐渐成熟，知道了想要在后宫立足，要么有足够大的靠山，要么有过人的手段，可是，靠自己永远是最可靠的，当你经历了一定的磨练和经历之后，你才有资格去评判别人。”

　　东檁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让苏韵着实纳闷，刚刚还狠绝的她忽然改变，语重心长的给她讲道理。

　　还没回过神，东檁的声音又起：“她们都是受不了苦，承受不了被贬的事实，选择了逃避。”

　　苏韵看着她，心下还是有些疏远，她忘不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那样残忍不堪的一幕。

　　东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平静道：“兰风她的死，的确是我的过错，可是她又何尝不想早点解脱。”

　　苏韵抬眸：“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眼里尽是质疑，因为东檁的态度转换的太快了。昨晚那狰狞的面目不能与今天的和善相比。

　　“因为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不甘和不屈的意志，一切磨难才刚刚开始，你要经历的还很多，只有不断的历练自己，使自己百毒不侵，你才能成功。”东檁的眼神一直从未离开过她。
　　“你长的跟我的一位故友很像。”她再打量了苏韵一番，说出这样一句话。

　　苏韵扬起脸，看向了门外，看到的竟只有几株枯黄的草随着微风浮动，吹进来的风像一把寒气森森的刀子。
　　庭院阴寒，萧零破碎，环境尚且如斯，又何况是人呢！
　　她决心要改造这里，让白骨不再增生。

　　“谢谢你，东檁姑姑，你的话苏韵谨记在心。”她诚心的谢谢东檁，是她的话让她的人生重新燃起了斗志。

　　“以后的路还是靠你自己走。”东檁说道，随后掏出来一根红绳，给了她。
　　“这是曾经的一位大师赠予我的，这根红绳会让伴你平安，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好好珍惜，好好的跳舞，不要辜负你本身的天赋。”

　　接过那根精致的红绳，苏韵唆了一下鼻子，她感动的看着东檁：“东檁姑姑，我一定不会放弃我的梦，也一定不会放弃我的人生。”

　　这一刻，苏韵忽然懂了。
　　其实《舞音赋》迟迟未能进展，只是因为她一直都没有过度坚定的心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