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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逆命而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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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咳!”
三掌已过,白芷趴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了,嘴里的血一股接着一股,让他作呕。
“垂死挣扎。”
紫衣微动,司城箜站在白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白芷咬牙,他知道,再一掌,他必死无疑,所有内力都已经耗尽,他本以为,晋修前辈传授的心诀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命。
可事实是,他学武不精。
但他依然侧着头,说不出话也会看着那双深邃的眸,他要告诉司城箜,他白芷,还有一口气。
大概是看到了白芷眼中的不屈,司城箜眸中一暗,他聚气,将白芷生生困在一股内力之中。
“额啊!”
白芷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随那股内力飘悬而起,下一刻,他就沉吟出声,因为体内仅剩不多的内力像被人活活抽走,从他的指尖,脚尖,还有头顶。
像似要被五马分尸,全身筋骨欲裂,这忽冷忽热的痛快要让他达到极限!
“啊啊啊!”
司城箜一掌拍在白芷头上,任白芷痛苦嘶吼。
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地,白芷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体内絮乱不已,像被人抽了百鞭。
他仰躺在地,心口突突直跳,“你,做了什么……”
“哼,不过是废掉你的武功而已,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司城箜浑厚的声音透着杀意。
“你,你怎可毁约!咳!”白芷气急,一口血溢出,让他猛咳。
“毁约?你只说五掌,并没说怎么打吧?”一丝笑意滑过嘴角之后,司城箜突然正色,他低沉道:“今日,就让你去地府与你的娘亲相聚。”
大眼里透出的天是蓝的,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似乎并不怜惜世间的疾苦。他突然觉得,这短短二十几年,都白忙了,到头来,他还是要做回孤灵的。逆命也好,顺命也罢,白芷挣扎了,也抵抗了,可结果,终不过一个弱肉强食。
大眼缓缓闭上,来迎接这主宰他生死的最后一掌。
司城箜看着闭上眼睛的人儿,这一掌只蓄力却迟迟未下,他道:“你输了。”
染血的唇瓣喃喃,还是那句话:“不见得……”
这是白芷没经过大脑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意义,他就是抬杠而已,可听在司城箜的耳朵里却成了挑衅。
司城箜眉头一蹙,猛的隔空一掌挥出……
……
死了吗?
死了吧。
四周好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说来好笑,白芷死过几次了呢?
这一次,又会飘向何处?又会遇到什么人呢?
可这次死的似乎有点疼,不,是很疼,浑身上下都跟被碾压一般的疼,骨头要碎了,眼皮也跟着抽搐。
有声音了,好吵,吵得人好烦……
“逆子!”
一声浑厚的喝声突然响起,大眼猛地睁开,入眼一片白茫,慢慢的,映入了没有一朵云的蓝天。
然后是呼吸声,急促又微弱,是自己的,耳边又想起了打斗声,是谁?
白芷缓缓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唇瓣突然挑起了一些,白芷笑的僵硬,可他终是笑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那人,正是他日日夜夜都不曾忘记过的。
“……无印。”
白芷低喃,看着一黑一紫光芒相击,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皱眉再唤:“无印……无,印!”
‘嗖!’
大概是听到了这细微的呼唤,那人猛的抽离战斗,翻身落到白芷面前。
无印将黑剑收回背后,单膝跪地将白芷扶坐起来,“白芷。”
大眼死死的盯着无印,直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光,白芷才应:“无印,你没疯。”
“……”横眉紧皱,薄唇成一条直线。
“我,咳,我,我没信。”白芷咽下一口上涌的血,“你是不是,在找我?”
“是。”
大眼闪过喜悦,白芷低喃,“我来,带你走,你可愿?”
“无印!”
司城箜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两人,一股强大的杀气迎面而来,无印将白芷抱起,护在怀里。
“额……”白芷头疼,他躲在无印的内力之中,轻声:“无印啊,我很疼,若再打下去,我恐怕就要死了,所以,我们,逃吧。”
“不能死。”低沉的话语,似带着隐忍。不知道是在命令白芷,还是安慰白芷。
白芷淡笑,他颤抖的手翻进衣领,然后缓缓掏出一根红绳,和一块儿白玉。
白芷将玉佩摊开给那人看,“小时候,你告诉我,这玉佩是保佑平安的宝贝,我有它,所以,死不了。”
手臂一紧,无印将白芷的头按在怀里,强大的暗黑之气围绕在两人身边,卷起层层灰土。
“父亲。”
司城箜未动,看着两人,“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无印,要他。”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不是祈求,也没有退让,这只是告知。
“孽障!”司城箜大喝,“你们是亲兄弟!”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一抖,有一只手微弱的拽着他的前襟,无印低头,手臂抱的更紧,然后他再看向司城箜,“何妨?”
深邃的眸瞬间眯起,司城箜单手背在身后,怒气一点点聚集,可这气到极点,反倒让他大笑。
“哈,哈哈哈……”
司城箜笑,笑声惊动了偌大司城谷,引的无数假山摇晃。
许久,笑声才停,司城箜理了理满头银发,眼中多了凛然之气,“我若,不同意呢?”
黑眸一瞬不瞬,薄唇开合,“恕无印不孝。”
杀气四溢,充满了司城谷前院,司城箜和司城无印相对而立,只隔两丈之远。
一场毁天灭地之斗,随时爆发。
“唔……”白芷推了推无印,将头从那人怀里探出,然后他侧头,轻声:“司城谷主是你输了,输了你就应该遵守约定。”
“最后一掌被无印挡过,何来我输之说。”
“我是说受你五掌,但是你没有打到,这与你废我武功有何差别?所以,既然谷主已经挥出五掌,而我也没有死,就是你输了。”
“……”
“我想,堂堂司城谷谷主定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你以为你们走出司城谷,就能苟活吗?”
大眼看向无印,却回答着司城箜的话,“能不能活下去,自是我们的祸福。”
白芷顿了顿,看向司城箜继续道:“子巫仙人曾告诉白芷,谷主是孤星降世,命中不该有子,而现在,谷主是否要顺这天命,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也算给山下的武林中人留一线希望呢?”
无印的武功如今并不在司城箜之下,这逆练心诀让无印险些丧命却为他开启了更强大的内力,倘若现在司城箜与无印拼个你死我活,没有胜算不说,两败俱伤之时,势必也会给司城谷带来又一场劫难。
而白芷想得到的事情,他司城箜怎么会想不到?
要么杀了无印和白芷两人,让司城谷再陷劫难;
要么放两人走,还司城谷安宁。
所以,白芷丢给司城箜的是一道选择题。
司城箜站在原地,风吹不动他的一丝一发,一双深邃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白芷。
许久,他长袖一甩,竟,决然离去。
看着走近前厅的背影,白芷一口气才缓缓呼出,额上的汗骤然滑下。
无印抱着白芷单膝跪地,黑眸看着司城谷前厅正门,不执一语。
许久之后再起身,无印抱起白芷,朝司城谷大门走去。
“无印。”白芷揪着无印的前襟,他低唤,“你知道为何他会放过我们吗?”
黑眸看向怀里的人,脚步不停也不急。
白芷将头靠在无印的胸膛,他说:“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所以,白芷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让司城箜迫不得已来选择,而这赌局,从一开始,白芷就是赢得那一方。
无印抱着白芷走出了司城谷,但是还有一大堆武林中人在山下等待。
这些人,都是来讨伐无印的。
但是,当真的见到本人的时候,当看到司城无印周身散发的暗黑之气的时候,那些人仅仅是拔刀呆站在原地而已,无印步子稳健,从人群让出的一条窄道中抱着白芷堂堂走出,竟无一人阻拦。
“冷血无印!”
申徒燎就站在人群之中,他低声的唤,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只剩下离他越来越远的决然身影。
他站在原地,只任凭心头发紧,他看到,那人的眼里并没有他申徒燎半分的影子。
至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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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司城谷密室。
“谷主,是属下放少主出来,也是属下让白芷进谷,一切都是属下一人所为,请谷主赐死。”
麟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没有一丝畏惧。
司城箜站在一片墙壁之前,背对着地上的人,他缓缓转身,看向麟,“你还真是忠心。”
“属下背叛谷主之意,请谷主赐死!”
“好啊。”司城箜点点头,猛然隔空一掌挥向麟。
“唔!”
一道身影冲出,正面承受了这全力一掌,竟是徽!
麟还跪在地上,直到徽倒在他的面前,他才回神。
司城箜见此只冷笑一声,似嘲笑一般,但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己,最后终是挥挥衣袖,低沉道:“滚出去。”
麟一怔,看着竟放过他们的谷主,终是扶起徽退了出去,一出密室的房门,徽一口血溢出嘴角。
麟皱眉,“为何救我?”
“……”徽看向麟,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点隐忍,他扯动嘴角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密室之中,一袭紫衣无风自动,司城箜面向墙壁而立,四周的庞然之气缓缓而升,深邃的眸子看着墙上的刻字,那是二十七年前,子巫仙人留下的。
……
孤星欲折天;
命起雷鸣,迷途灵魂得生,避之;
愆三年,帝无星降世,绝武苟活;
逆行,武林,必血雨腥风。
……
他司城箜风华一世,从未信过什么天命,而偏偏就犯了孤星,注定了有此一劫。
他自问,他做错了吗?
不,他没错。
他是司城箜,是这天下武林的第一人,他不曾否定自己,也不会否认自己。
错与对,更从不是旁人说了算。
怎道,一丝浅痛划过早就没有任何感觉的心头,让他英眉一蹙,只留一抹暗光覆于深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