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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谁主恩仇】下 ...

  •   并不是白芷自作多情,他觉得,晋修就是来救他的。

      而白芷也开始相信爹爹的话,子巫仙人料事如神,怪不得会被世人称是真神转世,即便他不相信这些,也不得不佩服子巫仙人。

      想想在蛇岛地下的时候,晋修也说过,白芷就是红月和司城箜的孩子。

      那时候他还觉得是笑谈,现在看来……

      “前辈,并没有骗我。”

      “废话,我骗你作甚?你以为我是你啊,小骗子一个!倒是那子巫竟然骗我……”晋修撇嘴,他可没忘了子巫说过,白芷并非红月的孩子,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倒是没想到子巫会骗他,这让他有些气闷。

      不过,看着不说话的人,晋修还是好久才反应过来白芷的意思,他拍拍白芷的肩旁,大声道:“诶呀,又不是你的错,你若是能选择谁是你的爹娘才吓人哩!”

      白芷苦笑,是啊,他就是因为选择不了,如今才如此狼狈。

      这就是,命运使然吧?

      “前辈,赫连死了。”白芷看向被无印一剑刻在石壁上的人,轻声:“就算无印不挥这一剑,我也会的。”

      “他死有余辜。”

      晋修说着,没有犹豫,也没有看赫连。

      白芷知道,晋修是在意的。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人,怎能不心疼?就算被背叛了也一样,在蛇岛地下的时候,白芷就都看在了眼里。只是,晋修也没有想到赫连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他竟倾尽了一生来报复红月,甚至红月身边的人。

      所以,这种时候人们才会祈求,长痛不如短痛吧?若知道这一切,红月宁愿赫连在小时候就把她杀了。

      “前辈……”白芷顿了顿,瞄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司城箜,然后轻声问向晋修:“您好像打不过他?”

      “谁说的?”

      “您还是走吧,我不想牵连他人。”本来晋修的出现还是让白芷抱了一线希望的,毕竟谁也不想死。可他又不傻,刚才晋修与受伤的司城箜对决的时候,明显没有优势,所以,与其牵连前辈,不如……

      “老头子我身强体壮的怕他一个后辈不成?”晋修拍了拍胸膛,然后猛拽起白芷就要走。

      “前辈?”白芷都懵了,难道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是不是老前辈年纪大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走啊?”晋修见白芷不走,不耐烦了,“你想死啊?”

      “……”白芷眼角一抽,“前辈您是不是在报复我?倘若是因为晚辈之前的出言不逊,您大可以直接说,这种时候真的不该开玩笑。”

      司城谷这般势力,能让几个老弱病残无恙离开吗?

      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你走你就走,你看他司城箜会不会拦!”晋修说的大声,似在说给所有人听,还一脸神气的样子。

      “……”白芷疑惑了,他想不出来晋修为何要寻他开心,待他缓缓转头看向司城箜的时候,只见那人站在原地,单手背在身后,也正看着他。

      并没有出手拦截的意思。

      “你,真的让我们走?”

      白芷问完就觉得自己是个二逼,这不就像期待被那人杀了一样吗?可他心里疑惑啊,能怎么办?不过,若真是老前辈的玩笑,还省去司城箜亲自动手了,他会羞愧而死的!

      意外的,司城箜并没有回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好了,白芷信了,司城箜的沉默已经很明了了,说真的,他还真不想死。

      不过,待他转头想跟晋修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还在石壁旁的两人。

      “前辈,带她们走吧。”白芷出声,用视线指了指红月和十薇。

      “我可没说要救……”

      白芷打断晋修,“我还有些事要问红月。”

      白芷的眼神诚恳,晋修为难了一下,似挨不过白芷的请求,他大声道,明显是说给红月听:“这小子死皮赖脸求我,可不是我想救得啊。”

      白芷点头,大方承认。

      其实白芷真的没有想救红月,他到现在为止都是恨红月的,可就在刚才,他看到了晋修的双眼直瞟红月,他不过是给晋修一个台阶下罢了,谁让他欠晋修太多了呢?

      十薇心喜,赶忙扶起红月,与晋修和白芷一起跃过断崖,没有一刻迟疑。

      断崖之外的暗影们没有阻拦,他们让出一条道让四个人过去。

      可没走几步,晋修又停了,他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表情很纠结,在白芷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就见晋修一下飞身又回了断崖,他落在了赫连的面前,猛地将赫连心口的黑剑拔了出来,然后弯身抱起已然冰冷的尸体,再次跃过断崖。

      看着白发白须的老人抱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的尸体,走在寒风冷冽的山道中,白芷只是垂下眼睑,什么都没说,他就跟在晋修的身后,往山下走。

      是啊,纵使一个人罪大恶极,也终会有一个人肯宽恕他。

      “晋修,你我之间从此两不相欠!”

      浑厚的声音穿透整个半山腰,是司城箜的内力传音。

      背后一冷,白芷皱了皱眉,“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放我们走,我还真以为他被前辈震慑住了,说来,他到底欠你什么了?”

      “欠我什么了?欠我一条命!”晋修没好气,若不是抱着尸体,他真想一巴掌乎上白芷的后脑勺。

      “那你赚了。”白芷淡道:“他欠你一条命,却还你三条命,外加一个尸体。”

      晋修一瞪眼,再不理白芷。他都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孽,不然老天怎么让他遇到两个忘恩负义的徒弟,还在他快老死的时候安排这么个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下山的路总是长的,再加上三个人都受了伤,唯一一个好的还抱着一个尸体,所以,他们下山的步子又急又慢。

      最后一步走下山,白芷回了头,看着半山之腰的司城谷,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塞席卷而来,他知道此事并不是结束,司城箜的那句话只是缓战,或许,下次他真的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而他与无印,也终是这般结局。

      他只期盼,此生不再与无印相见。

      ——————

      红月受伤严重,又因为连夜赶路,实在是撑不住了,最后白芷还是随便找了个客栈供几人休息,晋修也找个僻静的山头将赫连埋了,没有立碑也没有烧纸。

      这里是离司城谷并不太远的小镇,晋修并不打算将人带到蛇岛,毕竟那是子巫仙人的安身之处,他不想外人打扰了子巫仙人,于是几个人一路向北,也没说确切的位置。

      一到客栈,晋修嘴上不愿,还是给红月疗了伤,白芷也受了伤,但他看着疲累的晋修,只想忍着。

      可就算如此,红月也活不了多久了。

      晋修收了真气,满头是汗,他甩了甩衣袖,连一句话都没跟红月说,就转身出门了。

      白芷看着前辈决然而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体会不到晋修的感受,只能作为旁观者心酸。

      每每这种时候,白芷都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至少他还能为别人产生情绪。

      “十薇,你去准备些吃的,大家都饿了。”

      白芷轻声,见十薇只有一些轻伤就吩咐她了。

      十薇不愿,坐在床头照顾着红月,寸步不离:“要去你自己去,我不饿。”

      “去吧,我也有些饿了。”不等白芷说什么,红月倒是开口了。

      十薇皱了皱眉,她不会忤逆红月,她就是担心白芷会对红月不利。可红月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办法,只好应了。

      出去的时候,还冷冰冰的对白芷丢下一句话:“我师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白芷只觉得十薇多虑了,在断崖的时候白芷没有杀红月,现在也自然不会。

      其实白芷有很多理由可以将红月碎尸万段,他不觉得红月可怜,而他此时不杀,只是因为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手,多此一举而已。

      这么想着,白芷都觉得自己冷情,可他一点都没有红月就是生母的感觉。

      “司城箜是子巫仙人带来的,那时候他被仇家追杀,受了很重的伤,子巫仙人就请师傅为司城箜疗伤。”

      床上的人声音嘶哑,不知道是说给白芷听,还是在自我回忆。白芷也没打断,站在不远处,听着。

      “他很厉害,相貌也好,不会有哪个女子不为之倾心的,只是……他浑身充满了戾气,轻狂又古怪,所以很难接近。”红月笑了笑,却引来了一阵轻咳,“咳咳……我大概是那时候就被他吸引了,寥寥数月的相处,就彻底沦陷了,好在他也回应了我,虽然并不温柔。”

      “……”

      “师傅说,司城箜注定不会平凡,不准我与他相好,可那时候我尚且疯狂,怎能听师傅的劝告?我一意孤行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红月大概哀伤了,声音有些低沉,“终于有一天他不告而别了。”

      “……”

      “我记得,在他大婚当日去找他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还命人追杀我,我不明白为何他变得如此之快,我性子本就烈,没能把怀了孩子的事情告诉他,也没有好好的问一问原因,除了刀剑,我再也想不出别的方式泄愤。”

      红月苦笑,“说来,你知道为何我一直戴着黑纱吗?”

      “不知。”白芷应声。

      “你来。”

      白芷顿了顿,还是缓步走到了床边,然后她看到躺在床上的红月慢慢的解开了她的遮面黑纱……

      “!”白芷一怔,因为红月除了一双大眼完好,其他地方都像被泼了硫酸一样狰狞可怖。

      “丑吗?”

      白芷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如果说不丑,才是骗人的。

      “这是报应。”红月笑了,明明是淡淡的笑,却让她看起来更加恐怖,“十三年前,我和赫连带了很多人去闯司城谷,还杀了司城箜的妻子,濮阳翎。大概是嫉妒吧,因为她比我美太多了,所以我将她全身上下都毁了,可我太大意,我忘了濮阳翎是濮阳山庄的人,在她临死前,竟然将毒尽数含在嘴里,喷了我一脸。”

      纤细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发着抖,“我记得,当时我的脸很痛,我又在那女人身上挥了数剑,可司城箜也闻讯赶回来了,赫连就带着我走了。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来接受我毁容的事实,每晚都哭,赫连就在我身边陪着我,安慰我,那时候我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可靠的……兄长。”

      “然后,你们查到了司城无印的下落对吗?”

      红月点点头,“不光我们,司城谷的人也查到了,但是我们先下的手,可那个女人……你,娘亲,死也不肯说出那孩子的下落,我们情急之下只好一把火烧了那农舍。谁知,那孩子却被后来的司城箜找到了。”

      白芷记得,司城箜说过,是在床下找到的无印,定是娘亲看到了父亲与赫连他们纠缠,才将无印藏起来的。

      “你说,这是不是命?我和他竟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相杀了几十年。”

      “即便如此,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啊……”女人唯一完好的大眼蓄满了泪,“我就觉得欠师傅他老人家太多了,只能下辈子再好好伺候他。”

      “其实晋修前辈并没有恨你。”白芷没有安慰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红月轻笑,并没有说相信或不相信,她只是看向床边的人,轻声:“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是。”

      红月点点头,缓慢的闭上双眼,泪就那样被挤了下来,流入她的发鬓,然后她低喃:“倘若我当年没有去找司城箜,安生把你养大,一定会是另一种……”

      这苍白的假如渐渐停了,然后白芷就看到红月唇角流出的血,鲜红鲜红的,狠狠刺着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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