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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傲的张淸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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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溜与张淸伦在面店门口不告而别,两人分别朝着青石街道两个方向,一个向着沉落的太阳,一个向着初升的月亮。
倔强而坚毅,两个人都不打算回头。傍晚打尖住店,全桑落镇有五六家旅店,没想到两人又碰到了一起。
张淸伦坐在旅店一楼木桌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小子目溜打门口进来,啪一下坐在面前的桌子旁。
“哼!”张淸伦用鼻孔朝着目溜,头抬的老高。
“啊!”目溜也认出这是白天的道士,两人都憋着气不说话,直到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进来。
“一边去一边去!”旅店老板拿出市井无赖的泼辣气势,拧着手巾要把乞丐赶出去。
“各位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赏口饭吃吧!”乞丐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浑浊的灰眼珠里似有泪光。
目溜看不下去,然而有人却比他早站起来一步。
“老板,好商量嘛!”站起来的人一副书生气,面皮白净,眉毛浓黑,他笑着拦住老板的动手动脚。
“大家都不容易,赏他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在春天就是了。”
大善人拂下老板的怒气,老板一甩袖子回到了算盘旁。
善人要了碗饭,递给门口的老乞丐,老乞丐连连道谢,蹒跚走了出去。
乞丐走后,一群带着面纱的身材窈窕的紫衣女侠走了进来。
门口的绿苔积了异常的高,但花却变的蔫蔫的。
目溜不由得兴奋起来,他以为是哪里要召开武林大会,双手顿顿似要摩拳擦掌。
“不许动!”一声轻声阻住目溜站起身子。
张淸伦压低头,轻声对目溜喊道。“小子,叫你站住!”
目溜强压怒火,他十分想要去问女侠关于修炼的事情。
“干什么!”
目溜一阵不耐烦,“你这道士,我在面店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恩人的吗!”
张淸伦翻了个大白眼,他不知道眼前的小子竟是如此无知。
“她们是女巫,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长年住在山上,目溜对山下毫无耳闻,并不知道人间还有巫女。
此刻被道士喝住,目溜是愣了一愣,但转瞬恢复了不耐烦的神色,他实在是太讨厌这个人模人样的道士了。
“巫女又怎么了!”
“小爷我打鞋底山来,从小跟我师傅学习法术,天打雷地裂缝,全靠我师傅一句话!我怕谁!”
目溜颇为自豪,声音越来越大。
紫衣巫女一行已经注意到这桌,看起来像领头的人正朝这桌走来。
张淸伦感觉不妙,抽身飞快撤到另一个桌子上,他是孤身的道士,自以为一身正气,与邪恶的巫女自当是死敌。
然而孤身道士是不足以与数个巫女抗衡的。
张淸伦暗暗紧张,脑海里飞快飘过大师傅教导的点滴,手里演示着,等着一会打起来。
巫女头头却并没有瞧得上这小道士,她转着晶莹的黄色眼珠,在目溜身旁停住:“噢?小兄弟,很是厉害啊!敢问小兄弟师傅何人?”
目溜呆住。
牛皮吹这么大,师傅那个老头子除了会用山羊胡子编辫子,教小金鱼说话,并不能管天管地,连点石成金都是自己从书里看的。
“在下师傅……”汗珠顺着脸颊滴下,“张…张朱皮!在下乃来自西北鞋底山!”
他大声吼出来。
众人轰然大笑,巫女声音更是笑的尖细。
“鞋底山?哈哈!小女子从来不知道什么鞋底山,只道长白山在燕昭西北方,山上住了一群臭道士,装着清高,整天想着修仙,几百年来却连一个一个仙人都见不着!”
黄琉璃般的眼珠瞅着缩起来的张淸伦,一颦一笑透露着得意。
你们……
你们,等我从仙人寨回来,我要一并铲除你们这群淫邪的巫女!
张淸伦目露凶光,可怯弱不敢上前,只得头越来越低,装作毫不知情。
目溜看见张淸伦的怯儒样,心里切了一下。
大善人却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善人笑着打着圆场,对着巫女声音爽朗:“各位女侠,初来桑落镇,小镇没有什么能上的了台的东西,唯有这世间名酒落桑酒,各位女侠姑且一尝!”
“在下温故英,是桑落镇的县令师爷,敢请各位随便落座!”
温故英指示着小二上好酒好菜,热情招待着女巫一行。
迫人的黄眼珠移开,目溜松了口气,他顺着楼梯悄悄爬上二楼,看着低头的道士,心里充满了不屑。
哼,胆小的假道士。目溜对道士的受气心满意足。
他趁着银子还没有变成石头,要了间上房。檀木大床围着红色的布帘,烛光摇曳,镜子里的少年影影绰绰,他看着屋外的皎洁黄月,心想自己一定要去长安赚够银子。
他不想赚五两了,他要赚到一百两。
次日鸡鸣,旅店开门,目溜要了一个烧饼面枣,一碗白粥,他打算等张淸伦走下来,好好嘲笑他一番,顺便,昨天看见温故英住自己隔壁,等温故英下来了,再拿几个烧饼面枣感谢他一下。
日上三竿,张淸伦才晃晃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目溜早就等的不耐烦,看见张淸伦下来眼前一亮。
“呦!”目溜吹了个口哨。他不遗余力的嘲笑着道士。
“这是哪里的穷酸憋脚萝卜干道士啊!”他眼神亮亮,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道士,快下来!吃早点!”目溜早上起来很开心,又一个美好的日子开始了。
张淸伦对目溜翻了个大大大白眼,坐在大堂离目溜对角线的位置,“老板,来两个馒头,一叠咸菜!”
张淸伦的生活很是简朴,作为一个云游道士,他背着大师傅偷偷打长白山下来,手里没有多余银两,除了路费,只得一路靠给人家看风水度日子。
此刻一叠咸菜,两个馒头,也成为饿肚子时的极品菜肴。
目溜嘲笑完道士,心满意足的吃着白粥,这家的咸菜也不错,腌萝卜配着绿色的豌豆粒,清清爽爽正是与白粥是好伙伴。
然而等目溜吃完烧饼,舔完白粥,青瓷碗变得干干净净,偌大的大堂里也不见温故英的身影。
目溜喊住来收拾碗筷的小二,问道:“小二哥,昨天那个大善人温故英,他退房了吗?”
小二麻利的收拾着碗筷,看着目溜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哪里有什么温故英?我们桑落镇虽小,但大家都是相互认识的,我不认识什么大善人!”
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对劲。
目溜着急的心里又添一丝恐惧,难道温故英不是人?不对,昨天他不仅与自己对话了,还与巫女对话了,张淸伦肯定也看见他了。
道士感觉有人大踏步朝自己走来,抬头看见目溜壮实的个子背着光,迎着自己不怒自威。
他有些慌张,但还是装出一副傲慢的模样:“小子你想干什么!”
张淸伦确实错过了目溜脸上的紧张,目溜趴在道士耳边,小心翼翼:“哎,道士,昨天那个自称师爷的温故英,你也看见了吧?”
“怎么了,看到又怎么了!”道士斜着眼瞅他。
目溜更是惊奇,他不管张淸伦的反问,反身大踏步抓住掌柜的肩膀,问道:“掌柜的我问你,你们县有没有什么大善人,或是县令的师爷?”
“我们这个卖酒的小镇,哪里有什么大善人!更别说县令师爷了!”掌柜的脸皱巴巴的,“就连我们县令,也趁上年洪灾逃跑了!至今都没个管事的!”
可能是巫女搞的鬼。
目溜内心有了判定,“那昨天那群女巫,她们走了吧?”
“没呐!这不还在房里呢!”
女巫还在,但整个大堂只有自己和道士记得温故英,目溜感到不可思议。
这种神力,能把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弄没了,绝不可能是几个小女巫所为。
清晨屋外阳光洒进大堂,旅店里的人忙忙碌碌,掌柜打算盘,小二摆桌子,客人吃饭,太阳慢慢上升,也变的灼热起来。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无影无踪。
像温故英一样的奇事绝不只有一件,譬如现在。
目溜喜滋滋地跟着臭着脸的道士,道士对于女巫来到桑落镇这种小镇很是好奇,思量再三,他决定偷偷的跟在女巫背后看她们搞什么鬼。目溜正闲来无事,他看见张淸伦吃完饭呆在板凳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啥,便凑过一张大脸来。
“哈哈!”看见小道士被自己吓的黑了一张俊脸,目溜的圆眼笑成了弯月亮。
“道士,你想啥呢?”目溜对于道士对自己的讨厌毫不知觉。
张淸伦翻了个白眼。
目溜再接再厉。“要不,咱俩结伴,一起走吧!”
道士终于抬眼去瞅目溜。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想。
难道我对他的讨厌还表现的不够明显吗。张淸伦哼了一声,站起身打算换张桌子。
“喂喂!你!”目溜朝张淸伦招手,“我知道你,你不就是打长白山下来那个偷跑的道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