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一曲花间

1、暂别

　　“给我追！”“在前边！”

　　脚步声在淅淅沥沥的雨滴中混乱而肮脏，我闭上眼睛，任雨滴洒落，静静地趴伏在一片乱石垃圾中，一动不动，听耳畔追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凯哥，蝎子中枪了，肯定跑不远！”“你们往前边找，合着这老天爷也帮他啊，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不下雨吗？”“嘿，凯哥，那天气预报就跟专家似的，哪有准的”“闭嘴！快找！”

　　脚步声逐渐远去，我却已经快要在垃圾堆里睡着了。垃圾堆的臭味在雨中虽然被消减了不少，但依然带着湿气的微醺，我却如同回到了母亲怀抱般的安心。小腿上的枪伤在雨中估计已经泡的发白，却恍惚间感觉不到疼痛。这样一个雨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呢。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我遇到了老大，呵，真像一个梦。老大真名叫陈东学，不过道上的都不敢这么直呼其名，都称他陈老大。第一次见到老大的时候，我正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雨中疾驰而过的汽车，遥远而与我无关，却堪堪在拐角处停下。他就那么无遮无拦地信步走到我的身旁，我在雨幕中警惕地抬头看他。“要不要跟着我？”身形高大的他，拥有宽阔的肩膀，我那个时候不过七八岁，却被那仿佛宽阔可靠的臂弯而迷惑。

　　十分钟后，确定搜索的人已离开，我才翻身一跃而起，在垃圾堆里随手拽出一段还能看出颜色的衣服，撕下一条，把小腿紧紧扎起来，以免失血过多真的晕过去。

　　雨已经渐渐停歇，我无视小腿上阵阵疼痛，灵巧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很快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盲人按摩店，穿过狭窄的按摩间，还没到后门，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捂住嘴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蝎子，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终于放纵自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身下是柔软的床，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我掀开轻柔的织物，发现自己未着片缕，先前身上湿透的衣物被随手丢弃在墙角，小腿的伤处已被包扎妥善。我欠身取过床头的浴袍，包裹住身体。床头柜上还被细心地放了止疼药和水。

　　吃过药，居然又开始昏昏欲睡。于是，我放纵自己埋在柔软的杯子里，继续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很简单，三菜一汤，全是我爱吃的。我好像突然饿了，饭菜的香甜的气息仿佛化作了无数的小勾子，挠着我的胃和舌头。

　　“终于醒啦？你还真不担心。”开门进来的友军，看到的是我狼吐虎咽的模样。

　　“慢点吃，喏，给你带了爱喝的酸奶！”说着，友军便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来也加入了吃货的队伍。我们两如蝗虫过境过把饭菜扫荡干净。

　　满足地拍拍肚子，靠着椅子，啜着酸奶，终于可以细细地说一说老大的事情了。

　　“昨天是怎么回事？”

　　“那群狗崽子，估计应该是青龙帮的，现在敢这样动手的，也就只有和我们白虎堂势均力敌的青龙帮了。前阵子拍卖那块地，不是被老大给抢过来了吗？青龙帮的燕丘早就是个鸡贼小心眼。你说，好歹是个刀口舔生活的，怎么取这么个娘们儿兮兮的名字，还燕丘，我看要滚球吧，滚蛋吧，哈哈。。。”

　　看到友军那魁梧粗壮的爷们身躯这么神经症二逼兮兮地笑，真是惨不忍睹。

　　“那现在老大呢？他在哪里？”我赶紧把跑偏的话题带回正规。

　　“这个，这个，老大只是擦伤了胳膊，没什么大事。他现在在东街的一家小诊所里面。”友军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没有回西区何老那里，反而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里？”我立刻察觉出异样的味道。

　　“呃，那个小诊所的女医生好像是老大的青梅竹马，名字好像叫青菱，老大这么叫。老大昨天受伤了，从东街经过的时候，刚好被那个青梅认出来了”友军试探着看我，最后自暴自弃般一股脑说出来。

　　“哦，青梅竹马，怎么刚好这么巧？”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幕景象：浪漫飘洒的雨丝中，微风卷过，如同拉起了细密的糖丝，黏在那伫立在街头默默对视的两人身上。一个是身材高大，嘴角永远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淡微笑的神秘男子，胳膊上绽放的鲜血也仿佛是铺展开来的绚丽花朵，无法夺其一分半豪的光彩。一个是俏丽清秀，身形纤细的女子，曾经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如开天辟地时便注定的缘分，情丝缠绵。

　　“蝎子，别想啦，你和她就是两种类型的。各有千秋，再说老大，老大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只会有一个女人的”友军还在企图安慰我。

　　我笑笑，“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其实我只要能呆在老大身边就好了，帮他解决麻烦。”

　　友军担心地看着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真是的，我是那种会为了感情寻死腻活的人嘛，太小看我了吧，好歹也是在道上颇有声望的毒蝎子。

　　毒蝎子不是形容词，只是一种陈述。老大收养我以后，就把我送到国外专攻化学方面的研究，那真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老大会偶尔来看我，像带着小妹妹玩似得，带着我在游乐场疯玩。

　　老大的声音，相貌，气息，触感，都像是一种毒，让我无可自拔地深陷。

　　我一直希望能够做老大的小妹妹，长大学成后为老大排忧解难。

　　好吧，后来上了老大的床，好像也更像是一种心甘情愿的献祭，而非牺牲。

　　“走吧，我们去找老大！”我切割完情绪，便利落地起身，以眼神示意友军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