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妖》鸦绒球

1、青玉兔雕

　　树林中，被风吹动的枯叶三三两两飘落。
　　坐在落叶堆上的兔耳少女，手里抱着一把黑金古剑，恐惧的目光看向站在身前的鸦田七。
　　屋檐外，雨水淅淅沥沥滴落在庭院里的绿草之上。
　　袅袅白烟从香炉里飘出，屋内席地而坐的二人面前，摆放着一套雅致的茶具。
　　“鸦先生，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寻一把家传古剑。”何叶拿起了朱砂茶壶，往坐在对面的鸦田七的白瓷杯里倒了一杯清茶。
　　将手里握着的一只栩栩如生的青玉兔雕放在茶桌上，拿起瓷杯的鸦田七抿了一口清茶，“古剑？”
　　“那是一把家传的辟邪古剑，前些日子被我的妹妹偷走了。我妹妹她是一只兔妖。”
　　“何先生你的父母都是人，又怎么会有变成兔妖的妹妹？”
　　何叶将茶壶放回茶桌，“我亲眼看见的，怀抱着古剑的她，头上长出了兔耳朵。家父生前一直不让我们碰那把剑。舍妹是抱养的，但我绝不曾想到她会是妖。”
　　鸦田七缓缓从怀中取出符咒，“所以何先生你这是要寻剑还是寻妹？”
　　“寻剑。”
　　火光一闪而过，化成灰的符咒扬起尘埃。在室内的中央处，出现了一把黑金古剑，剑旁一只毛茸茸的白兔，转动着血红的眼睛。
　　“是否是这一把？”
　　惊讶地站起身来的何叶迈步走向白兔，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古剑，指尖触碰着剑身滑动，脸上神情由惊讶转为惊喜。
　　“剑找着了？”虚弱的女声从远处飘来，一中年妇人走进了室内。妇人乌黑的发丝中夹杂着银丝，见到何叶怀中所抱的古剑，视线再移往地上的白兔，“我的女儿。”
　　将怀中古剑抱紧，何叶目光中泛着冷光，语气冰冷道：“娘，那是兔妖，不是你的养女。”
　　泪珠从妇人眼眶中打转，妇人迈向白兔的步伐变得沉重，“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妖。那年她还是个婴孩被放在我门家门前，一哭闹就会露出兔尾巴来。”
　　“娘你知道是妖。怎么还养妖为患，你看爹一死，剑就被……”
　　“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不让你们碰他的剑吗？”
　　愣住了的何叶握紧了手中古剑，“他，也知道？”
　　用衣袖拭了拭泪的妇人，弯腰想抱起白兔，“你的眼中就只有剑，怎么就没有半点兄妹之情。”
　　剑拔出鞘，寒光一闪。一抹血痕溅到了墙壁之上，染红了刻在墙上的飞仙图。
　　指尖离被砍下头颅的白兔三寸远，看着身首分离的白兔，妇人的手开始颤抖，惊悚看向何叶，一时说不出话来。
　　剑回入鞘，何叶眼中带着冰霜般的平静，向鸦田七作了作拱手礼，
　　语气冷酷，“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和妖怪有来往，只会损害我们家的名声。还望鸦先生不要把这事外传。”
　　伸手取回那放在案上，眼角开始渗出水珠的青玉兔雕，鸦田七嘴角微弯，“何先生请放心，我们法师自有法师的规矩。”
　　被踩踏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离开何府的鸦田七走到树林中，将青玉兔雕放到落叶上，轻点了一下兔首。
　　一缕白烟缓缓升起，消失在烟雾中的青玉兔雕幻化成妙龄少女，少女一双兔耳低垂，脸上带着泪痕。
　　“兔妖，被封印前，你还有什么遗憾未了？”
　　泪水再一次从少女眼角渗出，“为什么我是妖？在学堂，老师从小教导我们不能与妖为伍，妖是我们的共同的敌人。狼妖在八十年前，大肆侵略过我们城镇。那段书上的历史，我倒背如流。为什么，我会是妖？”
　　“你们没有接受过学堂教育的父母，并没有那么仇妖。为何要去偷剑？”
　　掩面哭泣的少女声音哽咽，“我是站在灵前思念亡父，想起年少我们兄妹二人听他讲古剑除妖的故事，就情不自禁触碰了那把剑。如果当时，没有碰它就好了。”
　　白烟再次从升起，兔耳少女的身影在烟雾中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鸦田七捡起落叶上的青玉兔雕，注视着兔眼中的泪痕，“即使没碰，若是有一天让你哥发现你是妖，下场估计也与那只白兔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