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加斯疗养院》帝喾

21、第 21 章

　　“其实我不喜欢诗歌散文类型的作品，我比较喜欢悬疑的。”
　　“我也是，但是图书室这种好像有点少。”
　　“是吗？我自己也写过类似悬疑的短小说。”
　　“我喜欢欧亨利那种黑色幽默的小说。”
　　“啊……我还以为你会说那给我看看你写的小说吧，这样呢。”
　　“什么啊，我才不要看。”
　　艾森边笑边走，他对着一楼门口的值班修女打了声招呼。
　　“玛丽修女您好，今天更漂亮了呢。”
　　修女笑着拍了下他的头，
　　“刚才Wells医生还在找你呢，他看起来有些急。”
　　他一直都很急。艾森在心里说。
　　“好，我待会就去找他。”
　　艾森点点头，领着满满去餐厅。
　　“你和那个医生关系很好？”
　　“唔，大概。”
　　满满端着盘子，又去接了一杯咖啡。
　　“我在医疗室工作。”
　　艾森咬了口面包。
　　“因为之前有人走了，所以我顶替了她的位置
　　。”
　　但是也多了一项工作外的任务。陪医生睡觉什么的。
　　“那我……”
　　“嘿，艾森。”
　　满满的话被一个甜腻的声音打断。
　　在他以为是什么女孩子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了那个大个子。
　　“这这这……”这也太高了吧？
　　“新男友？”
　　大个子助手大大咧咧的坐到艾森身旁。
　　“你可以对医生说这三个字试试看。”
　　“不要，我还不想去见玛格丽特。”
　　助手拌好沙拉，终于看了眼一边目瞪口呆的满满。
　　“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
　　满满塞满嘴巴用力的摇摇头。
　　艾森叹口气。
　　“最近Wells很忙？”
　　“唔，还好。”巴洛蒂两口塞完一个面包，“大概是最近人员流动太多，医生总是要去玛尔加斯修女那里做检查。”
　　艾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看到大个子助手突然间红了脸，然后有些扭捏（？）的端起餐盘，跑到了角落里。
　　艾森又看了眼角落里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呃……
　　“他叫巴洛蒂，是疗养院医生的助手。”
　　“嗯……”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打断了我的鼻骨。”艾森咬着叉子，“我对他第一印象实在不好，不过后来发现他比我想象的要……蠢。”
　　“……”
　　艾森看了眼满满有些纠结的表情。
　　“你不错了，他最近忙着追女孩，没时间来找你茬。”
　　“谢谢那个女孩子。”
　　“嗯。”
　　艾森用手撑住下巴，他吃的一直不多，胃里大部分的空间都留给了医生的小甜点。
　　他打算着要不要带满满去医疗室看看，毕竟医生脑补能力实在太强，他不想因为这个让自己和未来的室友发生矛盾。
　　但是巴洛蒂说Wells在帮玛尔加斯。
　　艾森啧了一声，本能的觉得这两个人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刚才看了一下值班表，下星期我们两个要去面包房值日。”
　　“好。”
　　艾森保持着那个歪头的姿势。
　　满满乖乖的用左手拿着叉子吃饭。他吃的很慢，有点勉强的意思。
　　“你……”
　　艾森觉得有些头痛。
　　然后他看到满满勉强笑了一下。
　　“我还没习惯。”
　　说着，他缩了缩桌子下面的右手，想把他藏进袖子里。
　　艾森看到了那个只剩下了三根手指的右手。
　　还有上面密集的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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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尔加斯修女，从别的州立医院送来的病人安排好住处了吗？”
　　“安排好了，先生。”
　　“谢谢您，多亏了您才解决了医院入住问题。”
　　“不，州长先生，您宽阔的为人民着想的胸怀让我感动。”
　　“那就麻烦您了，修女。”
　　“愿上帝保佑您。”
　　玛尔加斯修女挂掉电话，医生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
　　“那个愚蠢的老头打算靠这个保住他下半年的竞选？他要是知道把他的‘人民’送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说不定会躲在被子里哭吧。不对，他也不在乎这些的吧，毕竟他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来了呢。”
　　“你知道了？”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把他放在艾森身边是几个意思？想让他早点死吗。”
　　医生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鄙视。
　　“当然不，我希望你能保护他。”
　　“笑话。”医生有些生气了，“我没杀了他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知道的。”
　　玛尔加斯修女站起身，她黑色的裙子一直裹住她的脚踝，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暗里，带来莫名压抑的气息。
　　可是医生并不在意这些。整个疗养院里已经没有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了。他生来与他们为伴，就像屠宰场的老板。
　　即使是那些怪物，也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和机器没什么不同。所以现在，他并不觉得这个已经衰老的修女有什么资格可以跟他谈条件，即使——
　　即使她是——
　　Wells本能的反映即使之后的那个词语。在他看来可笑又悲哀。
　　“我求你。”
　　修女即使在说着求人的话，也有种高傲的意味。
　　“如果他死了，会很麻烦。我们可以瞒一段时间，但是早晚有一天会被知道。那个虚伪的州长虽然可笑，但是他还不蠢。”
　　“你是说他把那小子扔进来是想避避风头？”
　　“或许。”修女依然蹲在他身前，“他是私生子，但是那个老头只有他一个孩子。我想你懂得只有一个这个限定的意义。”
　　那意味着不管这个成品多么失败，他也是最好的。
　　医生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
　　“但我还是没办法容忍，我等了很久，才把August等死的。”
　　他歪着头，语气有些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他会忘记的，不是吗？”
　　忘记外面的世界里的牵挂。或许他本能的就想忘记那些事情，这所疗养院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帮他一把而已。
　　“的确是这样。”
　　医生语气变得欢快起来。
　　“但是最近出了很多事啊，玛尔加斯。”
　　医生不着痕迹的避开修女想要抓住他的手。
　　“这次的容纳病人，疗养院混进来不该进来的东西了。”
　　玛尔加斯修女抓紧她胸前的十字架，抬头看了眼医生。
　　他有些讽刺的笑着，挑起来的眼角让他本来就有些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精致的脸庞带了点冷漠。
　　“让他消失？”
　　“不，我们不能这么做。”
　　医生看了眼修女，
　　“他还不够衰老，不过没关系，他会变老的。”
　　他杀伪装成自杀。自杀伪装成意外。
　　玛尔加斯修女叹一口气，跟随了一个魔鬼，她注定要永存于地狱。

　　#
　　“我爸爸讨厌我，可是他又喜欢我。”
　　满满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国际象棋。
　　“嗯。”
　　艾森点点头，他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因为对方说出这种话，往往是在像你寻求安慰或是别的什么。他们总想在你这儿得到点什么。
　　“反正挺可笑的。他觉得我有病，我觉得他不可理喻。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把手指弄断的，偏偏他要自责自己。”
　　“明明疼的是我。”
　　“你想让我否定你爸爸，然后肯定你吗？”
　　“你再说什么！”
　　满满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有些紧张。
　　艾森只是看了他一眼，人在和别人发生争执的时候，总是希望另一个人可以肯定自己否定对方。尤其是在自己失败的前提下。
　　“你觉得自己很惨吗，可是你心里的那些疼痛，都没有这里随便一个人所经历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艾森看到少年愤怒的眸子。
　　“所以不要总是跟别人讲这些，没人能做到给你安慰，或者别的什么。”
　　“我没有总是讲。”
　　艾森听到少年这样说。
　　休息室里的圣诞曲有点讽刺。
　　“我只跟你讲过。”
　　又来了。艾森叹口气，他觉得自己貌似有点可恶，但是这就是事实。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单纯的付出。所有的行为都要有所回报，人才会去做这件事。
　　只不过是物质回报和精神回报的区别。
　　就像他并不认为医生对他的感情是爱。他们也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过爱。爱意味着责任，然而没有人想承担责任。医生从他这里寻求他渴望的感情，是精神的回报，所以即使这些也是出于某种目的。
　　艾森想让满满明白。
　　当你的行为对对方来说，没有他所能得到的回报的时候，对方是有权利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的。显然他给出的答案是不接受，然后满满又打算让一句我只对你说的限定给予约束。
　　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
　　“我没兴趣。”
　　艾森说道。
　　然后他看到满满瞪大受伤的眼睛。
　　“我并不了解你，也不想了解你。或许不如说，我认识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现在所做的，就已经是超出一般人了。”
　　当初八月对他那么好，是因为他孤独一人。但是艾森不一样，他有医生了，这已经让他不再需要别人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所以这些事也不要对别人说，如果你对面是巴洛蒂而不是我的话，现在你已经被踹倒墙上去了。”
　　然后他们不再说话。
　　艾森能看到满满握紧的手。
　　他知道对方在挣扎。这里的观念总和外面不一样，接受起来总需要一些时间。
　　他本能的不希望满满接触这里的黑暗面。但是就像一把双刃剑，单纯意味着死亡，而鲜血意味着生命。
　　想活下去，总要付出些代价。
　　等价交换一直都是成立的。这里很公平。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最好和他搞好关系。”
　　艾森踢掉对方棋盘里的国王。
　　“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没有见面，他就已经对你印象不好了。”
　　满满抬起头，艾森看到他兔子一样的眼睛，有点别扭，明明对方比自己大了三岁。
　　“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很抱歉，对不起。”
　　“咦？”
　　“……”
　　嗯，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