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加斯疗养院》帝喾

16、第 16 章

　　他轻轻按住女孩的肩膀。
　　克尔德还在发抖，她对这栋房子的恐惧已经渗透到每一个毛囊。
　　“你不懂的……你不懂……”
　　女孩的头发乱糟糟的，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子。
　　“我们逃不了的。”
　　她甚至开始有点神经质的咬自己的指甲，力度大的鲜血一下子涌出来。
　　艾森眨眨眼，他看了眼女孩长出花朵的手指。
　　看啊，多好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是不是在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两个神经病的世界里，或许他们对于彼此都早已不是真正的人类了吧。
　　“嘿，你头上有只蝴蝶。”
　　克尔德笑着说。
　　“嗯，你手指上开了一朵花。”
　　“嗯？我想我是把手指咬破了。”
　　“疼吗？”
　　“不疼。”
　　艾森歪了下头，然后他从医生的桌子上找来了纱布和胶带。
　　“我的感官有点迟缓……我是说Callnerase。”
　　“我知道。”
　　艾森帮她把手指包好。
　　“我上次被巴洛蒂从门外直接撞出去，鼻骨断了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哇……”
　　女孩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好厉害。这么说，我打断你的胳膊也没关系了？”
　　“……还是不要了。”
　　女孩乖乖的让他包扎完。
　　“我总觉得你变了好多。”
　　“是吗？”
　　“嗯哼。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女孩跳起来在他头顶抓了抓，然后解释道：“我在抓蝴蝶。”
　　“或许吧。”
　　艾森耸耸肩。
　　“不过我喜欢以前那个艾森。可以随便欺负。”
　　“你之前踢断了我的肋骨，我现在有时候还觉得别扭。”
　　“可是后来医生关了我一星期禁闭！”女孩愤愤的说，“那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难怪那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个小女孩。
　　艾森在心里为Wells点赞。
　　“你是个好男孩。”
　　克尔德仰着小小的脸。
　　“你不适合待在这儿。”
　　艾森放好纱布，转过身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听着，我可不是为了你。”女孩把头发别到耳后，她害羞的时候经常会做这个动作，“我是为了August，我很难过，我会帮助你的。”
　　“和我一起。”艾森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我想留在这里。”
　　女孩笑了一下，有点悲伤。
　　“我必须留在这儿。”
　　说完她不再看艾森，然后离开了。

　　#
　　时间是下午六点半。
　　玛尔加斯修女像往常一样读她的圣经。
　　不速之客开门进来，坐在了修女对面的椅子上。
　　沉默了一会儿。
　　“大门在哪里？”
　　玛尔加斯修女抬起头，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不知道。”
　　“别跟我说不知道。”
　　医生修长的腿交叠起来，他有些烦躁的扯了下衬衫领口。
　　“告诉我。或者自己去死。选一个。”
　　“你总是这样威胁我。”
　　修女把圣经合上，轻轻放在书桌上。
　　“你明知道我跟你一样讨厌威胁。”
　　“我不想耽误时间，你该做个选择了。”
　　医生显然不耐烦了，他皱起好看的眉，用手撑着下巴。
　　“好吧。”
　　玛尔加斯修女叹一口气，从书桌里拿出一串钥匙。
　　“你想取悦你的男孩，但总要考虑一下后果。”
　　“我考虑过了。”
　　“即使有人死掉，也不在乎吗？”
　　“在乎？”医生嗤笑一声，从修女手里拿过钥匙，“把那些虚伪的同情心收起来，你不适合那个，玛尔加斯。”
　　“你该学会换个称呼了孩子，大门在一楼会议室的后面，你要跟他一起吗？”
　　“当然。”医生站起身，有些厌恶的拍了拍衣服，“你还不配让我换个称呼。”
　　“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觉得要被污染了。”
　　“你还会再来的。”
　　医生挑衅的看了修女一眼。
　　“的确。我来了，就有人会死了。”
　　“愿主保佑你。”
　　玛尔加斯修女拿着胸前的十字架，微微低下头。然后在医生离开碰的关上门后，她随手把十字架扔到一边，歪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诡异的笑了。

　　#
　　艾森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瞥了眼桌子上的闹钟，已经八点了。可是他实在不想回去。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他在那里再一次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打算不理来人，依旧低着头看书。
　　那是他从图书室带来的，《西西弗的反抗》。那个自作多情的英雄。
　　直到一把钥匙放在了他的书上。
　　艾森看了会儿那把钥匙。
　　然后他抬头看了眼医生。
　　他打算自动屏蔽医生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的某种期待。
　　Wells可不是这么打算的。他从来都不是学会等待的人。他低下头，捧住男孩的脸，温柔的吻住对方。
　　和想像的一样美味。
　　艾森微微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医生的睫毛颤抖着，指腹摩擦着他的下巴，嘴唇无比温柔的蹭着他的，唔，他也不知道医生什么时候丢开了手套。
　　那个样子……就像在要糖果奖励的小孩子。
　　医生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在发现他的男孩没有推开他后，有些大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然后他离开男孩的嘴唇，用额头抵着他的，鼻尖对着鼻尖。
　　“你干什么了？”
　　“你又在干什么？”
　　“要我的奖励。”
　　医生又轻轻吻了下。
　　“为什么你嘴唇上有血的味道？”
　　“大概是我刚才一不小心咬破了吧。”
　　艾森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医生低低的笑了，眸子里满满的笑。艾森愣了一下，然后不自在的想要撇开脸。
　　医生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干脆抱起还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一个转身的时间他们就完全调换了位置。
　　艾森挑了下眉，他有点不满现在这个姿势。坐在医生的腿上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小鬼。
　　“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艾森皱起眉。
　　“不是已经……”
　　医生扣住他的脖子，又吻了上去。
　　“可我觉得不够。”
　　Wells一手扣住他的头，一手扣住他的腰。激烈的吻让艾森有些喘不过气。他忍不住哼了一声。偏偏引来医生更加强烈的侵略。
　　男孩的手无力的盘着他的肩膀，医生翘起嫣红的嘴角，在昏暗的灯光下善良的让人迷惑。
　　艾森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医生的脸颊。
　　“你在想谁？”
　　他听到医生这样说。
　　艾森忽然觉得医生有些可爱。比如在自己跟他说他和August很像之后，就一直不停的问自己。
　　在有过几次有些报复的说出另一个名字而被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腾到半夜之后，艾森已经学乖了。
　　但是这次，他有点想逗逗这个一脸高冷的医生大人。
　　“你猜。”
　　Wells眯起眼。他的男孩总喜欢撩拨他的界限。
　　“当然是我。”
　　医生向后一仰，同时带着艾森一起窝进宽大的椅子里。要点奖励又不过分，他实在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时间。
　　医生搂着他的男孩，像猫一样轻轻地舔着他的脖子。
　　艾森靠在医生的肩头。看着他漂亮的侧脸，连白皙的下巴的弧度也很好看。
　　“Wells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医生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显然有点不情愿。
　　“这种奖励我不喜欢。”
　　“我想了解你。”
　　医生不想听这些鬼话。他更希望来点实在的。可是男孩的眼睛那么漂亮，几乎要把他吸进去。所以他该死的答应了。
　　“唔，好。你想知道什么？”
　　艾森在他怀里换了个位置，乖乖的窝在医生的手臂里，又稍微注意了下，不想压到他的胳膊。
　　“你为什么会来这个鬼地方当医生？”
　　“这个不是我决定的。”
　　医生和艾森的腿交叠在一起，他们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有点过于腻歪了。
　　“我仅有的记忆里没告诉我为什么变成了医生。大概是在这个房子里，我扮演的角色就是医生。”
　　“你也在用Callnerase？”
　　艾森皱起眉。
　　“那玩意对我没用。”医生搂紧他的腰，“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我……”艾森停了一下，“为什么要把八月丢到三楼去。”
　　“因为尸体用要处理。”医生毫不忌讳的回答，“恰好三楼那个东西可以帮忙，他们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可是——”艾森有些激动，不如说是过于气气愤，然后他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那样。”
　　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让他看见，连个尸体都不能留给他。艾森觉得自己的牙齿咬在一起咯咯作响。
　　“你该懂的。”医生的声音没了之前的爱意，满满的都是冷漠，“尸体处理不好，会很麻烦。”
　　他们处在封闭的空间，总要有东西处理掉垃圾。垃圾会带来疾病和死亡，那远比疗养院里的东西更可怕。即使这里的人们也早已忘记活下去的要求，但是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必然会引起恐慌。
　　没有什么比恐慌更致命。
　　艾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还是对于死亡的不接受，他始终没办法在害死八月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以为你早就懂了。”
　　医生摸着他的后背。
　　“这里很不一样。但是这里有它自己的准则，你遵守准则，就会安全的活下来。这里已经平静了很久了，为什么非要打破他的平静呢？”
　　医生蹭了蹭艾森的发顶。
　　“但是这样才是你啊，艾森，我的男孩。你和他们那么不一样。”
　　医生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对男孩的执着，就像某种枷锁，即使知道这有可能让自己死无全尸，可偏偏还是忍不住靠近。
　　他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困住男孩了。
　　“谢谢。”
　　他听到男孩这样说。
　　“嗯？”
　　“你给我注射了Callnerase。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之前恨过你，对不起。”
　　“那你是说现在不恨我了？”
　　“没有。”
　　医生叹了口气，有些赌气的说。
　　“什么啊，你这个小鬼太可恶了。”
　　说着，他笑着凑过去吻他。
　　艾森眨眨眼，同样的笑了。因为他知道，医生永远都不会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