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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剪秋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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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考还有六十天,我们学校有个传统,那就是每届高三都必须经过的一道关——远足,爬几座山也是为了振奋士气。学校会准备面包和水,明天上午高一高二正常来操场晨跑,高三同学直接去餐厅吃早饭然后去教室领面包和水再去操场集合。好,大家开始跑步。”校长义正言辞的公布这个消息。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都兴奋的睡不着,第二天更是早早的从床上爬起。起床铃一响,原本应是起床的时间,这会儿大家却已经在奔向餐厅的路上。吃过早饭到教室,曾易对林时止笑:“早上听到你喊要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没下来呢。你速度怎么这么快?”
“太兴奋起早了吧。”林时止答。
“今天爬山你记得跟紧队伍,别又丢了。”
“好。”
每人领了一份面包和一瓶矿泉水,不过最后林时止把水留下来,一来是嫌重不想带,二来是不想喝矿泉水。
队伍按照班级来排,因为林时止所在的文科班是在十四班,也就是高三的最后一个班级,于是只能在全部队伍的最后。
出发的时候,一开始队伍不紧不慢的跟着。可能是林时止小时候走路喜欢斜着走,一直改不掉,所以总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队伍外。被地理老师说了好几遍仍不见效。直至差点被后面开上来的车撞了才有些收敛。
地理老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这个丫头呐,走个路你都要一路歪过去,外面很危险的,你靠里面走。”
林时止捂着脸,装无辜。
没想到后面有男生搭话:“老师,她今天GPS导航系统没设置,走路全乱走的。”林时止转过去一看,原来是李启、张博文两人,也就没说什么。
这两个人林时止是有些印象的,班级里的捣蛋鬼,成绩不好不差,就是平时话多了点儿,很喜欢搭老师的话。
后来,每当后面开上来一辆车,后面就开始喊:“林时止,车来了,快往里面走。”
如此一致很多次之后,本来是两排的队伍渐渐乱了,变成了三排、四排,反正就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也不管队伍这件事了。
夏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林时止说:“阿止,走慢点啊。”
林时止放慢了脚步。
“可以走快了。”
林时止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你在耍我吗?”
“没有啊,让你走慢是因为我还在你后面,让你走快是因为我已经走到你旁边了。”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林时止、苏萌、夏晗、曾易、朱之毅、刘可、李启、赵博文形成了一个小队伍,一起走。
大家玩玩闹闹,一点都不觉得累。
跟朱之毅还有刘可的关系虽然还是有点僵,不过跟之前在教室相比已经好多了。
路边开满了小野花,苏萌把它们摘下来别在胸前,后来被夏晗一挥手全给打掉了。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朱之毅对着花不停的挥手,苏萌大声的嘲笑他:“一只猪,你是不是傻啊,对花打招呼?”说完还不忘多笑几声。
朱之毅一脸不爽:“我在打蚊子好吗?”
走了半座山之后,老师宣布同学们可以在半山腰的亭子里休息片刻。山上明显已经是被人开发过的,在半山腰也就是亭子的附近,有很多健身器材。坐下休息的时候,李启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黑色v字领里面的白背心,被别的男生笑话:“李启,你偷穿了抹胸啊!”
李启满脸通红,躲到赵博文的身后:“这是背心啊,是背心!你们才穿抹胸呢。”这件事再一次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就连跟队的老师都笑了。
再次启程出发的时候,路过李启旁边,“啧啧啧,原来啊原来。”林时止也忍不住调侃一句。
听到林时止的话,李启回了句:“你喜欢那个几班的苏灿吧?我看到你写信给他了。”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小,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也已扰乱了林时止的心。
“他是我朋友而已。”林时止不知道哪里想到的怪招,从背后捶了李启一下,然后冲前面大喊:“苏萌、夏晗快来帮我打他。”于是走在人群前面的苏萌跟夏晗掉头回来欺负李启,慌乱中,刘可跟曾易也趁乱攻击。
李启不甘示弱也想喊救兵,“赵博文快来救我。”可是由于山路比较拥挤,朱之毅跟赵博文被人群围在了后面,根本就挤不上来。
只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缥缈的声音:“我在后面,过不去啊。”
穿过狭窄的山间小路,便是宽阔的大路了,只不过坡度有些大,走起来挺费劲的,这群人渐渐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后面,跟大部队有很长的距离。
班主任因为要照顾最后面的同学,以免发生丢失事件,却也不能一群人走丢,于是一路一直在催他们跑:“跟不上大部队啦!同学们都跑起来。”
他们走到山顶的时候,往下看,发现大部队已经在第二座山的半山腰了,这差距大的!校长还开着车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
这一天,每个人都很累。
不过每个人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步,这样的感觉,其实也挺好。
晚上睡觉,林时止又做梦了,醒来的时候还很清楚的记得一切。梦到的是一个小学时期很好的异性同学——高朗。
他们之间,很近又很远。
若不是在梦中梦见他,恐怕他还只是被埋在了记忆深处,不曾想起。
时隔五年,终于在第六年的开始记起了他,虽然毫无预兆,虽然是在梦中。
梦中,他们都已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彼此对彼此的感情仿佛如初,单纯而美好的兄妹情。大部分已经很模糊了,唯独清晰的却是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已经她说的那句:“你要好好活着,因为除了我亲哥外,你是我唯一承认的哥哥。”
梦醒后,往昔场景一一浮现。
还只是上小学的高朗,全身上下满是叛逆的因子,而林时止,一直以来都是以乖乖女的身份存活。可能是正是因为这样截然的不同,才让他们成了朋友。
林时止跟羡慕高朗,羡慕他的自由,羡慕他的大胆,羡慕他的执着,羡慕他做事潇洒的姿态。高朗追过一个女生,应该说是喜欢过一个女生,很用心的喜欢过,林时止看得出来。
她很难过,不是因为他喜欢别人,而是因为他喜欢的她不喜欢他。他跟她说他失恋了,心情很不好。
林时止很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不难受,所以那样安慰人的话始终未能说出口,让他听到。
他总是在她面前自称哥哥,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认识这么久,从未叫过对方哥哥,可是在她心里,早已认可她了。
现在想起他的时候,林时止是很后悔很惋惜的,后悔在跟他关系那么好的时候没能叫一声哥哥让他听到,明明知道他很想听到那个字,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觉得遗憾,会不会还有以前的那种热情和渴望。
小学临近毕业的时候,老师帮同学们拍照,个人照、集体照......最后刻在光盘里。那些照片中,有一张是格外特殊的——一男一女的合照。他跟她。
当时,高朗拉着林时止说:“跟哥哥照张相吧。”林时止犹豫纠结了半天:“这样不好吧。”
高朗笑的更加张扬了:“兄妹之间,更何况只是拍张合照而已,怕什么,没事的呐。”
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了。“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当时林时止的感受,因为她知道他一直想跟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合照,那个女孩子不肯,他才来找她的,来找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妹妹。
这也导致了很久以后,林时止父母把光盘拿出来播放,她指着那张男女合照手舞足蹈,支支吾吾解释半天也没效果的结果。照片上的他站姿随意,笑容灿烂,靠她很近,而她却因为紧张,别扭,站姿呆板,笑容机械,离他很远。
现在觉得甚是庆幸,庆幸当时的邀请,庆幸当时的同意,留下这么一张与他的合影,成了她怀念的依据。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同学会上,听小学同学谈论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高朗还是当校草的料。”
是的,他在初中成了校草,一个成天混日子、痞痞的校草。他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抽烟,看到她,站起来跟她打招呼。她点头笑了笑,却被浓重的烟味呛得直咳嗽。
他索性掐灭手中的烟,朝她走来,一只手抬起要搭在她肩上,却被她躲开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说了句:“妹妹一点都没变,还是很乖呢。”然后走开融入另一堆谈话中。
那场同学会,最终她落荒而逃,连声再见之类的道别都没和他说。她不知道当时的尴尬是不是源于她躲开他的手。要在以前,她从来都是很大方的把肩膀借给他搭,何时这般躲过?
最后一次联系是同学会结束的那天晚上,在□□上。
他说:“怎么办,哥哥见到你,都不敢跟你说话了。”
他问她是不是他变了很多,让她不敢靠近;
他说她一直像以前一样,很好......
看着屏幕上他打出的字,她无言以对。第一次感觉到文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只是说了句:“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她没法把原来的他变回来,只希望他能保重身体。原来的他,虽然很调皮,爱捣蛋,到处惹麻烦,让老师不开心,拿她当挡箭牌......但他不会抽烟,不会喝酒,不会让她感到害怕。
此后,再无联系过。偶尔还会去他空间逛,看他上传的自恋照,哑然失笑。让她说句真话的话,他最好看的样子,不是他染了各种颜色的头发,不是他换了各种发型,更不是他当上校草,而是小学六年级的他的样子。
人都是会变的,只是变得多少的问题。五年前和她跟现在的她,变化不大,却还是有了些许改变;五年前的他跟想的他,恐怕除了面孔,其他都是她陌生的样子了。
身边一个个很好的朋友都在离自己而去。
比如高朗、比如朱之毅、比如苏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