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央》四月天微凉

1、第 1 章

　　依然收拾好教案，端起一旁的杯子，轻啜着绿茶。每次讲完课，她的喉咙都会隐隐发疼。刚刚还挤的满满当当的教室，下课铃声一响，立马就空了。依然笑，当年她在这念书时，每次可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不经意抬头，竟然看见一个男生正扭捏地向自己走来，依然环顾四周，没有别人。看着男孩子红红的脸，依然感觉好笑，她想，她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男生走到她面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他的来意。依然眼里都是笑意，看着这个脸上还有青春痘的大男孩，耐心等待着。
　　‘’何……老……何老……‘’
　　依然难得俏皮:‘’我是有多老？‘’
　　男生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老师您那么好看，不老，不老的。‘’
　　看着眼前因为着急，脸红的有些涨紫的男孩子，依然笑:‘’有题目要问？‘’
　　男孩子手握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猛然抬起头:‘’老师，我……我喜欢你。‘’
　　依然没怎么吃惊，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男孩子打断她:‘’我知道您想说我才上大一，什么还不懂，可是，依然老师，我懂的。我虽然年轻，却不幼稚，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仰慕。‘’谈到喜欢时，男孩的眼睛很亮。
　　依然仍旧笑着:‘’我没打算否定什么，也没想说你小，既然上了大学，你就已经成年了，代表了你有自己的判断和做决定的能力。你说你喜欢我，我很开心，也很感谢。喜欢这个情愫，很美好，也很纯粹，能被别人喜欢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我谢谢你。可是，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对不起。‘’
　　男孩子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老师竟然没有否定他，还向他道歉，他的心里满是感动，连忙摆手:‘’不用的，不用的，我知道我配不上您，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
　　‘’我明白，将来你还会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当她也喜欢你时，好好把握，毕竟那种福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依然虽然笑着，语气里却裹着遗憾。
　　男孩子感激的对依然一笑:‘’谢谢老师。‘’说完就跑了。
　　十八九岁，多好的年纪，可以轻狂，也可以重来，可她却不行。
　　依然刚走出教室，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了眼睛:‘’猜猜我是谁？‘’说话的人阴阳怪气。
　　她有些无奈，拿下那人的手，转身:‘’从大学开始，你就玩这一招，不腻？我的秦大小姐？‘’
　　秦伊伊撇嘴:‘’还说我，你还不是一直都那么无聊，每一次都不配合我，你懂不懂什么叫乐趣。‘’
　　‘’好了，懂乐趣的秦小姐，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吃……哎，等等，刚刚那小屁孩干嘛的？‘’
　　‘’问问题的。‘’
　　‘’你胡说，我明明听见他说喜欢你来着。‘’
　　‘’知道了你还问。‘’
　　‘’我不是想听你亲口承认吗，嘿嘿。话说，依然美女，你刚刚应付那种状况够娴熟的哈，说，在美国的那五年是不是处理了很多这样的觊觎者？‘’
　　依然一脸的不赞成:‘’什么觊觎者，拜托你积积口德，他是我的学生。‘’
　　‘’是了是了，够护短的哈。你才教他多久？三个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去，别拿那些忽悠我，现在师生恋不在少数。不过，让我很诧异的是，你竟然没有直接拒绝他，还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说到这，她猛然退后，瞪大眼睛:‘’妈呀，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好了，别胡说了。‘’
　　‘’那不行，你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我可记得大学时那些狼们跟你告白时，你可是直接拒绝的，好家伙，完全不留余地。看着那群受伤的禽兽们，虽觉得很爽，可是也由衷的觉得你在作孽啊，那可是帅哥啊，还是以群计的。‘’
　　依然被她缠的没办法，叹气:‘’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行不行？况且，刚刚的男生还是我的学生，既然作为他的老师，我的职业就是传道，授业，解惑。我是他的心理学老师，他的这些问题我都有责任去帮助解决。‘’
　　秦伊伊看着依然认真的模样，抚额叹息:‘’为什么你去美国那个疯狂的国家那么长时间，性格还是这个样子，那么呆板。‘’
　　‘’骗你的。‘’
　　‘’什么？‘’
　　‘’我说我刚刚给你的理由是骗你的。‘’
　　秦伊伊的大脑有一刹那的当机，她像看怪物似的看眼前的人。
　　依然被她目瞪口呆的样子逗乐了，随后，又有些惋惜似的说:‘’以前我觉别人对我的喜欢是负累，所以，拒绝的很干脆，也很残忍。在美国的这些年，我想了很多，终于发现，我以前太过执拗，也很……极端。喜欢一个人多么美好，不应该被无情的斩杀。而且，我很羡慕他们。‘’
　　‘’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可以把心里的喜欢说出来啊，就像刚刚的男孩子，在说喜欢的时候，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光彩，让人很羡慕。那是一种勇气，而我，好像没有，所以，我很羡慕，也不忍心伤害。‘’
　　秦伊伊看着眼前落寞的依然，神情有些复杂，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情之一事，除了当事人，别人说的再多，都是多余。
　　‘’好了好了，咱们去吃火锅吧。‘’
　　‘’你……确定？你不是说你这两天上火……‘’
　　‘’你又来了，做事那么一板一眼，将来……‘’
　　‘’好了，我答应。‘’
　　秦伊伊笑得得意。
　　――――
　　伊伊自坐下来就笑个不停，依然抬手看表，也真难为她了，足足十分钟，再不停下来，这饭也不用吃了。
　　她威胁:‘’再笑，我可不吃了。‘’
　　‘’别别，饿肚子多不好啊，况且，你晚上还要去相亲，肯定又没得吃，我今天中午怎么都要先把你喂饱了，哈哈哈……‘’
　　依然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嘴欠，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给她听。其实，那不是一场严格意义的相亲，只是哥哥办得一场派对。
　　她还是在大学时去过那种场合，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但兴致缺缺。
　　本来，她以工作累为由，没打算去。可是，妈妈昨天晚上特地到她房间，抱怨她出国那么多年，都已经二十七了还没男朋友，所以，今天晚上的派对，其实也是她的变相相亲会。妈妈还担保，今天晚上邀请的，绝对是才情，学识，相貌样样均佳的佳品。
　　佳品？何畔扑哧一笑，她妈是越来越幽默了。
　　觉着有趣，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伊伊听，没想到她还是没改得了听话不听重点的毛病，放过了佳品，却没能放过她。一进餐厅就开始乐。
　　秦伊伊又笑了一会儿，才开口:‘’伯母实在是太逗了，不过，这才是亲妈啊，你看我，肯定是后妈生的，我比你还大三个月，也没见我们家老太太给我安排个雄性，这就是差距啊差距。‘’说完，又呵呵笑，依然自知制止不了，也就随她去了。
　　可是，想到晚上，还真是有些头疼。
　　晚上，是哥哥何泽来接的依然。她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晚礼服，简单，却高雅。
　　何泽围着依然，左转一圈，啧啧，右转一圈，啧啧:‘’真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以前没发现，原来我妹妹那么漂亮。‘’
　　依然被他逗乐了:‘’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我都二十七了，已经是个剩女，再装嫩的话会遭天遣的。而且，我觉得今天晚上就是诅咒的开端。‘’
　　何泽切了一声，‘’能让本少爷帮忙，是你的荣幸，你不领旨谢恩就算了，我怎么听着还一股子不情愿呢？你知道为了把这全S市的单身精英都请到，我是费了多大的功夫不？为了提高整体质量，我厚着脸皮连沈彦都邀请了。‘’
　　‘’你说谁？‘’依然的声音有些紧。
　　‘’沈彦啊，沈家的大儿子，你可能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他初中，高中，包括大学可都跟你一个学校，他比你高一届。‘’何泽想了想，又好奇:‘’不过，他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虽然人是闷骚了些，可是风采仍旧不减的，你不应该不认识吧？‘’
　　依然手抓着礼服，松开又抓紧，抓紧又松开，来回好几次才平复，她尽量露出淡定的笑:‘’我怎么会不认识，有秦伊伊那个大花痴在，想不知道都难。‘’
　　何况还特地在意。
　　‘’那小子虽然接手了他外公的家业，却活的完全和我们不一样。执掌着那么大的产业，却完全没有像我这样，累死累活的应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依然有些恍惚:‘’可能学医的人都有些洁癖，不太喜欢乱糟糟的环境。‘’
　　何泽用手弹她的额头，笑:‘’什么叫乱糟糟的环境？你不喜欢的就要说成这个样子？你这句话可是得罪我了。小心我晚上报复你啊。‘’
　　‘’我怎么觉得你从答应妈妈今天晚上的闹剧开始，就是在报复我呢？‘’
　　‘’谁让你这小丫头一出国就五年，中间也不回来看看，妈妈虽然平时不说什么，每次只看到我，她心里能不难受？爸爸虽然平时嘴硬，通电话时，不也旁敲侧击，让你有空回来一趟。你呢，每次都有借口。学业再紧张也不至于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吧，你还真忍心。‘’
　　依然低头:‘’是我任性了。‘’
　　何泽看着从小就被自己宠爱的妹妹低眉顺眼的样子，有些不忍，只能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