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谣》晨暮曦曦

13、了生玉

　　自上次摩摋教无骨长老归去后，又一次进入了半闭关状态，时不时有人送进去大批大批的珍稀材料。此次却不是闭关修炼，而是在潜心研究黑禁术。
　　黑禁术是魔王研制的一种蛊虫术。用于阻断世间万物对五行之力的吸收。万物断了生命源泉便失了根本，没了生机。其生于无形，灭于无形，从来都是魔王用其精血喂养而成。进化极其缓慢，未孵化前，形如一抹透彻无暇的小小勾玉，故唤作“了生玉”。
　　了生玉进化为虫后，能口吐黑雾，了断一切生机。成年了生玉吐出之雾很是凶险，凡物沾染一丝便即刻断了生机，再无活路。就连神仙亦不敢轻视，此雾能吞噬体内灵力，沾了些许只是失了些灵力，修为倒退几个层次罢了。染得多了，灵力便在瞬间全消，欲救之而不及，只待羽化。
　　不过自魔王再次被镇压于荒古深渊后，此巫蛊之术便断了传承。后人只知其皮毛，未得其精髓。加之少了魔王精血，了生玉进化更为缓慢，唯一存活的一只，千万年来可以说是毫无寸进，依然是一抹勾玉，浸养于灵液之中。
　　为了加速其进化速度，无骨长老可谓是呕心沥血。试了千万种法子，终究让他寻着一方儿。前些日子，了生玉终于有了破壳迹象，那微不可察的一丝裂纹未能逃过无骨长老的小小眼睛。如此迹象，乐坏了无骨长老，满脸的褶子堆得更深，连眼睛都快遮没了。
　　可谓富贵险中求，此法如此好用，冒的风险亦非一般。半月前，无骨长老在灵寿山寻找天材地宝时，机缘之下撞见了一只渡劫成功的狐狸小妖。遂赶在飞升云来接驾前撸了回来，用抽魂术，禁锢了其魂魄，炼了其精血，喂予了生玉，方才生了之前变化，乃知了生玉需要的是神仙精血。
　　神仙哪是如此好掳掠的？神仙失踪那可是天大的事，那后果是十个摩摋教都承担不了的。不过神仙大多喜好云游四方，就算失踪个千儿八百年的，也未必有人知晓。无骨长老就算有这胆，未必有这能耐。也只能撸撸那些还未入仙册，未列仙班的无名小仙。此等小仙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发动了所有教众，带了法宝四处寻觅，总共才捕获四个。这些小仙定是造化不够，才在最后时刻断了仙缘，送了性命。
　　既未入仙册便算不得仙人，充其量只能算个半仙，血统自然不是很纯正。了生玉受了四个半仙的精血，已进化为一条软绵绵的透明小虫，圆滚滚的很是可爱。完全不能与那口吐黑雾的巫蛊之虫等同起来。可见万物都不能以面论之。
　　此法行而不通，无骨长老只能兼顾他法，退而求其次寻了众多小妖，用其精血喂养了生玉。好在量多，了生玉也渐渐从透明变成了粉红色，口中偶尔也能冒些白白雾气，但终究少了些杀伤力。
　　经过数年的悉心喂养，了生玉已变成了水红色，口中雾气渐浓，有了一定作用。无骨长老便携了他来到冰凝饶结界边缘，布了阵法，将其困于其中。了生玉被缚了行动，断了口粮，自然性情大变，时常不停咆哮、怒吐浊雾。软软身子竟撞得整个阵法晃荡不已。
　　无骨长老的阵法修为也是屈指可数的，此阵法自然不会如此脆弱。如此晃荡，意在欺骗了生玉，让其误以为可以逃出升天，而不断努力。此行径虽算不上高明，对付还未生灵智的了生玉却是绰绰有余。阵法内部动静极大，外部却丝毫不能察觉。
　　浊雾不断溢出，日久结界周围五行渐失，树木缓缓枯死，生物尽皆逃离，方圆百里的茂密森林竟变成了一片死亡之地。冰凝饶世界承了界灵保护，万物依旧生机盎然、快乐祥和，对这正在酝酿的滔天大祸浑然不察。只是苦了那小小界灵，须得独立承受，直至灭亡。
　　岁去弦吐剑，转眼九天已经十四岁，正是芳华正茂的年龄。褪去了儿时假小子的模样，出落得水灵至极，不比那青鸾弱上几分。却完全不同于青鸾的娇媚，属于那种清新脱俗的类别，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用《洛神赋》中的“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来形容最为贴切。
　　凡尘中，十四岁的姑娘，正是父母忙着寻寻好婆家的时机。若是哪家姑娘生得水灵，这个时候怕是家里门槛都让媒人给踏平了。若是再会点琴棋书画，得了个才女的称号，那就更不用说了，恐怕是连地面都得踩出个坑来。待寻得好人家，对方下了聘、订了亲，只待十六岁便可换了婚帖，用八抬大轿接到府上，就算圆满。如若过了十八还待字闺中，就算是老姑娘了，是要遭家人嫌弃，世人嘲笑的。
　　世人未知姻缘乃由天注定，凡人的三世姻缘早已书写在三生石上，是不由更改的。因这姻缘天定，世间便多了许多老夫少妻、老妻少夫的佳话。亦多了许多求而不得，有缘无分的凄凉故事。
　　九天未受尘世俗规熏染，虽已豆蔻之年，仍然懵懂无知。拿路知远的话说，就算她春心萌动、芳心暗许，以她一做不得女红，二下不了厨房，琴棋书画与她更是无甚干系，定是无人看得上眼，最终免不了做个老姑娘，遭人嫌弃。
　　遭不遭人嫌弃乃是后话，在冰凝饶世界找不着对象此乃正经。世间所有灵物想修道成仙，仙家法规乃是第一堂课。众多条例中，众人最为病诟的便是其中两条：一为所有因各种机缘飞升成仙的灵物，一律得戒除七情六欲，违者除去仙籍，抽掉仙根，打入永世轮回。二为天地间物种类别乃天定，不得私相授受有违天道，违者定遭天谴，天打雷劈。
　　想想此条例着实不够人道。情爱乃思想之根本，失了爱如何缅怀天下，失了爱如何普己度人？为何人、神魔皆能够有七情六欲，唯独仙不能？制定此条的天神，定是怀着严重的种族歧视，怕六道飞升上来的仙人，玷污了神的纯正血统。如此狭隘的思想，偏偏写进了法典，是九天最为想不通透的一点。难道九天之上就未曾有一个明白神？还是当权的全都是糊涂神？
　　第二条勉强还有个解释得通的理由，比如说人妖结合，若是生出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来，岂不是祸害天下。但想想千万年来私相授受的人妖恋多的去了，也未见生个半人半妖出来的。可见此条也是站不住脚的。
　　九天还是个无知小儿，倒是白泽这些年来，除了未教会她女红、下厨之类的女子必备技能外，其余的事倒也安排得妥当。要想一个只知打坐的大男人来教她这些实在是勉强了点，所以白泽仍算得上一个称职师傅。在九天年满十五岁时，白泽就打着拜师学艺的名头，把她送进蜀山派。暗地里却是捉摸着能在上面寻个如意郎君。难不成料定她今生与仙无缘，便早早做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