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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通常来说,席谦一年回两次家,中秋国庆一次,除夕过年一次。
      几年来,家中对于他的婚姻早已接受。只是父亲在不反对的同时,对儿子的态度表现为了漠然的不关心。

      回到久违的家,迎接席谦的是母亲亲手准备的一桌好菜,看着席谦长大的老保姆提过行李箱,笑眯眯地说:“太太准备了一下午呢。”
      近乡情怯,又或是回来的路上被秦慕淮一句“那个是你的家吗”弄得有些难受,席谦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心中郁结,想着秦慕淮大概也是做了一下午的菜,更加心烦意乱。

      饭后,席谦陪母亲坐了一会儿,方蕴细细询问了席谦最近生活中发生的事。来到真爱调查局之后,最近的生活比原先精彩太多,可惜大多不能说出来,另外就是与秦慕淮的矛盾,席谦话少,有些不知该怎么跟母亲说。
      “你啊……”方蕴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贤惠,心思细腻,早看出了席谦的异常,劝道,“不要都把话藏在心里,跟妈说一些,免得日子不痛快。”
      母亲的温柔二十年如一日,席谦不由一怔。
      方蕴问:“怎么了?”
      “妈,我想跟慕淮……分了。”席谦心口涌过一阵疼痛,“是我累了。”
      一片安静之中,正在厨房洗碗的老保姆耳朵细,一个心惊,白瓷盘从手中滑落,一声脆响,碎了一地。

      席谦家是标准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家教极为严明。整个家中只有书房有一台挂壁电视,席谦小时候接触的电视节目,基本不是《新闻联播》就是《走进科学》。影音学习资料,也大多是父母挑选好的科普片子,从探索太空到海底世界,比起普通孩子得到的,其中的乐趣实在太少。
      他的父亲席鸣,生活几十年如一日,清苦克制。每天用过饭后,去附近的小区走上一圈,回书房看新闻联播,了解各种国家大事,进入工作。
      身为著名的工程师,席鸣如今已经退下了第一线,他和妻子双双博士毕业后结婚,一直忙于工作,到了四十岁才有了儿子。现在年过花甲,在理工大学当特聘教授,还在参与一些重要任务的指导设计。
      晚上十点,席谦掐着时间敲门,书房内的席鸣正在整理今天处理好的工作,“怎么了?”
      “爸,能进来吗?”
      “哦,进来。”应了一声,席鸣起身想泡参茶。
      席谦已经端了一杯参茶进来。
      “最近怎么样?”往红木太师椅中坐定,席鸣仍是严肃不可亲的样子,“听亲家说你又调换了工作,年轻人,做事也太浮躁。”
      席谦也不辩解,只是嗯了一声。
      “现在做的究竟是什么工作?”
      “在社科院的社会研究所,帮着做课题。”贺平京给的标准答案,半真半假。
      席鸣把茶杯重重放下,冷哼一声,“你一个学机械和物理的,帮他们研究社会学的做课题?像什么样子!”
      他们祖上三代出的都是工程师,修过铁路,造过大桥,到了席谦父亲这一代,更是参加了国家级的军事项目的研究。席谦早慧,从小就天赋过人,学业优异,现在却成了社会研究所的人,让老头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上个月去做交流,C大的史蒂芬教授还特意跟我问起你,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说,你当初放弃他们的全奖进部队,我没意见,但是你现在放弃你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去了社科院,你席谦对得起谁!”
      席谦一言不发。
      席鸣恨恨地别过失望的眼睛,“你给我出去。”
      席谦看着眼前的父亲,两鬓斑白,因为常年思考,脸上满是疲惫的沟壑,他没动,低声道:“今年我申请了C大,他们给了我奖学金。”虽说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但是席谦的家境在S市只能算是一般偏上,甚至还进不了中产阶级。醉心学术和教育,对钱没有太多追求,从席谦很小的时候开始,席家父母就开始资助贫困学生,至今仍是如此。虽说当初的毕业设计卖了天价,又有秦慕淮的常年打理财产,席谦根本不缺钱,但是在席家父母的概念中,奖学金仍是留学的必备条件。
      席鸣猛地抬头,惊诧地看着席谦。
      “半年前我考了雅思,成绩还可以,这次录取通知出来的很快,或许是因为史蒂芬教授还记得我。”史蒂芬是国际有名的机械工程教授,也是C大学派的代表人物。
      “你准备去了?”几年来对儿子的期许可以终于成真,席鸣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这样好,早应该这样做了!C大硕博连读,快的话,也就是四年的时间,你现在才24岁,也不算晚!秦慕淮当初不是也出了国?你是应该是出去看看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隐隐听到老保姆没什么好气儿地说,“……你还知道来啊?家里不欢迎!”那人死皮赖脸地求情,扬声道:“我的亲姨,我好不容易从B市追过来,你就给我看看席谦!”
      又有脚步声响起,方蕴似乎出去说了什么话,没过多久,风尘仆仆的秦慕淮在门上敲了两下,便迫不及待地进了门,先大声叫了一声“爸”,接着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席谦。

      席鸣说:“怎么这么晚过来,还莽莽撞撞的?”
      秦慕淮:“我惹得席谦最近看我不高兴,这不,他今天一声不说就回来了,把我给急的。”
      席鸣对于席谦的不满主要集中在工作和学业上,虽然对于席谦的婚姻也是不赞成,但是几年下来,的确是不反对了——只要秦慕淮愿意,他便很能讨人的喜欢,这种神奇的能力几乎对所有人都有效。席父毕竟是过来人,“你们结婚两年,生活中有摩擦是正常的。接下来席谦还要出去留学,这四年对你们来说是一个考验……”
      “我打算和他离婚了。”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二十多年来,这是席谦第一次打断席鸣。
      双重暴击,秦慕淮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炸了,一路来所做的全部心理准备,努力装出的所有伪装,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全部失去了作用。
      反应过来时,脑子里只剩下完完全全的愤怒,秦慕淮狠狠抓住席谦的手腕,“你要去留学?!”
      席谦直视他:“对。”
      不可思议,秦慕淮觉得眼前的席谦几乎是个陌生人:“你要去四年,我不知道?”一边是熊熊怒火,一边是伤心欲绝:“席谦,你怎么做得出来?”
      原本以为提出离婚就是最伤人的事情,没想到这个人还能做得更狠更绝,不需要他的意见,甚至不需要只会他一声,就离他而去,决定好未来四年的人生,再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准备跟他离婚。

      眼见两人不合,席鸣板下了脸:“这是怎么?多大的矛盾,要你们当着父辈的面吵。”刚才席谦打断了他说话,席鸣一时没反应过来,训斥后才发现:“等等,席谦,你刚才说打算做什么?”
      席谦抿唇不语。
      秦慕淮眼中已露出一丝狠色,他骨子里的确是霸道,几个小时前还在反思,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成了不管不顾。
      这时方蕴走了进来,打个圆场:“慕淮一路过来也不容易,大晚上的,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又特意走到秦慕淮和席谦之间,示意让秦慕淮放手,柔声道,“先去洗个澡,准备休息。你们的事情,真的要说,也是你们两人关起来先商量出个结果,再跟我们当父母的讲。”
      对于席谦提出的想离婚,方蕴倒是不太赞成。一方面秦慕淮没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另一方面,两个孩子毕竟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席家和秦家之间的关系亲密,说离就离,未免冲动。眼下既然秦慕淮已经追过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慕淮极为在乎席谦,不如创造条件让两个孩子先好好谈谈。
      “可是……”席鸣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孩子都大了,咱们六十多的人,哪能真管得了他们分分合合。”
      方蕴柔中带刚,席鸣只好道:“那好吧。”

      秦慕淮来席谦家,睡的自然是席谦从前的房间。席家原本便不大,老保姆占了一个小房间,就一直没有客房。席谦往床上多放了一床被子,意思明显,一张床,各睡各的被窝。
      秦慕淮脸色难看,席谦拿衣物给他:“先去洗澡。”
      秦慕淮瞪他一眼,特别气恼席谦的冷静,气鼓鼓去了浴室,直接把风衣外套甩在椅背上。席谦无奈,帮他把衣服挂起来,正好衣服里手机震动,席谦拿出手机,扫过一眼,发现基本都是律师发的微信。
      可是……似乎不是家庭律师?
      只是一个想法,席谦不打算确认,他从来不会有意去查看秦慕淮的手机信息——即使是法定伴侣,也应该保持各自的空间和隐私。也是因此,在迟景和楚奉修的调查事件中,他最不能理解的便是迟景用了偷窥窃取隐私的手段,在参与真爱调查局的工作前,也再三向贺平京确认了程序的合法性。
      席谦早已洗过澡,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也有律师的信息,家庭律师说,秦先生那边已经通知了,他不是很高兴,如果要走诉讼程序,这个婚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离下来。

      秦慕淮从浴室出来,看到的便是席谦坐在床边捏着手机发呆。
      他的手机已经从外套中被拿了出来,但是没有解锁,最晚的消息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

      “为什么不打开看?”秦慕淮问,密码从来没变过,都是席谦的生日。
      席谦很奇怪:“为什么要看?”
      秦慕淮感觉心头的火重新燃了起来:“你真的不在乎?”赶来S市的路上,他见缝插针,急迫地到处请律师来稳定自己的心,他就不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吗?水滴顺着头发流下来,秦慕淮顾不上擦,只盯着席谦看。
      两人对峙,席谦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忽地心头一软:“我在乎的,慕淮,我很在乎。”

      总是这样,看上去秦慕淮对席谦忠心耿耿,百依百顺;但实际上,每每两人的处境有了冲突,率先心软和做出妥协的总是席谦。
      席谦接过秦慕淮手中的毛巾,让人在床边坐下,一边疑惑上一次为他擦头发是什么时候,一边擦拭那些水滴。
      秦慕淮一下子没了发火的条件,乖乖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但是我总是感觉你不在意我,现在的我,做什么都讨好不了你。”
      “没有的事。”席谦平淡道。
      什么叫没有的事?如果当真没事,那为什么还要去留学?还要离婚?
      秦慕淮瞪人:“都准备走了,你还骗我。”
      “我是有出去两年的想法,但还没定下来,只是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席谦叹气,其实感情不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未必值得我们用尽一切去迁就。这是他从迟景和楚奉修身上学到的,无论如何,终归不过一段感情。他过去在爱情和理想间选择了前者,现在想试试后者。
      “那也用不着离婚!”秦慕淮大声说,“你去哪里留学?我可以陪着你,你想做什么工作都行,从此以后,只要你高兴,我没有二话。”
      席谦一愣,转而苦笑:“慕淮,我不是在胁迫你为我放弃什么。你有一千种方式能让我开心,我在意你。只是,我们的问题不能这么解决。”
      像是解一道数学题,不是把最后的答案填上去就可以得满分的;又或者答一道论述题,单单写出最后的结论又有多大意义?
      席谦要的,也从来不是秦慕淮的百依百顺。
      秦慕淮呆住了,心头涌上无力和失落。是啊,开一张空头支票有什么用,嘴上说着“你想做什么工作都可以”,但就是一个真爱调查局,今天没来S市之前秦慕淮都打算阻止席谦继续干下去。
      这些矛盾结婚之前有,现在也有。但是曾经的他,有一千种方式让席谦开心,而现在,过去那些快乐,被他丢到了哪里?
      席谦转身去给他拿吹风机,“很晚了,早点弄好睡觉吧。”

      席家的另一间房中,方蕴和席鸣商量过后,给亲家去了一通电话,秦慕淮的父母早一些知道孩子出了矛盾,说亲家这可离不得,舍不得席谦这孩子,殷殷切切,约了最晚过两天S市就来看看。
      “孩子也是不容易……”
      席鸣没好气,“是不容易,咱们席家第一个要离婚的!”
      方蕴笑他:“都什么年代了……”
      午夜十一点,却是又一个电话过来,来自B市,陌生号码。方蕴犹豫了一下,接了:“喂?”
      “阿姨,您好!抱歉这么晚打扰了!”
      “……您是?”
      “啊忘了,这边是席谦的单位,我是他的同事。关于席谦的工作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们是一个保密部门……现在有一些信息得想跟你们确认……叔叔在的话不如开个免提?我们想请你们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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