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廿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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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水层很薄，有些地方过于狭窄，就是琼体型这般纤细的少年通过起来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这回不同于海里，就是支持不住也有一个地方可浮到海面换气。琼身体紧贴岩层，用心感受着地面的波动。刭流被封住对于琼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这让琼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在黑暗中视物也变得困难，好在琼不用完全依靠视力，不然此时的他在水下寸步难行。
四周一片死寂，黑暗层层包裹，人的思想也变的迟钝起来。琼不可自抑的想起了在雷吉欧斯的岁月。在科学都市塞恩缇斯的岁月平静但充实，除了与教导员斗法之外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就连与教导员作对，都不是出自于对于都市的厌烦心理，而是为自己无聊生活找的一点点微小的乐趣。是的，琼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脱离都市，逃离他的训练生活。
正常人的一生，是什么模样？
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游戏，一起学习，考上同一个学院，或是相互之间持续着一月才能到达的通信，开始工作，遇上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抚养他们长大，然后老去。没有数不尽的战斗，没有不断的伤痛，有的只是可口的食物和夜间的付费电视。但这样的生活只出现在书本上，深奥理学中难得一见的闲时消遣。
塞恩缇斯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都市。
所有人都将全部精力投注到工作上，街头常可看见一身肮脏白袍的怪人或睡或卧在街边的长凳上，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那不是在夜店酒馆消磨了大部分精力的醉汉，而是痴迷科学而忘记了回家的路的研究者。琼觉得相比那些人而言，自己幸福许多，至少比起成天浸淫·书本或满是试管的实验室，战斗来得更简单直接。
所以在塞恩缇斯陷落后，琼一时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都市外头的风满是污染物质，但是那些能给正常人造成致命伤害的物质对琼来说不过如拂面的风沙，有些粗砺，却带着某种平和的都市生活所不具备的豪情。
那是琼第一次踏出都市。
真是可笑，人类造出的对付污染兽的利器没有放在污染兽密布的广袤大地，却收藏在了平静的都市，宝刀暗藏，黯淡无光。琼脱去了身上被污染物质腐蚀得滋滋作响的衣物，赤身站在雷吉欧斯广袤的大地上。一把炼金钢，就是少年全部的家当。
除了风沙，还是风沙，过了沟壑，还是沟壑。
在茫茫的荒野上，少年只身一人，独自前进着。
水层变得不稳定，地壳在这处变得削薄，琼被来自上方的震动惊醒，收回飘远的思绪将注意力投到上方。从距离上看，他已经远离之前那处三里左右，胸中的氧量一分分减少，再找不到出口，他就只能原路返回，向其他方向探索。
很奇异的，琼听到了水声，在水里听到水声，有些诡异，但是琼立刻判断出，那是一条地下暗河，不同于琼所身处的水层，那是一条真正的河流，或许里面有琼所无法应对的猛兽，但也有着琼此时最渴求的空气。
琼试了试周围的岩层，很坚硬，但好在此处较为狭窄，脚下好借力，不然琼只能另觅他途。失去刭流以后，挖掘变得艰难，琼没有顾忌自己的手臂，一下，两下，水中很快泛起了血液的甜蜜，不用看也知道双手此时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打通的那瞬简直无法再回忆，千吨重的水流冲击在琼身上，要不是地下水层的压力也爆了表，只一下就能将琼打回重造。艰难的扒着石头进入到地下河，浑身压力一松，琼哇的从嗓子口吐出一大口血，肋骨骨折了大半，脊椎的损伤也很严重，更不用提脆弱的脏器，若是换做正常人，只怕刚开始那一下就被压成了肉饼。
水流很急，琼艰难的划动四肢去水面透了一口气，就放松了整个身体让自己随着水流移动。或许是几分钟，也或许是几个小时（当然很快琼就知道并没有过去太久），琼重聚起力气，赶开身旁一些有着可笑的小胡子的鱼类，爬到了河流拐弯处的一处浅滩。
顺着浅滩走了一刻钟，琼发现了一扇门，水汽太大，门上爬满了青苔，已经锈死了，像一块废铁牢牢地钉在岩石上，很坚固。
之前的大吃大喝起了关键性作用，存储在体内能量供给了机体足够的营养，损伤修复得很快，之前血肉模糊后来又被水流冲击只看得见白骨的手臂恢复了大半，肋骨复位以后也长势良好，虽然呼吸间还是止不住的疼痛，但到底不影响其他。内脏的损伤修复则需要时间，走了这几步，琼吐了好几次血，有鲜红有暗红，夹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琼安慰自己。
在铁门处歇息了两个多小时，琼才感觉好一点。看来不仅仅是刭流被封住，就连琼身体本身都受到了额上禁锢的影响，平日里能量充沛的情况下，这样的伤，完全恢复只需要两分钟。这就是琼与污染兽战斗的本钱。大部分污染兽体型庞大，人类对它们造成足够伤害，可能要十数次的将力道作用于同一个地方，但是它们哪怕只是无意中扫过，都能让人类武者伤筋断骨，造成重伤。初初脱离都市的琼，在最初的时候，经验不足，一场战斗里十数次被污染兽拍飞都是可能，吐出的鲜血和内脏，能装一整个标准游泳池。
只要还能动，就要不断的躲避，只要还没死，就要不断的战斗。
人类对上污染兽之间，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能逃跑，只有迎战，否则，就是死亡。
但是这样持续的伤痛，都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了。与污染兽的战斗，尤其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往往要持续几天几夜，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有着超强的恢复力又怎样，战斗时一分一秒的休息对手都不会给予，刚愈合的伤口下一瞬间就被撕裂，大部分不是对手施加的伤害，而是自己造诸于己身的伤痛，但是不能避免。怎么能避免？大腿刚刚被洞穿，肩头的血痕刚刚凝结，肋骨被折断后还没有复位断裂的骨茬露在外头。但战斗还是在继续，怎能不跑，怎能不跳，怎能不举起手中的炼金钢迎击，怎有时间去管自己身体的伤痛？
数次的生死之战后，琼终于明白，战斗中最重要的不是如何给对方造成伤害，而是保证自己不被伤害，只有这样，战斗才有继续的可能。
慢慢的，他的身上伤痕越来越少，战斗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某一天终于毫发无损的站在了一只成熟体的尸体之上。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变强了。
琼看着自己恢复原样的手，细嫩纤长，不要说茧子，就是一点硬皮都没有，还是那副保养良好的富家大少模样，脏器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已经不影响行动。
他用缠身布去河里兜了几条鱼，鱼几乎有两米长，看起来味道不错。琼还带着匕首，但是没有重武器，炼金钢被林尉收走，而那种情况下，逃跑为第一要务，琼也没有办法浪费时间去林尉身上搜索。地下河的河滩完全没有可以生火的木料，唯有的几团水草烂唧唧的，指望它们来生火基本不可能。琼只能生吃。
鱼这种东西小刺最讨厌，不注意能扎得人嘴唇生疼。琼用匕首刮去鳞片，削了一片肉吃了，肉质还算鲜美，与污染兽完全不同。雷吉欧斯的土地只有污染兽存在，那是琼所知唯一能将污染物质转化为营养物质的生物。污染兽的肉质与现存的所有生物不同，说不出的奇异，污染兽的肉质汁水很足，烂唧唧如同那几团水草，入口很涩，但是能量饱胀，吃过以后内心会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以前战斗以后为了能量的尽快回复，只有吃掉被自己杀死的污染兽，现在则是鱼肉，同样是重伤，同样是战斗，好似生活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除了口感比之前美味十倍。
鱼变得大了，鱼刺也一样变大，倒叫琼没有遇上什么麻烦。琼比较喜欢那种有着小胡子的大鱼，肉质紧实，鲜嫩多汁，营养也比其余几种丰富，很好的补充了琼消耗的能量。
吃过之后，琼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过许多，虽然还是没有感觉到刭流的存在，但是进食带来的额外能量让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好似泡在热水中一般，可以感觉到能量慢慢充斥机体的饱足感。琼休息一会，开始审视自己剩余的物品。
缠身布的几段已经变得如泡过水的纸张一样绵软，刚刚的水流冲击对于它也是致命的伤害，它为琼扛过了最初的那一道冲击，没有这个，琼也不敢打通地下河与水层之间的通道。琼剖开自己的大腿肌肉，仅有的几样纪念物就藏在那里。琼将缠身布改作了布兜，将那几样纪念品用布片缠了包在大腿上。
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刚踏上雷吉欧斯土地的时候一样，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廿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