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骗子》花一又

14、【13】玩偶×修理者

　　梅鲁艾姆的脚已经踩在了库陆陆身边，轻巧而带着力度，库陆陆准确的接受到了蚁王因为他的迟到而产生的愤怒，但任凭高明的骗子如何巧舌如簧，都无法为自己辩驳取得生机。
　　他只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听不清含义的呻吟：“唔……”
　　库陆陆的眼圈乌黑，整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一种怪异的苍白，这次的狼狈不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无法顾忌自己的生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做挣扎已经是最好的挣扎，他趴在地上喘息，维持自己仅仅是活着。
　　掉到岸上的鱼如何求生？它只能祈求，有人会路过把它扔回水里。
　　喘息声在耳边，很清晰。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梅鲁艾姆走过来，抬起了库陆陆的下巴，目光望过去，不堪一握的纤细脖子上有一圈深黑的手掌印，整块喉骨几乎被捏碎。
　　但是他依然活着，在奇美拉蚁的范围内活到了现在。
　　有人在他之前惩罚了库陆陆，他知道是谁，那是属于金发护卫的手印，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来迟了么？梅鲁艾姆陡然生出一种并不愉悦的感觉。
　　他看了一会儿，又把库陆陆重新扔回了地上，回到了王座上。
　　梅鲁艾姆对着外面道：“尼飞彼多。”
　　尼飞彼多跪坐在毯子前，操纵着巨大的玩偶修补库陆陆残破的身体。
　　玩偶身上延展出看不清的线，将库陆陆的躯干如同提线木偶般吊起，然后机械的摆动着，念力不停输送到库陆陆苟延残喘的身体中，重塑他的生命力。被接上的地方有一种永不停息的麻痒和刺痛，库陆陆能清晰的感觉到，尼飞彼多身上强大的力量使得自己的身体迅速恢复如初。
　　重新生长出来的断臂，让库陆陆体验了一次做蚯蚓的感觉。
　　不是很疼，但是这种重新长回来的手臂，就是有一种没有原来的手臂好用的感觉，像是丢失了什么零件一样，库陆陆蠕动了一下手指。
　　有多强的破坏力，就有多强的修复能力。奇美拉蚁护卫尼飞彼多，拥有者整个猎人世界都罕见的治疗能力，只要是外伤，只要伤者还有一息尚存，她都能救治回来。
　　只是在运用“玩具修理者”这个能力的时候，需要她撤掉对王“圆”的保护，由稍弱的普夫替代。
　　在王命令尼飞彼多撤掉圆治疗库陆陆的时候，普夫几乎是黑着脸的退了出去，漆黑眼中藏不住的憎恶。
　　他那种“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关系，要给王最好的”偏执的衷心，恐怕连同为奇美拉蚁护卫的尼飞彼多和尤比都不能感同身受。
　　虽然他知道王让尼飞比多来修理这个玩具是因为游戏还没有结束，然而内心还是生出了十分不满的情绪。普夫是没有“自我”的人，从他的角度来说，一切都是为了王而存活，能够牺牲王的安全区换的乐趣，是根本不存在的。
　　人有了要保护的东西就会狠毒、强大，因为你奋不顾身。普夫，才是这三个护卫中，如同母兽般最可怕的存在。

　　梅鲁艾姆拿着一本书在看。
　　NGL网络封闭，所以相对来说纸质资料丰富，梅鲁艾姆在屠戮皇宫的过程中，闯进了皇宫地下的档案馆藏室。
　　而现在，为了忽视游戏室内那个人类对他的影响，他又一次走进了图书室。
　　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蚁王的尾针上流到了地下狭长的阶梯上，他没让血液流进读书馆，在阶梯的最后一格，他甩了甩尾巴，干干净净的走了进去。
　　地底昏暗，没有阳光。
　　书架斑驳的立着，交错着书脊投下阴影，蚁王伸手，取下一本。
　　即使骄傲如蚁王，也会在书籍的面前，不由自主的蜷缩住了呼吸。好像，只要是智慧的物种，都会有这种本能。
　　他们能在这薄如蝉翼的纸张里吸收到浩如烟海的知识，也似乎能缓解心头的困惑。
　　你问我为何尊重？为我的无知，和你的博大。
　　蚁王的呼吸渐渐变得平静起来。

　　“好了。”尼飞彼多站起身来“只是最近不要太过用力，不然会很麻烦。”
　　修复“库陆陆”这样的人类会消耗她更多的力量。就像修理玩具一样，如果奇美拉蚁的身体材质是铁的话，库陆陆就是块玻璃，还是最脆弱的那种，当然是玻璃玩具更难修理，即使是高明的玩具修理者也不能复原如初，对于尼飞彼多来说，修复库陆陆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她也没有发现，因为这次精心修复，不知不觉对库陆陆带上了点呵护情绪。她不会对蚁王命令——“小心点玩。”所以她只会对库陆陆说：“下次一定要小心喔。”
　　已经是奇美拉蚁族难得的温柔了。
　　库陆陆动了动，指头灵活，只是稍稍有点麻木，外表看上去已经没有问题，只剩下自己能感觉到不是原装的微妙。
　　“谢了。”他朝尼飞彼多微微一笑，感谢道。
　　尼飞彼多没有要走，她摇着尾巴，看向库陆陆，似乎有话说。
　　库陆陆扶着手臂，等着她说话，但她又“喵呜”了一声，蜷缩着尾巴掉过头去。
　　还是没走，她只是掉过头去，蹲在那摇动尾巴。
　　梅鲁艾姆突然走了进来，开口道：“你出去吧。”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书，捏在手上，他放下了书的瞬间，尼飞彼多也迅速站了起来，简洁地对库陆陆道：“我晚上去找你。”
　　书本还没脱手，梅鲁艾姆顿了顿，尼飞彼多已经迅速地窜出了房间。

　　又坐回了麻将桌前。
　　库陆陆和梅鲁艾姆对坐着搓麻将，两个人的手离得很远，麻将却神奇的汇聚成了涓涓细流，被有序地打乱。
　　库陆陆一边搓一边想，原来尼飞彼多一边傲娇一边吞吞吐吐地是想要晚上来看猫，为什么他会突然觉得这个凶残的蚁族护卫其实有点可爱。
　　一只小猫，一只人形大猫，鼻子对在一起。小猫害怕得炸毛，大猫却小心翼翼得忐忑，这画面其实还挺美好。就像猛虎心里头都住着一个人形少女，她们也有柔软得，会想要亲近和保护某些东西的时候。
　　库陆陆没察觉到自己这局的微微走神，使得蚁王仅仅相差一步就取得的胜利。
　　库陆陆面前推倒的牌面并不漂亮的胜局，和蚁王面前如同强迫症般完美的一排，让蚁王皱了皱眉头。
　　他想打出书上所写的经典牌局，所以苛求了一下完美的牌面，但这不是对面的库陆陆——可以赢得如此漫不经心的理由。
　　挑起蚁王隐怒的，可能就是在对面的人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战意。
　　努力么——他也在努力，面对牌局的时候，会仔细的、聚精会神的选择，然而有的时候，他会不自然的走神，麻将扔出去的角度之随意——像是坐在街头巷尾喝着下午茶的消遣。
　　梅鲁艾姆感觉不到库陆陆将自己作为对手看待，他有一种错觉，库陆陆只是小心翼翼的、不知不觉的，在他身上需索着什么。
　　小偷。
　　不知道被偷了什么的蚁王，有强烈的被偷窃的感觉。
　　“麻将的技巧是什么？”从来没有询问过对手问题的蚁王，突然问了库陆陆这样一个问题。
　　库陆陆愣了愣，好笑地回答：“没有技巧。”
　　他抬起头，又补充道：“或者说，技巧不重要。”
　　机关算尽的取舍，也不一定能取得胜利，麻将其实是个很作弊的东西——它取决于，下一张你摸到手的牌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麻将的技巧是什么的话。”库陆陆仔细思考“我觉得，是无常？”
　　当然有算计，或者说是记忆力，如果你能不知不觉的记住所有的牌，那你就可以轻松取得胜利，但依然是无常。
　　因为麻将并不是靠一个人摞起的，因此你不能掌控整个牌局的发展。
　　他试探的对着蚁王，说出了“无常”这两个字。
　　王者总有风范，他们信自己超过无常的命运，那么梅鲁艾姆会不会特别讨厌这样的一个词？
　　梅鲁艾姆的反应也有些出乎库陆陆的意料，他打出了一张牌说：“这样才有趣。”

　　愚昧的人才会高看自己的伟大。
　　梅鲁艾姆从不将自己，凌驾于无常的命运之上。即使他的强大和完美，给了他骄傲的本钱。
　　如果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那么我诞生的意义何在？可是就算被无常的命运打败，又如何？库陆陆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这个意外降生于这个世界奇特物种的王者，内心真实的想法。
　　如果，给他段时间，他也许会成长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吧。
　　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是心智上的。

作者有话说

　　半夜码了一张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