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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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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
放学的人流渐渐散去,胆小的学生纷纷快步离开,胆大的有的骑在墙头,有的走出二三十米后三五成堆,准备围观一场群殴。三比四十的群架,确实极具看点,值得冒险围观。
‘小耳朵’从对面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黄粱身边,从上衣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恭敬的递给黄粱,又殷勤的擦着火柴,双手兜着给黄粱点上。
黄粱抽了口烟,看着手里的烟卷,吐烟圈儿。
‘小耳朵’俯身在黄粱耳边说了几句,伸手指向了井开。黄粱顺着看来,那是双细长的眼睛,无情而冷漠。
井开心里十分清楚,这场架无论如何都没有胜算。一旦打起来,最多五分钟甚至是更短的时间,自己这边就会被对方淹没,这就是一场屠杀。
井开摘下书包,平平举起,扔在了地上。没错,他要去单挑,虽然他知道胜率几乎为零。
对面的人群因他的举动,喧哗涌动起来。黄粱举手示意,那些人又愤愤的退回了原地。而井开也被身边的谷震福拉住,没能走下马路。
谷震福上前半步,低声说道:“你别急,再等等。”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在井开看来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井开猛的想起,谷震福下午没来上课出去了一趟,直到临近放学才赶了回来。
“难道他去找了帮手?”井开心里琢磨着。
黄粱慢慢的抽完了烟,手指轻轻一弹,烟头带着一缕青烟飞到马路中间,溅起一片火星儿。他站起身走下马路,身后的人群也呼啦啦的跟了上来。
井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嗡~!的马达声响,一辆绿、黄两色相间的公路赛摩托车从远处驰来,缓缓的停在两帮人之间。
黄粱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那辆摩托车,显然他认识这摩托车的主人,并有所顾忌。
车上那人一身黑色,黑色的头盔,黑色的皮衣皮裤,黑色的短靴。从那人的身形体态上不难看出,来人是个女孩儿。
她熄了火,拔下钥匙,摘下头盔的一瞬间,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开来,发随风轻轻的飘着,她摆头梳理间,露出额头正中一道鲜丽的美人尖儿。
她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美到了极点,即使是用倾国倾城这个词,也不能形容她的全部。
她将头盔挂在后视镜上,下车的同时脚上轻轻一带,便将车梯子稳稳的放下,动作熟练而准确。
她缓步走到谷震福面前,“是谁惹得事?”
谷震福指了指身旁的井开和王寿,“他们俩。”
女孩儿动人的眸子,在两人身上依次扫过。一阵风吹来,她捋了捋头发,“你们跟我来。”说罢,她便转身向黄粱那边走去。
井开和王寿跟着她走下了马路,在离黄粱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分别站在她的一左一右。
“我叫秦澜,我哥是秦欢。他们是我哥的朋友,今天的事儿恐怕是场误会。我哥这两天忙,让我代他过来一趟,调节一下。”女孩儿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她的声调很是平静,吐字中略带着些许鼻音,声音极其好听。
黄粱看了看秦澜,又看了看马路对面的摩托车,问道:“欢哥想怎么调节?”
“我哥说了,今天是个误会。”秦澜的口吻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误会?我的人被他打掉了两颗牙!”黄粱狠狠的看了井开一眼。
秦澜从兜里拿出两盒烟递向黄粱,“这有两包烟,是我哥给你的,这事儿就这样吧。”
黄粱盯着秦澜,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秦澜也没收回手,就那样平平的举着。
双方僵持少许,黄粱缓出口气,伸手接过烟,“今天给欢哥面子!这事就算了!”
秦澜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
黄粱转身跨上自行车,对身后众人喊道:“我们走!”便率先骑动了车子,一众人紧随其后相继离开。
秦澜转身走回摩托车旁,跨上了摩托车。
谷震福走了过去,笑道:“秦澜,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回头谢我哥吧。”秦澜扭动了钥匙,启动了摩托车。
“行,我这两天就带他们过去见欢哥,当面谢他。”
“我哥现在在广州,下礼拜能回来。”秦澜甩了甩头发,带上了头盔。
“行,那我知道了。”谷震福向她摆摆手。
秦澜脚下挂档,摩托车渐渐驶远。
一场势在必打的殴斗赫然而止,只因为一个人的名字—秦欢。
‘小耳朵’在这之后彻底消停了,并且渐渐的淡出了学校圈。
此消彼长,井开和王寿还有谷震福彻底出了名,学校的同学别管之前认不认识,见到他们都会主动热情的打招呼。谷震福更是因为此事件,坐实了学校老大的名位。
他们三个都不是好勇斗狠的人,虽然名声在外但也从不主动滋事,校外的地痞小混也因他们的‘背景’,就此不再来惹是生非。公认的暴力学校,居然变得安定祥和起来,就连校方都觉得难以理解。
王寿总是缠着谷震福,打听秦澜的资料。
谷震福被弄的烦了,就会说些关于秦澜的事情,井开也会在旁仔细的听着。
谷震福对王寿说,你就别妄想了,她可是欢哥的妹妹。
王寿明显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用他的话说,越有难度就越有成就感。
井开说,你就二吧。
一周后的周六,在体校刚刚训完练,谷震福找到井开和王寿,“你们俩明天别安排事,我们去欢哥家。”
一九八九年的沈阳,这个北方传统的重工业城市,轻工产品依旧匮乏,大部分当时的学生穿着还是比较统一,要嘛军装,要嘛运动服。
井开最喜欢穿的就是体校运动服,它的样式酷似现在的阿迪达斯,区别在于袖边裤边白杠的数量,爱迪达斯是三条杠,体校这套是两条杠。
井开是瞒着家里去的体校,所以他的运动服一般都是王寿帮他带着,每次都要在离开家远一点的时候,找个背人的地方更换。虽然比较麻烦,但是他就是喜欢穿这套衣服。
星期天,井开跟他爸借了自行车,那车样子老旧,还总是掉链子,不过就是这样一台车,还是在他好说歹说苦苦哀求下,他爸才答应借给他的,代价是用完之后要帮着擦车。
和井开比,王寿的家庭状况就要好的多了,他爸是省农机公司的二把手,他有自己的自行车,还是当时最牛的牌子——凤凰牌。
在井开一周的零用钱只有一块钱的时候,王寿就已经是五块了。但他对井开从不吝啬,总是掏钱买一大盆朝鲜冷面,约他一块吃。
欢哥的家离他们学校不太远,是个临近路边极其普通的套院,院门口挂着一个胶合板做的牌子,牌子上是用钢笔水粗粗大大的写着几个大字——专修摩托车。字的下方惟妙惟肖的画了一辆 Q版摩托车,车上还涂了颜色,绿黄相间。
井开和王寿跟着谷震福走进了院子,这院子不大,里面整整齐齐的停了六、七台摩托车。井开环看四周,没见那台绿蓝色相间的公路赛,心下有些不明的失望。
院子的正中间,停着一台北京吉普2020。车的四个轮子已被卸掉,整个车身被四个千斤顶高高顶起,车的旁边整齐的摆放着零部件和规整的各式工具。车子下方的狭小空间里,仰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