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惑 一夕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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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苑。
华娘醒来之后，发现是在宁清幽的贵妃榻上，看见面前的宁清幽面色有些不好，气色很差，她不由颤声道：“……小姐？”
“嗯。”宁清幽见华娘终于醒来，她微微笑道，“是我，华娘你终于醒了！”
“小姐……”华娘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看到门前的瑾如和瑾若，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上，“你、你们怎么会在这……”
“……”瑾如瑾若闻言，只是冷冷的看着华娘，不言。
“华娘，我都已经知道了。”宁清幽垂眸低低道。
“小姐，我……我、你都知道了吗？我只是……”华娘没有自称“老奴”，而是“我”。
“宁侧妃，既然华娘已醒，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瑾如冷冷出声道。
“宁侧妃，希望你能好好管教好你的人，这次是公主一时心软，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八十大板那么轻了！”瑾若也紧接着冷声道。
“嗯，知道了，顺便帮我替萧夫人说声谢谢！”宁清幽低眉垂眸，点点头谢道。
“还有，内个华娘，若是在生出对三小姐的任何歹念之想，我和瑾若不会再放过你。”瑾如冰冷依旧。
“如今公主派我和瑾如来作为二小姐的贴身婢女，所以，也希望宁侧妃能管好下面的姨娘，不然，免得我与瑾如手误一时给错杀了！”瑾若冰冷的声音令人胆颤，足以让宁清幽相信，她们说到做到！
“是，清幽知道了。”宁清幽垂眸应道。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低声应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说好听点是侧妃，说直白一点就是妾。而别人呢？是人家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自己连长公主的婢女都不如，为什么呢，谁叫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还嫁给了萧丞相，萧丞相还为了她至今仍只娶她一人。
呵呵，这就是身份的差异吗？
出生在不同的地方就已经决定了自己一生的宿命。
她只是个庶女。
对啊，她只是个庶女。
她能成为竺王爷的宁侧妃是不是知足了？
对啊。
她是该知足了。
……
瑾如瑾若走了之后，紧接着两个嬷嬷走了进来，朝宁清幽看了一眼，目光充满着不屑与讥讽，冷声道：“太后派老奴亲自来带着华娘去行仗！”
“……”宁清幽看到了嬷嬷对于她的不屑与讥讽之意，没有生气，只是习惯了，只见她垂眸抿唇，不忍心地直接闭眼：“华娘……你随他们去吧，速去速回！”她不想亲眼看着华娘被嬷嬷给“带”走的场面，她不想……
“小姐……”华娘跟着嬷嬷走之前望了一眼宁清幽，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舍之情，小姐，这可能是老奴最后一次叫你小姐了呢……也许，老奴这次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小姐……
半响，华娘终于咬了咬牙，转身随着嬷嬷走了。
两行清泪默默地从宁清幽的眼角落下。
华娘……
当她出生时，母亲只是一个暖床的丫鬟，没有因为她的出生而给母亲带来了什么好处，反而是嫡妻与嫡小姐们无尽的凌辱与嘲笑。
可是，母亲却没有伤心。
她不懂。
为什么父亲不喜欢母亲，反而母亲那么开心。
“清幽，母亲不求什么，只求你能陪在母亲的身边。”母亲温暖沙哑的声音到现在她还清晰如昨日一般。
可是，为什么她们还要来折磨母亲？
“清幽，他们不管怎么样对母亲，母亲都不会生气，母亲很快乐，因为有你啊，清幽，听母亲的话，以后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论别人是怎么说你，不论他们说的多么难听，你都不要在意，随他们说去吧！人啊，这一生，每一天活的快乐就好，不要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去生气，多开心一天是一天，答应母亲，做一个爱笑的女孩，不要哭，答应母亲，要笑，不能哭……”
“母亲……哇呜……母亲不要我走……不要走母亲……不要丢下清幽……”
“母亲不要丢下清幽……”
“不要丢下清幽……”
“呜呜呜不要……”
“不要……”
……
母亲死了，她才三岁……
“四小姐，你可以叫奴婢为华娘。”
“华娘？你是谁？”
“四小姐，奴婢是个孤儿，从小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更没有亲人朋友，在奴婢绝望的时候，是夫人给了奴婢希望，是夫人给了奴婢温暖，如今奴婢为了照顾夫人与小姐，特地来宁府做个小丫鬟，如今夫人去世了，四小姐还有奴婢，奴婢会将小姐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不会再让那些人欺负你！”
“华娘，华娘，他们说清幽是个贱种，贱种是什么啊？”
“小姐，不管他们说些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华娘，华娘，清幽今天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说清幽是贱种，他们却笑的更厉害了，说清幽是下贱的胚子生下来的种，所以是贱种。什么是贱种啊？”
“小姐，不要理他们，谁说你是贱种，你不是，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小姐，在忍忍吧！奴婢想好了，就过几天，就几天，在过几天就好了小姐……”
“华娘，他们为什么说我不要脸？清幽有脸啊，为什么他们要说清幽不要脸，为什么他们说我为了爬上竺王爷的床而那么下贱不要脸，为什么我的清白没有了，为什么……”
“小姐……”
“华娘？”
“小姐……再过几天，再过几天你便嫁入竺王府，成为他的侧妃，就不用再受他们的辱骂了，再过几天……小姐，他们只是羡慕你嫁给了竺王爷，所以才这么说你，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
突然，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很薄弱。
“小……小姐……”
“华娘！”宁清幽猛地睁开眼，看见面前的华娘，立马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华娘，华娘，华娘……”
“小姐，小姐……”华娘满身是血，脸色异常的苍白，嘴角的鲜血渐渐流下，似乎随时会离去。
“华娘，华娘我去找大夫，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夫，你等着不要睡，我这就去找太医！”宁清幽说着，安抚着华娘之后准备起身去请大夫。
“不要小姐！”华娘出言阻止，结果一口鲜血吐出，还没起身便倒在贵妃榻上。
“华娘！”宁清幽惊叫。
宁清幽见状，立马扶起华娘，清泪落成两行，哑着声道：“华娘，为什么，不是八十大板吗，不是八十大板的吗，为什么你会吐血，为什么……”
“小姐，你太天真了，就算、就算萧夫人大发慈悲饶老奴不死，你觉得太后醒来得知此事之后便也会放心软放了老奴吗？”华娘痛苦的喘着气，不在自称“老奴”，“呵呵……在太后派宫中的嬷嬷来的时候，我便知晓他们是要送我上路的，然后在对外宣称我因受不了这八十大板而死去……小姐，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晚儿，晚儿，我也不能陪着小小姐了……”
“不，不，不！”宁清幽终于哭出了声，“不会的，华娘你不会离开我和晚儿的，华娘，你不是说好要和我一起看着晚儿长大的吗……我们说好了的啊……说好的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提前离开我们……”
“小姐，不能哭，要笑，要笑给他们看看，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在笑他们的可怜，而不是自己的可怜……”毒性终于彻底发作，华娘也终于支撑不了离开了……
“华娘……华娘？”宁清幽猛地感觉到华娘身上的温度渐渐变冷，“华娘，华娘你醒醒啊……华娘你醒醒啊醒醒啊华娘……”
“——呜哇”
宁清幽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不，华娘——”两行清泪拼命的流下，不知沁湿了谁的心，谁的衣裙，谁的感情……
——母亲的清幽不能哭，要笑。
——母亲希望清幽以后是一个爱笑的女孩。
——答应母亲，每一天都要笑。
——小姐，华娘不能陪着你了。
——小姐，不能哭，要笑，要笑给他们看看，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在笑他们的可怜，而不是自己的可怜。
——小姐，你太天真了。
“华……娘……”
华娘，你为什么要走。
痛。
很痛。
这种痛，狠狠地直刺入她的心。
小时候，母亲死的时候，是这种痛；嫁给他的时候，洞房的时候，也是这种痛；滑胎的时候，听到他娶别人的时候，还是这种痛；生下晚儿的时候，得知他一直陪着她的时候，这种痛又来了……
现在呢？
华娘走了，离开她了。
她似乎感觉又不是那么痛了，是因为……习惯了？还是，麻木了吗？
呵呵……
对啊，已经麻木了呢……
她早就习惯了呢……
渐渐的哭声消失。
宁清幽忽然抬头垂眸，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不复从前那般清透干净的眸子，已经黯淡失色，一片片黑雾弥漫着，脸色苍白无神。
“——华娘，放心吧，我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宁清幽。害死母亲的人，害死你的人，我都会一一笑给他们看！”
言罢，宁清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该有的凌厉与暗芒。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惑 一夕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