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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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屋外漫天雪花，遮掩了山上的万物。屋内炉火正旺，女人盯着文案上的竹片，脸色极为不好。
“师父，怎么了？是我这次下山有危险？”女孩儿问道。
女人轻轻叹口气，将竹片重新打乱后，让女孩儿再抽一片。
——还是那一片。
女人仔细打量那张竹片上复杂的图案，最后似乎终于放弃了似的，将所有竹片收好。
女孩儿很费解，前些日子大雪还没封山时，镐京来了消息，说要是她病好了，就下山回家。本来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师父却整天愁眉苦脸的。
女人见她又在发神，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捏了捏女孩儿白皙的脸蛋儿，说：
“我为了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倒没良心，就知道愣神。”
女孩儿挣开了那只手，揉了揉被捏过的地方，十分委屈地说：
“我知道师父担心我，但是师父什么都不和我说……”
女人敛了笑，直直地看着女孩儿的眼睛，问：
“颜儿，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想下山吗？”
“想啊，下山就能见到父亲，就能回家了。当然啦，颜儿不会忘了师父的，颜儿会回来看师父的。”
女人轻轻摩挲女孩儿乌黑的发丝，脸色有些无奈：
“要是这次下山有性命之忧呢？”
“有坏人？”
“山下坏人很多的，他们为了钱财，权力，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性命。”
“还有王上呢，他一定会保护人们的。”
“这世上也有王法管不到的事啊。”
女孩儿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
“师父，竹片上的意思是我非下山不可对吧。既然老天爷都这么说了，我又何必躲躲藏藏？该来的迟早会来。”
女人忽地搂住了她，泪水就流了下来。她轻轻地说：
“开春了你就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女孩儿点头，目光转向窗外。雪花还在飞舞，阻隔了小屋与外界的联系，但是，春天不远了。
第一章
三月桃花正红，阳光和煦。最近暖和得快，据说汉江的冰也比往年化得早。姬满很是高兴，于是命人折了几枝桃花，准备到房后宫中请安。
房后是房国贵族的女儿，因貌美，昭王对其一见钟情，并封为后。姬满是房后的儿子也是昭王的长子。他自小就聪颖，颇为昭王喜爱。这桃花是去年南方的贡品，昭王爱子，见姬满喜欢，便全赏给了他。
他正在这儿赏花呢，那边就来了房后的贴身侍女曲和。
姬满有些讶异，心道，难道母后知道桃花开了？
只见那曲和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殿下，房后有请。”
“母后可说是什么事？”
曲和笑了，说：
“说是来了一位贵人，要殿下去迎呢。”
曲和是房后心腹，平时都是近身服侍房后，传话这活儿，一般都是打发小侍女的，今儿个曲和亲自来了，想必是有要事。这么一想，也不敢耽搁，于是姬满笑着说道：
“如此，还不快带我去，别让母后等急了。”
那笑倒是明艳无比，曲和竟呆怔了一会儿，心下只觉得姬满如今才十岁便如此俊美，若是再大些，镐京的姑娘们都该神魂颠倒了。
“那殿下随我来吧。”
姬满让内侍捧着桃花，便一路跟着曲和去了。
到了房后的寝宫，入正堂，姬满倒没瞧见什么贵人，只有一个五岁大点儿的女娃正在给房后捶腿。
房后见姬满来了，便让那女娃停了下来，吩咐曲和去拿点心。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姬满行了大礼，内侍扶着他起身，然后将桃花递上，“这是儿臣亲手栽种的桃花，今儿个见花开得好，便折了些给母后送来。”
房后让女娃帮着接过桃花，捏起一枝嗅了嗅，频频点头，脸上也满是欣喜。这厢曲和拿着点心来了，便将花递给曲和一枝，道：
“镐京是难见桃花的，这枝就赏你了。”
曲和欣喜，赶忙谢恩接下。
房后又在剩下的花中挑了朵大的，别在了那女娃发上。那女娃本就齿白唇红，大眼浓眉，这桃花插在她头上更是喜人。
“满儿你看看，是不是更好看了？”
姬满立即应道：“好看。”随即又一脸疑惑，问道：“不知这妹妹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没见过。”
房后让曲和拿了毡子让他坐下，才慢慢说道：
“这是你舅舅的独女，叫房颜，小时候体弱多病，就送到山上养着。五年了，这身子骨总算硬朗了。昨儿个才回来，今儿个我就让人把她接来了。”
姬满不禁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女孩儿。她穿着粉红的衣裳，虽不奢华，却做工精美，活生生像朵桃花。
“原来这就是母后说的贵人。”
房后笑道：
“颜儿这是你姬满哥哥，以后有什么事情除了我和曲和你就找他。”
女孩儿看向姬满，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模样甚是可爱，姬满竟觉得满心欢喜。
“颜儿在山上平时都做些什么？”姬满问。
“我和师父住在一起，平时要学写字，女红，医术，好多好多东西。”房颜回答。
“师父？”
房后递了糕点给他们两个，说：
“她师父是你舅母的妹妹，人称天下第一卜。”
姬满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问：
“可是齐国姜子望？”
房后笑道：
“可不就是她。”
姬满听了，心中觉得震惊无比，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思索着什么。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糕点，正准备吃的时候，却被人打掉了。他抬头，发现竟是房颜。
房后不解，便问：
“颜儿，你这是作甚？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无礼。”
姬满却笑了：
“许是儿臣光顾想姜子望的事，都没好好和颜妹妹说话，小孩子家闹脾气了。”
房后一听，刚要说什么，只听见房颜说道：
“满哥哥不能吃这个。”
刚说完，她便觉得腹痛无比，冷汗直下。房后等人急了，立即让曲和请医师。
……
房颜的父亲是立法记事的太史。内侍传来消息时，他正和昭王议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心急。而昭王一听房后和姬满也在，便也一道去了。
待昭王和房太史赶到，医师已经把过脉，喂了药。殿内侯着十来个人，见昭王来了，连忙行礼。昭王摆手让众人起身，随即问房后：
“这是怎么了？”
房后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儿，昭王见了立即上前安抚，于是姬满说道：
“父王，医师说是吃的糕点里掺了甘草和甘遂。甘遂本就有毒，加了甘草毒性剧增，所幸及时医治，颜妹妹现在性命无忧。”
房太史听得心惊肉跳，忙向昭王请示，进屋看房颜。昭王允了，就又问：
“这糕点是何人所制？”
一边房后止了泪，说道：
“回王上，臣妾平日里都是吃曲和蒸的糕点，这次也是。但是曲和从小就跟着臣妾，怎么会下毒呢？”说罢，又哭了起来。
昭王一边哄她，一边厉声问道：
“曲和可在？”
角落里的曲和早已吓得面色惨白，一听昭王唤她，便立即上前。
“回王上，曲和在。”
“说说，为何糕点里会有毒？”
“曲和不知，糕点是早就备好的，那之后王后便让曲和去请满殿下。曲和没有下毒，请王上明察。”
昭王正准备再问话，只见房颜由太史抱着走了出来。
“王上，曲和姐姐没有下毒。”房颜面色不好，现在连说话都是极其虚弱。
“哦？从何说起？”昭王问。
房颜没有回答，却是问曲和：
“曲和姐姐可会医术？”
曲和回道：
“不会。”
房颜得到了答案，心里便有了定夺，于是对昭王说：
“甘遂确实有毒，但是剂量若不是很多，倒不会要人命。但是和甘草合用，却是毒性大增。我只吃了一块糕就如此，想必这剂量是冲着某人的命来的。可若不是懂医术的人又怎会知晓甘草和甘遂不能合用呢？”然后又看向姬满，问道：
“满哥哥，你饱读诗书，可曾知道甘草和甘遂不能合用？”
“满惭愧，并不知晓。”
“看吧，曲和姐姐不会医术怎会下毒？何况姑母对她那么好，连满哥哥送的桃花都赏了她一枝。”
太史见她越说越有劲儿，便轻轻呵斥她，让她守礼。房颜吐吐舌头，也见好就收，趴在父亲肩头闭目养神了。
“父王，颜妹妹说的极是，我看此事必定是他人所为。母后平时不喜用人，身边服侍的人不多，有人趁曲和不注意，偷换了糕点也不一定。”姬满接着说道。
昭王频频点头，说：
“的确。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今日房颜不曾来过，那这糕点会落入何人之口？房爱卿你放心，孤定会给你个交代。”
房太史微微颔首，道：
“多谢大王，臣也不要什么交代，只要小女没事就好。”
此时房后也开口道：
“大王，此事是臣妾管理疏忽，大王责怪臣妾吧。”
昭王本就不喜多事，关怀了几句，将事务全权交给了房后，让她查清此事，又给了房太史一些赏赐当做安抚。
这事本就这样了了，但是流言蜚语越传越厉害，到最后竟传成了楚夫人要下的毒。这楚夫人是楚国侯爵的长女，自诩身份尊贵，嚣张跋扈。她有一子，只有两岁，名曰姬沧。这谣言一传到她耳朵里，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这日午后，她抱着姬沧领着一众内侍和侍女就来到了房后寝宫前。
正殿里，房颜正和姬满下棋。本来房后打算让房颜在宫里住上一阵，但是因为中毒一事，房太史不放心房颜，不让她在宫里住，要求每日天黑前必须回家。
这厢姬满正思索下一步棋呢，那边楚夫人就来了。她倒是猖狂，也不通报一声。房后正卧在榻上小憩，曲和见楚夫人如此无礼，心里好一阵鄙夷，却也只得陪着笑脸：
“夫人，王后正休息呢？夫人要是有事，曲和可代为转达。”
楚夫人看都不看她，直直地走到了殿内：
“哟，这不是满殿下么？沧儿，还不快找你的满哥哥去。”
说着，放下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就跌跌撞撞地扑着姬满去了。姬满不喜楚夫人，却也认这同胞之情，于是抱过那孩子。
房后这时也醒了，见是楚夫人，心情好不上来。
“夫人可有要事？”
楚夫人漫不经心地扶了扶发髻，说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妾身也知道王后繁忙，但事关妾身清白，妾身不能坐视不管。”
房后佯笑道：
“究竟是何事，就关乎夫人清白了。”
楚夫人冷哼一声，道：
“王后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中毒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到今日，竟说是妾身下的毒。妾身与这女娃素不相识，谁也没碍着谁，怎么就说是妾身下的毒？”
房后不由得严肃起来，一边下棋的姬满和房颜也看了过来。
“竟有此事？”
“怎地，王后觉得妾身打谎不成。”
房后不觉得楚夫人说谎，楚夫人虽跋扈，但也只是傲慢，如果这事不是她做的，她死活都不会认。
“夫人也不必着急，本宫自会还夫人清白。”
楚夫人却还没完没了：
“妾身也知道王后不会坐视不理。但若是真有心查案，又为何会有今日的谣言？王后若是事多忙不过来，倒可以向王上请示，让人帮着分担些。后宫这么多嫔妾，得力的也不少。”
房后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这样她都能逮到借口来瓜分后宫的权力，当真是以为她房氏是好惹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