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颜路中心}靜水流深（齊魯三傑相關）》惑白挽酒謝澄歌

11、静水。

　　“師兄……曾夢到了什麼？”顏路料到伏念大概是想到了那一日的情景吧，這般明顯的疲憊，與那一日如出一轍的神情，還有，讓他感到無力的情緒。想著還是轉移一下注意力好了，於是便提了伏念剛剛所說的夢。他與伏念相處的時間很長，比起張良來不知道要多了多少。通常情況下，兩人都是討論儒家典籍為主，偶爾也會插幾句最近的所見所聞；後來伏念做了老師，就多了學生們的課業情況；直到對方繼承了掌門之位後，他們之間的話題反而愈加減少，愈加單調。中途有張良的加入，那就更加……
　　夢，大師兄會做什麼樣的夢呢？顏路突然有點好奇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伏念講過自己的私事了，哪怕只是幾句輕描淡寫的感受，都很少了。關於夢，都不知道醒來之後能夠記得幾成的東西，或真或假，或可靠或飄渺。怎麼想都是和伏念很難掛鉤起來的。
　　伏念知曉顏路是為了引開話題，也心知對方並無他意，只是單純詢問罷了。伏念看這顏路，那雙溫柔依舊的眸子，和嘴角習慣性上揚的弧度，周身散發這平和的氣場，這些無一不構成了他人對顏路的第一印象，可是相處久了，他就生出了違和感。
　　一如以往這個詞語，是為了表示不曾改變，還是為了表示很難復原。伏念恍然發覺，顏路真的離自己很遠，疏遠。“也沒有什麼，就是一個夢而已。夢中，你才剛來到小聖賢莊，然後被師尊領到我面前，說，這是你師弟，好好照顧他……”
　　是夢到過去了嗎？顏路笑笑。但轉念一想，能夠夢到過去，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從你來到我面前起，我就發覺你同現在一樣，幾乎沒有變化。”一樣的待人謙和有禮，一樣的眼中有暖意、嘴角掛著笑意，一樣的——隨遇而安，仿佛沒有情緒的起伏，一切的反應只是為了適應外界而產生的假像而已。
　　那個時候的伏念也還小，只是單純認為師弟可能就是這樣的人，和和氣氣的，很好相處，又會照顧自己，甚至還能夠顧到他。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隨著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伏念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顏路可能是用這種假像在應付可能會造成的傷害、對自己的，這是一種下意識地自我保護。近乎冷漠地隔離了自己與周圍的人，近乎婉轉地拒絕他人的親密和好意，只是帶著一種不近不遠的距離，看著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切。
　　看著它們發生，看著他們駐足；看著它們結束，看著他們離去。
　　伏念對顏路的背景只清楚一個大概，並非詳細知曉。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暴露在陽光下的過去，不論好與壞，黑與白，是是非非的結論並非該讓他人來定奪的，只是潛意識覺得不應該讓他人知道發生過什麼。所以伏念不曾多問，只要二師弟能夠安好無虞，這比什麼都重要。當然，還有一個張良……
　　唉，想到張良他就頭疼。伏念對於張良和顏路兩人的相處，真是看在眼裏憂在心中。他擔心顏路會受到傷害，可同時他又對張良的安危而掛心不已。他知道，顏路一直在平衡他和張良之間的關係，殊不知，他也正在悄無聲息地協調著他們的關係。張良太過聰明，這聰明讓人不由得憂慮。
　　伏念也好，顏路也好，他們都明白張良不是一個會亂來的人，可是正是因為明白，所以他們也一度放任張良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這一次關於子明和子羽的事情，伏念心知張良必是有完全的準備，所以才敢這麼光明正大讓人進自家莊子，可不得不說，他的確是在知道真相的時候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配合張良，仍舊對子明和子羽抱有尋常學生的態度。但是張良能不能明白他究竟是為何要默認兩個孩子繼續留在莊中的決定呢？
　　說到張良的時候，伏念最常對顏路說的一句話就是，讓他多勸著點張良、多顧著點張良——張良不是小孩子了，早就已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為何還要讓顏路看著對方呢？無非也是因為張良著實讓人不省心。比起顏路，對於張良的身世，伏念知道的更多，但是他卻無能去開導張良點什麼，他能夠做的，只是當張良偶爾依賴著顏路的時候，默默地站在他們身後，為他們擋一擋風。
　　張良知道很多事情；張良不知道很多事情。
　　三師弟知道他做事的時候還要考慮小聖賢莊，因為他還無法做到孑然一身；兩個做師兄的人也知道，張良有他心中的抱負，有他的理想，所以就守在他的後方。
　　近水樓臺的確能夠先得月，但是因為近水樓臺了，所以才更加危險。伏念擔心顏路會受傷，可是顏路每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只是淡然一笑，說著，師兄我知道。每當此時，伏念總是無力地，無力感被大大的放大。
　　他夢到了過去，在那段過去裏，還未有張良的出現，可是即使三師弟還未出現，顏路就已然是這般模樣了。不是所有人一開始都願意沉默，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在最初做到平靜。
　　顏路和所有人一樣。
　　伏念也和所有人一樣，所以他放不下，而放不下的東西又太多太多。
　　也罷，反正都無所謂當一回庸人了，偶爾自擾也無妨，你說是吧，子路。伏念看著靜靜聽自己敘說那個過去的夢境時，二師弟嘴角所帶著的，一如以往的笑意。而他，只是默然。
　　“師兄？”怎麼突然就斷了話？
　　“還有點時間，隨我，巡视一下莊內吧。”
　　面對伏念突然的話語，顏路愣了一下，隨即就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