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天下》纳兰凝霜

2、第一章 弃婴

　　玄空山脚下
　　明媚的阳光穿过苍翠丛林，柔柔地流连在丛林与莽莽大山之间的那片草地上，把摇摇欲坠的露，涂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草地上，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连着周围村庄，直通到玄空山。从山顶向下望去，那条小路活像一条巨蟒，令初看的人心惊不已。
　　萧峰提着满满两罐酒，悠闲地漫步在小路上，一面满足地看着各村庄里缕缕升起的炊烟，一面暗暗感慨：掌门师兄果然手段不凡，短短十年，竟让这些废墟似的村庄重新恢复了生机！
　　正赞叹着不愧是掌门真人，隐隐地，他听到似乎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从草地传出。他停顿片刻，便想上前去，但是，万一这是一个陷阱，该怎么办？他思索着，流露出一丝难得的严肃神情，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把他那张英俊的脸衬得无比潇洒。
　　“哇啊——哇啊——”
　　哭声越来越大，萧峰再也忍不住了，循声赶过去，并小心翼翼地避开玄空山设的机关。
　　“呵，小家伙，你怎么被丢到这里来了？”萧峰看到那个小婴儿，长舒一口气，顿时来了精神，马上把他抱起来，左看右看。
　　“你爹娘怎么忍心把你丢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萧峰怜爱地整理了一下孩子的衣裳，眼睛眯成一条线，瘦削的身体因慈爱竟似胖了几分。这个玄空山幻灵仙宗长老平日静若神仙，此刻却全然只像个慈祥可亲的父亲。
　　忽然，他急促转身，有些错愕地看向玄空山头。原本平静的天空，竟有无数柳叶冲天而上！
　　幻灵仙宗长老集结信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萧峰紧皱眉头，看了一眼孩子，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祭出“冰魄”剑，顿时，“冰魄”寒光大盛，如一条银色巨龙，载着萧峰和小婴儿，直冲玄空山顶。
　　萧峰一路上思索着到底会是什么事，穿梭在缥缈的云雾间，恍若置身仙境，可他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毫无心思赏风景。倒是那个大概有四个月大的小婴儿兴奋不已，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宇华殿，越来越近。萧峰越过一座座四周的山，一直凝神向主峰逼近。此时的宇华殿，在淡淡的云雾中显得格外美丽，朱红色的楼阁如江南女子一般妖娆，却又显出几分肃穆。
　　“当——”
　　清晨的钟，不知为何只响了一次，萧峰心中一阵惊疑。这时候鸣钟，应该是三次才对，只是为了催促弟子们赶快结束热身去修炼的。
　　一次钟......萧峰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是负责撞钟的老李喝醉了？他暗自否定：不可能，没人会比我更能喝。想着想着，他得意地笑出声来，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宇华殿所在的山前了。
　　萧峰一手护着小宝宝，一手牢牢提着那两罐酒，稳稳地停在殿外。此时的宇华殿，方才露出真实面目：中间有五个巨大石柱，底座做工精巧，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几只兽类，正中央是麒麟，通体火红，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四周则是飞龙、凤凰、巨龟和白虎，或怒目圆睁，或惬意歇息，无不是栩栩如生。整个大殿采光极好，很是亮堂，但布置简单，看不出有什么贵重物品，幻灵仙宗虽是人人尽知的修道圣地，却无半点奢靡，使人颇感舒服。
　　奇怪，这个小宝宝一路上一次都没哭过，与在草地上的情景大不相同。萧峰默想。只是.......刚才脸红红的，小脚乱踢了几下，嗯了几声而已......萧峰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移开他的小屁股，一股异味顿时扩散开。
　　“啊，臭死了，你这个小坏蛋，怎么在你老爹身上拉屎啊!”
　　萧峰又一次手忙脚乱了......
　　“萧长老，终于回来了，呵呵。”萧峰整理好仪容，刚要迈进宇华殿，便听到了这个声音。
　　萧峰惊喜地抬头：“智真上人！”随手就把可怜的小婴儿塞给一个守门弟子。
　　普陀寺掌门智真也来了？萧峰惊喜之余，不免疑惑，看着智真上人略带疲惫的面容，他更加担忧了。却见智真把脸转向旁边，乐呵呵地说：“肖宫主，看来萧长老只顾搭理我这个老头子，都忘了移一下目光了！”他说完呵呵一笑，又转过头，看着依然对自己满是感激之情的萧峰。
　　“肖，宫主？”萧峰这才看到智真旁边的女子，忽地眼前一亮：天蓝色衣裙略略飘扬，与随意披散的秀发相互依偎，共舞微风中；肤如凝脂，目若秋波，清水出芙蓉一般的美，令人心旷神怡。除了欧阳敏，萧峰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一时之间竟失了神。
　　肖菲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这和没见过美女的流m氓有什么区别？但看在华山叶真人和其他几位幻灵仙宗长老的面子上，还是敷衍了几句：“萧长老，南宫宫主肖菲，这厢有礼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连叶真人也不矜持地笑个不停。
　　欧阳敏把萧峰的神情看在眼里，暗叫不妙，她故意眨眨灵动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说：“萧师兄，肖菲宫主与我们都很不见外，只对你最冷淡呢，瞧你那眼神......怪不得把这位超级大美女得罪了.....”
　　萧峰嘿嘿一笑：“你叫肖菲？挺好听的，不过没有肖雅好听……那你爹爹叫肖什么？”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无可奉告！”接着转身，象征性地对叶邈说：“叶真人，小女有些乏了，不如等城长老回来，我们再作商议吧。
　　叶邈连忙露出几分笑意，银色的头发无风而动，青白的道袍更是把他仙人一般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他含笑点头：“叶城师弟已深入魔教腹地，就是全速赶来，只怕也需要两三天功夫。宫主长途跋涉来玄空山，实在是辛苦了，老夫很是感激啊。”
　　肖菲心里难过，强笑了一下，应付道：“哪里，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们各个掌门的职责，叶真人太客气了。”
　　“宫主，宇华殿还有几十间内堂，这里的防卫是最好的，宫主大可放心和几个侍从一起住几天，我先找人安排一下，您看怎样？”叶真人颔首而笑，热情邀请道：“还有智真上人，大家不必等叶城师弟了，明天一早来商议商议，此事急不得。另外我们四大掌门，除了逸兄不在之外，终于又难得再见一次，哈哈，大家在这里先小住几日，我们也好好叙叙旧，二位意下如何？”
　　肖菲和智真对视一眼，均表示赞同，智真上人点头道：“叶真人所言极是，那老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家聚几天，一起慢慢商议。”
　　“好啊，叶真人，我们就这么决定了。”肖菲稍稍平静了些，微笑道。叶真人笑着点点头，随即拊掌一下，店内应声冒出四位弟子，一闪即现。
　　“掌门真人，请问有何吩咐？”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其中一位上前，充满敬意地问。
　　“吴迄，你带这三个师弟去帮肖宫主和智真上人整理一下房间，顺便吩咐厨房做一些好吃的，让人送过来。”叶真人很满意地看看这几个弟子，吩咐道。
　　“是！”吴迄应了一声，走到智真和肖菲前，略略俯身摊手道：“上人，宫主，请。”说着便上前引路，礼貌十足却不失风度，充满儒雅气息，正是长老郑天霖的弟子。智真对这个年轻人显然十分看好，赞道：“吴师侄，老衲看你资质极好，将来一定是大有出息啊！”
　　“真的？”吴迄喜出望外。看着智真微笑点头，可他依然不敢相信。常年守着宇华殿，虽修行时间并不算短，自己也足够勤奋，但是难免要分心。这么久了，还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在郑天霖师父门下，须师父传授武功。而反观和他自己同年入仙宗的萧峰，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自通幻灵仙宗的绝世真法——“斩夜”的第一境界——伏魔，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伏魔斩使得炉火纯青。直接拜入已闭关的玄清大师——郑天霖的师父门下，和吴迄的师父成了师兄弟，他们二人亦由哥们儿变成了师叔侄。更可气的是，五年前，神医谷的欧阳敏来玄空山请求收留，竟被如梦大师在后山小庙碰见，还成了如梦大师的弟子!据说如梦大师只是因为和欧阳敏极其投缘就收她做徒弟的。从此，欧阳敏就取代了已云游四海的师姐上官净荷的长老地位。吴迄那个刚入门的小师妹欧阳敏，瞬间升级为他的师叔了......天理何在啊！吴迄暗自嘲笑了一番，摇摇头，苦笑一声。不过，万一那个神话一般的普陀寺掌门说的是真的呢？他被自己这个萌动的小心思吓了一跳，不敢再多想，只是安安分分地带路，穿过长廊，廊边有一侧相隔不远就有一个不小的木门，上面同样雕刻着兽图，只是和石柱底相比小了许多。安顿好智真上人和肖宫主，吴迄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阵地。
　　殿内，只剩下掌门真人叶邈、郑天霖、欧阳敏和萧峰。“咳咳，师弟，师妹，我们也都回去休息吧，一日之后，我再告诉你们如今的情况，现在先不要想太多，一切明天再说。”叶真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各自回房，只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萧峰，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内堂的另一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天霖拉了一下萧峰，无耐地说：“小师弟，回去吧，哎，那时的事，你就暂时放一放吧。”萧峰可怜巴巴地看着郑天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哀怨地问：“师兄，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不能找她决斗了......”郑天霖神情古怪地看了看萧峰，干笑几声，指了指欧阳敏，趁着萧峰回头的一瞬间，一下子溜回房，然后抵住门，大笑起来，并且强忍住不笑出声......
　　看到郑天霖不怀好意地指了指自己，欧阳敏吐血的冲动都有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三思溜地来到萧峰面前，表情纠结地安慰道：“师兄，别着急，你想啊...小雅对我那么好，她怎么会不常来看我？就算常来不了，她也会时刻惦记我...惦记我们这里。所以啊，她一定会再来这里，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只是，只是你千万别再找她挑战了......”
　　萧峰本来一会儿惊，一会儿喜，一会儿又忧的，听到不让他找肖雅挑战，顿时愣了一下，急忙打断道：“为什么啊？”
　　欧阳敏顿时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萧峰吃了：“因为，你，上次......差点儿把小雅的小宝宝决斗掉了！你这个大笨蛋！”说完，欧阳敏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到房里，上好门栓，静静地走到窗前。上午的太阳金光四射，整座玄空山变得尤为庄严，且富有魅力。可是此刻欧阳敏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她只是一动不动凝视着远方。思绪又一次浮上来：
　　小雅，这里来了个叫肖菲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你……
　　静儿，小雅，颜颜，你们，都还好吗？会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