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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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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小月见莫言非房中的灯仍然亮着,想着自己也有几日没见她了,想了想,还是去敲了门。这门敲了许久也没人出来应,小月只好推门而入。房间里只有左厢房点着灯,可书案后面却空无一人,再看向屏风旁边,照不到光亮的地方,抱着膝盖坐着一个人。
小月皱着眉头走过来,蹲下身子问道:“怎么坐在这里?也不怕着凉么?”眼前的人明明是睁着眼睛的,可是眼睛里的光却一点也透不出来,好似人偶一般的坐着。见她没反应,小月不禁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问道:“言非,听得见我说话么?”莫言非这才缓过神来,好像刚刚睡醒一般,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小月听不清楚,抬眼看见小月,才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看到窗外的时候忽然怔住了,喃喃的道:“怎么天都黑了……”
见她这幅模样,小月不禁有些害怕,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我敲门的时候也没人应,进来却看见你枯坐在这里,问你话也不答。”莫言非抹了一把额头,呼了口气才回答道:“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然后转头问道:“小月公子怎么来了?不是说要静养么?”
莫言非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气息还有些浮躁,小月本想说什么,但是看她这副模样,转念说道:“见你房中亮着灯,以为你还在写东西,便来催你休息。”莫言非点点头,自己做到梳妆镜前面几下便拆掉头上不多的钗环,辞了小月自己便入了内室去,不一会呼吸声平稳了,小月方才离开。
秋蝉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萧绎正坐在身边,死死的攥着她的手不放。房中汤药的味道弥漫着,肩膀的伤处不再濡湿的难受,反而有些麻木的感觉。她轻轻的抬了抬头,萧绎立刻就醒了。见她醒来,萧绎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半,吩咐人端了药来,自己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扶起秋蝉,动作轻柔的一点也没有弄痛她。萧绎将她圈在怀里,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动作笨拙的喂她喝药。
他一定没有这样服侍过别人,秋蝉这样想。一碗药喝下去,秋蝉的胃里暖暖的,躺在床上也舒服了许多。萧绎遣散了下人,沉默了许久才说:“你昏迷的时候,那家人果然被……”秋蝉忽然想起还在心理咨询管的小月,不禁锁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萧绎又说道:“我杀了伤你之人,我们今晚就要出城,秋蝉,我要做这件事,不能没有你。”秋蝉哑着声音开口回答:“我省得。”
“不,你不省得。”萧绎忽然说,“在绘春楼的时候,我说的话是为了蒙蔽偷听之人,但我说的也是真心话,若说此去便是带着你海角天涯我也是愿意的,你明白么?”秋蝉看向他,坐在透过层层的帷帐照射过来的光线里的人,眼中满是悲悯。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蝉终于回应道:“我明白,我会帮你这一次,此事过后,也望你不再纠缠。”
小月起身的时候没有看到莫言非和夏雪。他问了冬阳可曾见到她二人出门,冬阳说他辰时未至便套了车,夏雪和莫言非出门去了。小月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昨日莫言非怔愣许久的事,顺口问道:“非姑娘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昨日我去她房里找她,却见她呆坐了许久,叫她也没应。”
这一句话直说的冬阳脸色发白,还没小月高的身量激动的抓起小月的衣襟问道:“你说什么?姑娘发呆发的都听不见人喊了?”没等小月回答,便见那小子急冲冲的往药房的方向跑去,拍这门喊道:“春梅,春梅!”里间有人开门来应,春梅见他这样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冬阳忽然愤恨的看了一眼小月,方才对春梅说道:“小月说见到姑娘发呆,都听不见人叫了,姑娘的药呢?”春梅也锁紧了眉头答:“我还在做,你快去买柴胡回来。”冬阳只答了声哎便快步跑出门去。
被众人晾在一边的小月本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春梅也立刻回了房,碰了小月满鼻子的灰。忽然大门打开,夏雪扶着脸色惨白的莫言非进门来,小月吓了一跳,莫不是莫言非真的有什么隐疾复发了么?小月迎上前来,却见莫言非撇过头去,夏雪也抿着唇摇了摇头,小月这才退开。
回了房的小月忽然觉得坐立不安,想着莫言非昨日的愣住的表情和今日的神情,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便干脆出去看看。到了主房,却见夏雪和春梅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春梅见到小月来,也瞥开眼睛不去看他,小月满心里皆挂着莫言非,哪里在意的了那个,开口问道:“非姑娘怎么样了?”夏雪看了看里面,想了想说:“公子进去看看吧。”说罢便拉着春梅走开了。
小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懒散娇媚的声音道:“进来。”小月推开门,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沉香香甜的气息,却多了醇香的酒气。她喝酒了?推开门,见莫言非趴在屏风前的矮桌前,手边摆着几坛雕花酒,莫言非一支手臂支出去 ,头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坛酒不放。
见她这样,小月不禁上前去扶她起来,柔声说道:“怎么喝这么多,我扶你去休息吧。”刚刚把莫言非扶起来,却见她半眯着眼睛对小月展唇一笑,小月忽然觉得心口酥酥的,她从不曾这样不设防的对他笑吧。莫言非的手拂过他扶着自己的手慵懒的说道:“你来啦,来陪我一起喝吧,同是伤心人的……”说罢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举起的杯子,杯中的还是酒,就往唇边送。小月抢过她手中的杯子说道:“别喝了,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杯子被抢走,莫言非忽然把眉头死死的纠在一起,殷红的嘴唇嘟起来伸手去抢小月夺走的杯子,没想到身子往前一倾,却准准的扑进了小月的怀里。莫言非莫名的被桎梏住忽然挣扎着爬起来,可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不稳又撞进刚刚站起来的小月的怀里。
小月被温香软玉的味道撞了个满怀,心下一阵激动,莫言非却忽然嘟囔着说:“离情,牵愁照恨动离情……”唇边忽然又咧出一个自嘲的笑,喃喃的说:“我是,没得动的了,即便,即便,”莫言非又勉力从小月的怀里爬出来,仰头看着小月的眉眼,好像要一下子记住所有的细节似的,眼中的水光让小月觉得心里微微荡漾,又听她喃喃的说道:“即便毒死我,我也是甘愿的了……”说罢便倒在了小月的肩膀上呼呼睡去。
莫言非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她在帷帐内似乎能看见小月的身影,背靠在窗边,光从他的背后穿过来,看不见他的表情。夏雪见莫言非醒来,拿了药丸过来说:“姑娘吃药吧。”莫言非接过药丸放在口中,苦涩的味道让她的喉咙直收缩的想吐,忽然眼前递来一杯白水,莫言非接过来就着水便把药喝了下去。夏雪看了看还端着杯碟的小月站在旁边不吭声,自己也退了出去。
“好些了么?”小月问道。莫言非拍着胸口好不容易送下了药,看也没看他,冷声说道:“月行远,你走吧。”月行远忽然愣在了那里,半晌没吭声。“你走吧,我不会再拦着你,也不会为难你。”莫言非说。
握着杯碟的手指骤然发白。月行远想了很久才说:“好,我这就走,”莫言非闭着眼舒了一口气,却听月行远又说:“走之前,你告诉我,那个主角叫秋蝉的故事怎么样了。”
莫言非看了看他,把视线看进他的眼睛里,说:“那富家公子带了秋蝉逃了。”月行远有些惊愕的看着她,问道:“逃了?”莫言非点头:“对,富家公子的父亲执意让公子接手家业,那公子不愿,便逃了。”月行远的神情忽然变得狠戾,恶狠狠的问道:“这便是结局?”莫言非回道:“对。”
“乒!”
莫言非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月行远摔碎的杯碟和满身杀气的月行远。感觉到身边的人转身离去,莫言非才把脸埋在膝盖里,口中苦涩,泪却流不出来。
秋蝉坐在马车里,看着越来越荒芜的景色,忽然转头问萧绎:“你会后悔么?”萧绎放下手中的书信,大手爱怜的抚上秋蝉的发回答:“容不得我后悔。”萧绎唇边带着笑意,却没有酒窝。
卷末
夏雪叫来冬阳,谨慎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生怕多动一下,月行远的剑顷刻便会划破莫言非的咽喉。
“月将军,这见面礼虽晚了,可这份大礼言非收受不起啊。”莫言非放下手中的笔,冷淡道。
月行远忽然冷哼一声,道:“礼?不错,我便是要送宁王这个大礼!”月行远又道:“你就这样把我放在你身边,丝毫不避讳我,让我知道你身后是宁王在操纵,你先是巧计破中原第一大户沈家,敛尽沈家家财,又教身边侍女魅惑太子,教他连夜私逃,弃国祚于不顾。我还不知道堂堂三等伯阙勤礼的长女,朝霞郡主阙非,一个哑女,原来有这般心狠手辣的手段。你昨日那番醉酒,不也是为了拖住我的脚步,好教我不能去救父母于法场么?”
莫言非忽然皱紧了眉头,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月将军何尝不是带了千军万马,来将我家查抄干净?那日还要拉我去充官妓的,不也是将军的手下么?”
“你想要报仇,我就在你身边!你为何不来找我!此事于我父母何干?”月行远忽然高声说道。忽然一抬手,夏雪应声倒下,冬阳忙上前去查看,却见一支笔插在夏雪的喉咙处,人当场便死了。
“告诉宁王,我很快便会去找他。”说罢纵身从窗户逃离,只留下莫言非看着夏雪的尸身,狠狠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