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文氓》高高邯

53、一百年期限的婚姻

　　冬去春又来。
　　“荆玉姐，你提前回来了！”看着进门一脸容光焕发的林荆玉，沈蔷薇高兴地说。
　　“慕白来没？”林荆玉问。
　　“来了，在三楼欣赏字画呢！”
　　林荆玉走上三楼，看见楚慕白正在那幅挂了好多年的国画《荷》前出神。
　　“半个多月没见，你好像又变漂亮了！”楚慕白开口。
　　“是吗？你都没回头看我，怎么知道我又变漂亮呢？看来楚大记者虽然在采访上犀利，对女人油嘴滑舌的功夫还是没学会。”林荆玉笑。
　　“我从玻璃里看到你了！”楚慕白回头，笑着说，“哪个女人不喜欢听男人夸她漂亮呢!就算你觉得那男人是随口说的，也不要当面揭穿他吗？很没面子的！”
　　“可是，这句话你说了快十年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下次你想句更好听的话，我再配合你！”林荆玉笑，看见楚慕白盯着的那幅《荷》，说，“蔷薇说，贾凌志的爱人来过三次了，想要买这幅画，还是不卖吗？她都出到十万块了！”
　　“再吊吊她吧，他老公想升蓝山市工商局的副局长，总要给上面送个大礼。”楚慕白看着她，“你今天提起他的名字，就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林荆玉笑，“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人都要老了，还计较它干什么。我准备将它忘了！”
　　“真的？”楚慕白担忧地问。
　　林荆玉点头，“我们先到办公室把去年的账对一下吧。”

　　“去年，我们一共淘了五十件精品，却未出一件。大概有十四件被看上，购买的意愿也很强烈，不过都被你拒绝了。所以除去采购春茶的资金、固定流动资金以及员工分红，没有多少盈余！”林荆玉担忧地说，“十多年了，你一直是只出不进，外面人看着‘开到茶靡‘很红火，却不知道我这个挂名老板多替你这个真正的老板着急。”
　　“都是我喜欢的东西，好不容易淘到，其实一件都不想卖。”楚慕白看着账本说，“幸亏我有你这样一个精打细算的当家人。所以才敢这么执着地追求我的兴趣。至于钱嘛，够花就好！”
　　“我结婚了！”林荆玉忽然说。
　　“什么？”楚慕白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
　　“不要这么大反应，好不好？难道我不能结婚吗？”
　　“哦，不是！”楚慕白尴尬地坐下，“对不起，就是有点震惊！”
　　“所以我才没有通知任何人，因为想一个人做一个决定。我再强，也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对于一个等了我十多年的人，我不想再辜负他了。”
　　“是乔治，那个蓝大留学生，留校任教的爱尔兰教授？”
　　林荆玉点头，“所以之前我不是去云南旅游，而是和乔治回了他的家乡结婚。”
　　“爱尔兰吗？那是个不准离婚的国家。你爱他吗？”
　　“他非常爱我！”林荆玉说，“我们婚姻的期限是一百年。女人到了我这个年龄，应该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能踏踏实实跟自己一辈子到老的人，很庆幸，这个人一直在我身边，不计较我的遭遇，真心地爱我。上天总算对我不薄，不是吗？”
　　“那么，荆玉，你终于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是吗？”
　　林荆玉点头，“我要感谢你，慕白，如果没有你，林荆玉已经死了！”
　　楚慕白摇头，“我只是救了一个行尸走肉的林荆玉，乔治才是真正救活你灵魂的人。再说，如果没有林荆玉，根本就不会有‘开到茶靡’的存在，是你把它开成了蓝山市最有名气、最有情调的茶吧！”
　　“那也是因为有你们！”林荆玉意味深长地说，“一个月前，我还去看了一个人！”
　　“哦，他好吗？”楚慕白问。
　　“在部队某医院休养，腿已经不行了，走路完全轮椅，他的老首长保了他。”
　　“那次的打击太大了，他那样一个要强的人，可惜被人连累了！”
　　“官场上就是这样，你、崔浩……还有很多人，这两年不也是被他连累。”
　　“他的心情怎么样？”
　　“平和吧，到了这个时候，能平静地度过余生，就是最荣幸地事了。他的女儿在英国留学，说毕业后不回来了。他的妻子在照顾他。临走，他的妻子告诉我说，‘老陈让我转告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老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老陈已经不能再帮你什么了！’我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他，看能不能帮什么忙。她说，‘不看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忙！’”
　　“没错！”楚慕白说，“不看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忙！他们需要的就是事件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人提起，再有人牵扯进去。”
　　“所以，也因为他的放手，我才决定答应乔治的求婚。”
　　“告诉我，你爱过他吗？”
　　“他帮了我很多。”林荆玉叹息，“当年，因为我，你还从干得好好的社会部记者转到了经济部，从头再来。”
　　“这是我自愿的。”慕白说，“因为我发现，我一个人改变不了世界！”
　　“所以，慕白，我不想再恨了！” 林荆玉淡然地一笑，说。
　　楚慕白愣了一下，忽然也叹口气，“对不起，也许是我害了你！”
　　“不，是你救了我，恨让当年的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可是现在我想爱了，慕白，我想用剩下的人生好好地去爱！”
　　“用剩下的人生好好地去爱？”
　　林荆玉点头，“能安排我见他一面吗？我想亲口告诉他，我很幸福，我已经原谅他了，让他不要再背着沉重的负担过下半辈子了。”
　　楚慕白看着她，她美丽的脸庞绽放着淡然的笑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荷花，依稀仿佛还是那个十多年前叫林静荷的纯真女孩。也许，一个男人一辈子到老的承诺真的可以让一个女人重生。
　　楚慕白计上心头，说，“好！你结婚了，我应该送你份大礼！”
　　“不用，你送我的已够多！”
　　“这一份礼一定要送！让蔷薇告诉贾凌志的爱人，《荷》卖了，不过一口价二十万，而且卖家要见真正的买家！”
　　“你要见他？”
　　“是你见。”楚慕白说，“因为《荷》现在的主人是你。”
　　“二十万？会不会太……”
　　“不会，这是他欠你的，还清了他才能永远没有负担。你和乔治刚刚结婚，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这些年，你的钱都给你母亲治病了。女人，无论到什么时候，留些钱在身边，总是好的。”
　　“慕白！”
　　“别再说感谢的话，我们是朋友！是搭档！开到荼蘼没有你不行的。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着。”
　　林荆玉点头，不停地点头。
　　“荆玉！如果有一天我离婚，你会不会认为我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楚慕白忽然说。
　　“离婚？为什么？你们不是很恩爱吗？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楚楚。”
　　“也许吧。”慕白笑笑，“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可是谁能预知未来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如果有呢？”
　　林荆玉沉默了一会儿，笑笑说，“我不会同情你的，不过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一直觉得欠紫苏的，因为我，紫苏和你当年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举办。”
　　“荆玉！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刚刚说要忘记过去，重头再来不是吗？”
　　林荆玉微笑地点头。
　　“对了，帮我找套办公房吧！”慕白转移了话题。
　　“怎么？要搬出来？”
　　“老孙马上要退休了，下一任社长……不管是谁吧，总之，不太适合在那了。”
　　“旁边的二楼正在出租，我本来想和你商量，扩大经营，正好把它租下来，给你办公好了。”
　　“还是不要了，你用来扩大门面吧！找一个离荼蘼有点距离的地方，这样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我和她的关系。”
　　“也好！”荆玉说，“省得有麻烦。我帮你留意！”
　　“要尽快！”慕白说，“争取一个星期搞定吧！”
　　“没问题！五个工作日为你搞定！”
　　“你办事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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