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章 避世求安（上）1.身在多州慕清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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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虽不如北方那般冷，但是这几天一直是阴雨绵绵，却也是寒风阵阵。北方干冷，南方阴冷，无论哪种冷，都是让我受不了的。所以自从入冬以后我就很少出门，直接秉承了大家闺秀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则。这对于全家来说是乐意之极的。自从慕芸歌私自出去后，我再回来就命闭门思过，这于我来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我不曾料到，这家的教育方式会这么奇怪。
要说这慕清府是书香门第，慕芸歌会像男子一般读书也不为奇，只是我不明白会让我除了读诗词歌赋外，还要让我读《行军令》《兵戒》等男子要带兵打仗的书，爷爷和爹爹还要时不时的提问，还要教一些治国之道，与我一起议论当今局势，问我的意见，经常让我翻阅一些这个时代的历史人物及典籍，而那些女子应读之物却不让我深入去看。有时爷爷和爹爹下棋，也会叫我去看，有时还会和我一起手谈，在这期间，他们就会明里暗里的教我一些道理和处事方法。奶奶和娘亲有时会想教我一些寻常女子应做的女红也被爷爷制止了。
他们完全把我当男子一样的训练。这是我时常的想法，因此我常常会偷偷的要娘亲教我一些刺绣，要厨娘教我做江南的点心小吃。不过者也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须完成爷爷和爹爹布下的各种作业。
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除了爹爹在爷爷面前尽孝外，大伯一家则在京城经商，只有年节时才会来到江南的慕清府祭祖过节，一家团圆。大伯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慕荣赋，今年十七岁，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金庸老先生笔下的慕容复，只不过此慕荣菲比慕容而已，他人很好，个性也很开朗，就像是邻家大哥哥的那样让人容易亲近。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堂妹，叫慕芸词，和我一样大，因为我的生日只比她大半个月，所以小丫头总是不服气不肯叫我姐姐，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我常在想，诗词歌赋就差诗了，是不是娘肚中的孩儿就会叫慕荣诗或慕芸诗呢？
慕清府现在只有我一个孩子，春燕是我的贴身丫头，所以叫我小姐，而其他的人则叫我小小姐。“小姐，”春燕在我面前立了好半天，看我放下笔才叫我。
“怎么了？”我边吹干纸上的墨迹边问，这是爷爷让我练得字，一张张上好的青州纸上有着满满的同一个字，总共十篇近千字的“人”。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过，但是爷爷只说这字只有自己琢磨才能真正的明白，每个人对于这个字都有不同的见解，当我有一天真正的明白这个字的意义时，我的收益会匪浅。爷爷说的话都有他的意义，所以我就照他说的做，虽然我还是不明白。
“远少爷他们到了，老爷说等小姐练完字就去大厅。”春燕回道。
爹爹字长，大伯字远，所以就这样叫他们“远少爷”“长少爷”。我应了一声，洗了洗手上的墨渍，春燕递我块干净的布让我擦手。抬手闻闻，手指间似乎还是隐隐有着淡淡的墨香。青州的纸肃州的墨，果然名不虚传。这个时代的墨可比现代的好闻许多。
春燕帮我披上火红色的大氅，大氅边缘一层软软的纯白色的毛，这是去年大伯他们回来时送我的，只因为我身子弱，受不得寒。春燕安静的走在我身旁搀扶着我，这和一年前她是很不一样的，原因只是因为回来后被重新训练过。这对我来说心里很是不忍，毕竟她才是个孩子，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就连我也只是想要求一个安稳的生活。
廊子里我和春燕慢慢的向大厅走去，火红色的大氅的下摆一翩翻飞，犹如春天飞舞的蝴蝶。廊外冬雨连绵，阴风阵阵，今天是腊月二十五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算一算，我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大厅烧着好几盆炭，所以不是很冷。大伯的到来似乎给这个家添了很多热闹，离得远远的就听到里面的谈笑声。我还没进去，一个人影就窜了出来，拉着我的胳膊边向里面走边抱怨着：“芸歌，你来得可真慢啊，我们都来了半天了！”
我淡淡的笑着，这是爷爷的要求，喜怒不行于色，我不明白但我还是照做，可是我真的很羡慕芸词可以向爷爷向所有的人撒娇，但是我不能。听到芸词的抱怨，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们，大伯哈哈笑道：“这歌儿是越长越水灵了！她究竟长得像谁呢？”
我心中也有所疑惑，爹爹虽说清俊，娘亲也是俏丽，但是我似乎没有和他们长得很像的地方，尤其是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明显。看见爷爷不太好看的脸色和爹爹讪讪的脸，就微笑着给所有人见了礼。
“爹爹，娘亲和伯母呢？”慕家有规矩，不准纳妾室，所以整个慕清府才会这样安静祥和。
“你娘他们去准备午饭去了，快来，歌儿上奶奶这来，词儿也是。”奶奶招呼着我们，我歪过头去看芸词蹦跳的过去，心中不禁羡慕，可是我只能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因为这是爷爷的要求。路过堂哥慕荣赋的时候他微笑的看着我：“歌儿和小词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奶奶一手搂着我一手搂着芸词问道。
慕荣赋呵呵一笑，解释到：“一个如凤一个如雀，一个如海一个如河。”
听他这样一说我也不免好奇，“怎解？”爷爷眯着一双透着睿智的眼睛看看我和芸词，缕着胡须问慕荣赋。
“歌儿身上有种凤的沉稳，如海般的深沉，而……小词，”慕荣赋看着慕芸词慢悠悠的说道：“是个闲不住的……”
“哥！”慕芸词挣出奶奶的怀抱，跑到慕荣赋一阵拳打脚踢，“哥，你坏，你坏！你笑人家，我那一点像个麻雀啊？哪有？哪有啊？”
“你好，你好，你好还不行么？”慕荣赋假装受了重伤似的求饶：“我们的慕芸词最好了好不好？一点都不像麻雀，不像……”
“真的？”慕芸词停下来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那我也像凤凰是不是？”
“不，”慕荣赋神秘的一笑。慕芸词疑惑的停下，只听慕荣赋一下离开慕芸词老远说道：“像个人怕的小蜜蜂！”这句话听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慕芸词气恼的一跺脚：“哥！”
“好了好了，呵呵，小词，快过来，让奶奶给你和歌儿比比，看看你们两个现在的个子。”慕芸词这才过来，我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微微的笑着，而爷爷则是满意的抚着胡须。
“嗯，还是歌儿的个子高一些，小词，你又不好好吃饭了？”
“没有啊，小词一直是乖乖吃饭的，真是的，芸歌怎么还是比我高啊？”其实慕芸词的个子只是比我矮了不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啊，我想到了，一定是歌儿常吃的药才这样的，那我也吃好了。”
“胡闹！”爷爷虽厉声对她，但是眉眼间满是宠爱：“那药是能乱吃的么？”
“爷爷，我只是随便说说啦！”慕芸词跑到爷爷的跟前又拉他的胡子又摇胳膊的撒娇道。
“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么？”爷爷厉目看向大伯：“远儿，你就是这样教小词的么？”
大伯呵呵的笑道，看着慕芸词满是宠溺：“爹，小词还是个孩子。”
慕芸词还是个孩子，那么我现在的身份呢？只比她大半个月的身份呢？
大伯的这句话就像是个梦魇一样，一直缠绕着我到回到房间自己一人还无法自拔。房间里烧着炭，燃着香，可是我还是觉得冷觉得凉。仔细想想，我的身份虽是这个慕清府的大小姐，但是却不如芸词那样的快乐。每天除了学习之外就是读书，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和爹爹会对我这样严苛。甚至爷爷对于慕荣赋这个堂哥的教育都不如我。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谁？”我放下书问道。
“是我，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堂哥。”我起身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裙。话音刚落，慕荣赋就走了进来，受伤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
看我起来忙说：“我看你还是快躺回榻上吧，怎么身子越发不好了？”他把东西递到我的手里的时候我才看清是一碗清淡的粥，粥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梅香，有着特别的味道。
“好香啊……”我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坐在榻上慢慢地吃了起来。慕荣赋为我拢了拢毯子一脸的宠溺的笑道：“我看你刚才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就回房了，所以就让厨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鱼粥，可见还是我了解你。”
是么？我心下不禁唏嘘，就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又怎么会真正的了解呢？
他见我停下动作，担心的问道：“怎么，不对胃口吗？”
我摇了摇头，看向他，“没什么，只是不是很饿。”我的手不停的用汤匙搅动这碗里的食物，鱼粥也向我的心一样乱乱的了。
“有什么烦心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呢？”我诧异的抬头看他，他只是微笑，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慕荣赋长得很是清俊，阳光的笑容有着淡淡的忧愁，他说：“我看得出来，你不快乐，最起码，与一年前的你相比，你要不快乐许多。尤其是……当你看到小词的眼神是那么的羡慕，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么？”
我笑了，因为最起码有人会注意到我的情绪，其实自己不就是想让别人也真心的关心自己吗？“谢谢你。”慕容复不懂我的意思，疑惑的看我，我也不想过多解释，只又说了一句：“谢谢你。”
慕荣赋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只要真心笑了就好。”他顿了顿又说：“你身子总不见好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有时候受凉就不太容易好而已，没有太严重。”我起身放下碗淡淡的说道。
“那也不行啊，”慕荣赋还想说什么，可是他拿起我放在榻上的书一脸的惊讶：“你看这种书？”
我看了看那书，点点头“嗯。”
“这种书最伤身的，你不知道么？”慕荣赋一脸的惊怒：“难道爷爷他们不管你么？”
我从他手中拿过那本《战国策》笑道：“不妨事的，反正闲着也没事做，看书解闷呗。况且……”这就是爷爷要我必读的啊。
“这书不要再看了，这不是女儿家该看的书。”慕荣赋拿过我的书就要走。
我急得上前就要抢了回来，“没事的，我不常看的，你不要带走。你带走了我还看什么，指不定哪天爷爷会考我呢。”
“你说什么？爷爷考你？这是爷爷让你看得？”慕荣赋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从他僵硬的手中拿回书回到榻上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夹杂着雨吹进了这个暮春阁的中厅。我也因为阴冷的天气打了个寒颤。
我所在的地方叫暮春阁，中间是个小厅，左边是我的卧室，右边是我的小书房。奶娘从我的卧室拿了一床锦被过来，担心的问道：“赋少爷他会不会去找老爷？”
我摇摇头，继续翻看手上的书，“不会的，堂哥他很有分寸，况且眼下就要过年了。”
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这个堂哥似乎很是宠爱这两个妹妹，看到如此不同的待遇，他会不会质问出声，说实话，我也没底。
不过还好，日子就这样来了。二十六，天气也开始转好，府里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这几天府里上下都忙着打扫房间，贴窗花对联备年货，一片忙碌。偶尔会听到芸词闹得府里上下不宁的声音，我知道爷爷不准让人来扰我休息读书，很多次，芸词到了我院子的门口都本栏了回来，我也只做不知。堂哥慕荣赋也没再来过。春燕似乎也大了不少，虽然是不是的也会咋咋呼呼，但是还是乖巧的。除了春燕贴身伺候我外，还有奶娘和两个粗使丫环。
我的日子过的还是和往常一样很是平静的。
除夕那天，我起的不是很早，昨天似乎看书确实又累着了，所以总是想懒在床上。突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晨风也吹了进来：“芸歌？芸歌？”不用听追在后面的丫鬟的声音，就知道是慕芸词。我懒懒的闭着眼睛，并不想因为她的到来而是自己睁开还处于黏合状的眼睛。
“词小姐，你别，你轻点，小姐还在睡着觉呢！”丫环春平想拉住劝住直往里闯的慕芸词，慕芸词连理不理她。听着脚步声似乎到了我的床边。只听春平轻呼一声，脸上也一阵冰凉。似是液体，直向脖子里流。
“你做什么？”我睁开眼睛，接过春平递过来的手巾擦着脖子，“怎么越发调皮了？”
慕芸词咯咯的笑道，在我的锦被上烙下一片片水印子：“芸歌好懒哦，现在还不起来。”
“小姐昨天看书累着了，所以……”
不等春平说完，慕芸词就打断道：“所以就赖床了？芸歌，你还真会找借口啊！呵呵……”
我示意春平把我的衣服递给我，既然不能在窝在床上，就只能起了。“好了，就算是借口吧，但是你今天起的还是够早的，别忘了今天还得守岁了。”
“嗯，我知道啊，只是今天下雪了吗，所以叫你一起去看雪啊。”芸词翻了翻我放在床上的书，皱皱眉头就丢在了一边。
“下雪了？”我穿衣服的手不禁停了一下，春平就上来帮我继续穿下去。
“是啊，”芸词点点头，“虽然不如京城的大，不如京城的美，但也还不错了，江南有雪很是少见的。”
前世的江南我没见过，但是在这里这倒是真的，我在住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是第一次听说这儿下雪，那到真要看看了。“现在还在下么？”
“嗯，我来时还下着呢。唉，对了，芸歌，为什么你竟看些这难懂的书？”芸词拿着书问我。
我笑了笑，是那种爷爷训练出的笑：“解闷啊。”春平帮我梳着头，看着自己还是稚嫩的脸上有着招牌式的微笑，心中不免难过，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假呢？
铜镜中的芸词一脸懵懂，“可是……闷得话你可以找我玩啊，还有哥哥，既然闷为什么你又要成天呆在这里呢？”
我能说什么呢？爷爷不让，爹爹不肯？“因为我身体不好。”
“那你还看这些分神的东西？”芸词一把把书扔在床上，“我可是不爱看，真不明白你怎么那么爱这东西？”
我紧张的起身去看那本心爱的“庐选诗集”，看到没事才放了心，心中不面对芸词有了火气，话就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慕家人？慕家是诗书之家，怎容得你这样？你若不爱看书，为何有不爱惜她？”
“姐……姐姐”芸词诺诺的叫我，眼神也是恐惧之色，我这才知道，自己的话重了，因为只有她在害怕时才会叫我姐姐。我也没想到自己发火会这么吓人，就连一边的春平也是慌得跪在了一遍发抖的不敢出声。
“平儿你先起来，”看到春平潺潺的起身，我才缓了口气拉着芸词道：“小词，你是知道的，这个家是书香门第，虽说大伯在外经商，可是这个家还是以文为主，以书为重，如果让爷爷知道了你这样对书，那么你说爷爷会怎么对你？”
“家……家法？”芸词恐惧的看我，我想她是想起去年我们一起偷偷出府的事情，然后被罚跪在祠堂一天，还要抄家训，估计她现在不是想那祠堂的一天，而是抄家训的事情了。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害怕。仔细想想，爷爷这些天禁了我的足，准是怕我和芸词他们又闯祸吧。
“所以，你不要在这样了，这次我也不会告诉爷爷的，嗯？”我试图哄她，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要是爷爷知道我这么轻易的把怒气发出来，肯定又要挨罚了。芸词颤颤的点点头，，“嗯。”“平儿，”我看向她，她很小声的应了声，“今个儿的事从没发生过，知道么？”
春平点头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我们去看雪好不好？”我心有不忍得抚上她苍白的脸，看来我是吓着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二章 避世求安（上）1.身在多州慕清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