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算盡》落花水香

19、焦屍

　　天邊漸明，白光襲染大地，一陣陰風掃過，昌平縣北城門門口被人發現一具焦屍。
　　第一個看到的是一位農夫，當天為了運送一車鮮蔬進城做買賣，走的是小路，誰知在距城門口十里的一地草叢邊遇到這一事。
　　農夫驚慌失措，眼看四周無人，便拋下一車菜，急忙跑去通報城門口的守吏。
　　直到狄仁傑身穿一襲官服，領著喬泰、馬榮、洪亮等人到場時，屍體旁早已圍著一群人，謠言沸沸揚揚。
　　「我的佛祖啊，那真是可怕，從頭到尾一片焦黑，慘啊慘啊！」
　　「先前西城門附近不是也有做焦屍？」
　　「是啊是啊，你這說我就想起來了，同樣都是全身燒的漆黑，最奇怪的還是……。」
　　「大白天的說什麼？甭說了，說出來的話下一個就是自己。」
　　「這事邪門的很，這不該請官，該請的是道士啊！」
　　「是啊是啊，這已經不是陽間可辦的事。」
　　狄仁傑無視民眾的喧鬧，大步流星地走向屍體，旁邊的聲音瞬間歸於寂靜，眾人憋著氣看著狄仁傑皺著眉，手慢慢地伸向焦屍的大腿。
　　再觸碰到的那一剎那，屍體瞬間碎裂，腳斷了，飄起的碳屑隨風而起，圍觀的人倉惶閃避。
　　狄仁傑眉頭皺得更深了，跟上次一樣……
　　焦屍，全身性燒毀，連骨頭都燒成焦炭，這種手法從未聽聞。
　　狄仁傑起身，朗聲說道：「傳仵作！」
　　一個矮小的老者走向前作揖：「啓稟大人。」
　　「你有何發現？」
　　「小的入此行已有五十載，從未見過如此死法。骨骼之堅硬飛火可毀也，凡死於火者，皆存其骨。」
　　狄仁傑頷首，「我想是如此。此人身份可辨否？」
　　「犯行者心思縝密，行兇前取下死者身上的物件，無法從其辯明身份。死者身長五尺有餘，致命傷無法確認。」
　　「洪亮！」
　　「小的在。」
　　「你去查明近期可有身長五尺有餘、家人報其失蹤者，三日內上交。」狄仁傑打量一下四周，沉聲說道。「其餘，派人把地方清一清，相關人士的問話交付於你。七日後開庭。」
　　「是。」
　　狄仁傑轉身離開，腦袋思緒一片混雜，這個時間點鬧出這樣的事著實可疑，
　　總有股直覺，這兩件案子和半月前，方從邊境而來，將前去京城的李大將軍，死於借宿地大火，脫不了干係。
　　李大將軍世代為國，歷代下來平定不少外亂，功勞不淺。但也因為如此，現今武后臨朝，倡亂朝綱，委實不妥。便有謠傳說與李大將軍不和。
　　李將軍，原名李昆尋，字見之，吾尋吾必見，人如其名是個頗具自信的武官。此外，所擅長的武器乃大刀，但為人處事謹慎小心，刀法粗中有細，為人豪放，愛戴下屬，故有一個親近的稱呼，喚李大刀。
　　有這樣的人感念先帝，時不時進言指責武后的不是，結果在邊境平亂的回程中，一個堂堂將軍，死於客棧大火，屍體如方才所見的一般，怎麼想都是事有蹊蹺。
　　是否是有心人士為之還待商榷。但如今人心惶惶，無不憂心下一個受害者是自身失蹤的親人，莫非，就是兇手的目的？
　　但是那兩句焦屍又如何說？短短時間內所有疑案都與火有關，其中是否有所關聯？
　　尤其是前些日子當眾處決的風姓家族，江湖也掀起一股爭鬥的潮流，說是在尋找反叛軍的財寶庫，這是上頭也下命令要文武百官留心，那比富可敵國的財富，可載舟亦可覆舟。
　　一架由兩個男人駕的車擦身而過，狄仁傑未特別留意，他的腦中還思索著邊境的動亂以及朝廷的形勢。

　　古華一行人入住客棧時，正值晚膳時間。
　　茉芸的麻布袋被解開，抬眼一看是賈三，「我們如今在城裡，這是妳的房間，梳洗的事托客店的丫頭準備好了。」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茉芸跪下不斷向賈三磕頭。
　　「別別別，快起來，要是娘子妳有什麼損傷，華爺怪罪下來我可受不起。」
　　茉芸這才起身，「對不起，是小女子魯莽。」
　　賈三有些侷促不安，和女子呆在同一室讓他不自在。「那……那就先如此了，我們會在破曉前啓程，妳……妳安分些，別動歪念頭，互相才過得舒服。」
　　「當然當然，小女子明白，明白。」
　　等賈三離開後，丫頭抬了個木桶近來為茉芸淨身。
　　淨身完，在丫頭離開前，茉芸把賈三給他的水袋裝滿，面容轉瞬變得嚴肅，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她先往窗外看，好在古代通常都沒有太高的樓層，而現在所處的房間在二樓。一層樓約兩公尺半，所以她將麻布袋的布料分解，再仔細地將每一條線綁緊，算好長度。
　　平時，就要知道身體的一些部位的長度，像是手腕到中指指尖的長度十五公分、手肘到中指指尖約五十公分，知道這些東西有助於在野外作為丈量的基準，好準備過河或攀岩所需繩子的長度。
　　繩子部分完成後，她仔細打量一下門閂，是很普遍，將左扇門的木條順時針放下，嵌入右扇門卡榫的門閂。
　　茉芸將一顆石頭放進有扇門的卡榫，好讓布條落下時們無法鎖住，但石頭綁上另一條額外的繩子，繩子的另外一頭緊緊綁在毬果的一小部分，再將毬果放入賈三的水瓶內，當然，水瓶口已經被茉芸用小刀給切除，只剩下碗狀的褐色袋子，裡面的水可以淹過那顆毬果。
　　茉芸將毬果放在牆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收拾身上的東西，桌上留一張紙條，上面是茉芸用不堪入目的書法字寫著：「腸胃不適，茅廁，速回。」然後將繩子一端綁於腰間，一端綁於窗外牆上一根突出的鐵釘，接著跨出窗外，順著繩子爬下。
　　秋夜裡風高氣爽，茉芸在昌平縣中逃命，距離必須找到躲藏地的時間只有一小時。
　　因為毬果泡在水中時，它的果鱗會緩慢地貼近毬果中心，時間約一個鐘頭。
　　茉芸的目的就是確保這一個鐘頭可以找地方躲起來再作考慮，時間到後，繩子會將卡榫的石頭抽走，門閂落下，這還可以擋住那兩個大漢一些時間。
　　一連串連鎖必須做的精妙，否則下場比沒逃更慘。
　　誰知跑到一家福仙樓前時，由於夜色漆黑，撞到一名男子，身上有股臭味，袖口和衣擺的地方是濕的。
　　「啊！抱歉！」撞到之後茉芸連忙說。
　　結果黑夜中的男子什麼都沒說，頭也不回的就跑走了。
　　「什麼啊？真沒禮貌。」茉芸心理低咕。
　　接著茉芸接著原本的路要繼續跑時，福仙樓門口一陣閃光和猛烈的爆炸聲。
　　唐代坊室分離，街上無人，整個福仙樓燒了起來卻沒有人來救火，畢竟周邊沒有人住。
　　那剛剛撞到的人又是……
　　茉芸愣在原地，腳稍微踢到一個物體，低頭一看，是一塊和言甫鳴扔給她的東西中所藏有的一樣。
　　一塊羊脂白玉，上有一樣的花紋。
　　茉芸愣在原地，而百里之外有兩男一女快馬加鞭的跑向昌平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