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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武侠+盗墓]江湖武林是非多 ...

  •   郑玄礼和王朗是惊羽门的弟子,说起伏岭惊羽门那也是江湖一大传奇,你可以得罪天下第一山庄的归云山庄庄主燕归云或者六扇门的总捕头魏无咎,前者君子雅量很少与人计较,后者至多投进大牢。而惊羽门擅长暗器施毒情报,门内同气连枝,一人有难则同门一致将与仇家不死不休,故此,很少有人愿意得罪他们。

      郑玄礼和王朗催动着□□的马,一路烟尘四起,片刻也不敢耽搁,从大夏朝忻州一路赶到乾州,至今已累死了好几匹好马也不心疼,比起尽快把消息送到乾州,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过往的路人看到两人腰上那轻薄一片染了三分之一褚红色,染色不多不少的白羽,都是绕道行走。两人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人困马乏,反正已经到了乾州,决定稍作休息再去往惊羽门所在的伏岭郡。

      这石松岭方圆百里就只有一间客栈,郑玄礼长得倒是一副清隽端正的书生模样,青黛长袍,腰悬长剑,他只看了一眼便问一旁留着八字胡,看着已到而立之年,穿着一身右衽深衣束腰带,头戴网巾的王朗道:“我们进去稍作休息,喂了马,明日继续赶路吧。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把消息传回去要紧。”

      王朗瞅着那招牌半天吐出一句:“龙门客栈?这不会是家黑店吧?”郑玄礼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王朗,不等他回答,已经有肩上搭着抹布做小二打扮的人笑道:“这位客官说笑了,咱家客栈叫龙问客栈,做得是正经营生。两位远道而来,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里面请。”那小二一脸机灵模样,脸上堆笑,颧骨凸出,长得一副猴儿样,时不时打量二人一番,一看就是惯会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的八面玲珑之辈。

      王朗脸上臊得慌,他本就是读书不多的粗人一个,为掩饰尴尬只好粗声粗气道:“上几碟你们这儿的拿手好菜,再来一坛子酒,要快,把这两匹马喂了。”

      小二接过银子便眉开眼笑:“客官请坐,酒菜马上就好。”那小二叫来几个人拉着两匹马去了后院,旋即去了后厨吩咐大厨。

      王朗下意识地开始环顾了一周,左边坐着个拿着上吅书徐半仙召帆的长胡子算命先生,正剥着花生米,自斟自饮。后桌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一旁侍立着小厮仆从,那公子眉清目秀就是额头正中一颗红痣平白多了份女气。右边是两个喝着茶下棋的老头,那边围着不少人观棋看热闹。对角坐着几个头戴竹笠,腰佩刀剑的江湖人士,正前方柜台处坐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姑娘,清淡妆容,藕荷色撒花长裙,一支蝴蝶嵌珠银钗别在发髻中,那姑娘正埋头算账,不时有算珠碰撞声传来。

      只是就在小二上菜的这时候,门外来了一群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东厂番子。店内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这些番子来此作甚?

      自从明帝创建东厂以来,这些东厂番子便负责缉拿刑侦之事,直接对皇帝负责,都说进了刑部大理寺还有盼头,进了东厂大吅狱,不死也得脱层皮,基本等着牢底坐穿。

      在一般的百姓看来,东厂的人就是些无根又威风八面的太监公公,那是伺候皇帝的人。实则吅东厂的公公只有东厂厂公一人是净身的,当然不排除厂公若是喜欢任命太监也是可以的。东厂内部的人都叫厂公督主,只有朝臣和百姓才叫一声厂公。

      左边那一位一身深蓝曳撒(衣服),戴奓檐帽(笠帽)的矮胖男子附耳在另一穿着荼白金丝绣纹氅衣,面白无须,顾盼间有着绝世风姿的男人耳边低语,只是那荼白氅衣的男子美则美矣,然而眼神太过阴冷深沉让人不喜。

      埋头算账的姑娘终是抬起了头,整理一番仪容才上前不卑不亢地微笑招呼道:“大人们远来,小店虽酒菜粗陋唯恐怠慢不周,也理当好生招呼,侯文成去后厨把那坛好酒梨花白拿来。”

      那叫侯文成的店小二立刻上前点头哈腰道:“小的马上去给大人们准备,大人们不嫌弃叫小的猴儿也成,在家中排行老吅二,侯二和猴儿差不离,嘿嘿。”

      一旁的番子看着小二那模样都笑道:“哈哈哈,确实是猴儿。”

      那面白无须的男子却沉了脸色,嗓音暗哑中带着一丝尖细的怪异:“不忙,掌柜的,我等公务在身,尹大人你来说吧,这乾州还是您做主。”嗓音虽然听着怪异却没有多不能忍受。

      那矮胖男子连称不敢:“忻州左布政使(一省最高行政长官)□□姚大人横死,凶手至今下落不明,凶器那是一枚淬了毒的暗器,朝廷怀疑和江湖人士有关,圣上特命厂公缉拿犯人。”

      那位姚大人风评不太好,是很可能被一些想要惩奸除恶的江湖侠士除掉,虽然皇帝腿脚不好,久不理事,将近几十年未曾临朝听政。政令都出于内阁,司礼监之手,但一个布政使死了也是啪啪啪打脸的事,也难怪会惊动东厂。

      龙问客栈的掌柜也就是余容姑娘这才确实眼前那一位尹大人想必就是乾州提督(一省最高武官)尹安国,那面白无须之人想必就是东厂厂公也叫督主的莫望舒,其实他本不叫望舒,入宫之后跟了个莫姓的公公便姓了莫,至于望舒乃是有次皇帝一时兴起,说督主以月为神,如云中月的白玉之姿,那就赐名望舒吧。

      这位陛下自诩诗文大才,好给人赐名,还常戏称督主是小月神,可怜被调戏的督主在民间可是被叫做小阎吅王,见了就得去掉半条命。

      督主几步来到郑玄礼面前道:“想必这位就是惊羽门的小周瑜郑玄礼。那旁边这位是?”

      江湖中谁人不知郑玄礼之所以外号小周瑜,不仅是才智过人,美姿容且精于音律,‘曲有误,周郎顾。’“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为了让心爱的人多看我几眼,老是故意地弹错)。就是用的这个典故。以此说明,周瑜在音乐上的造诣。更加上他那把著名的八音琴,曾有人赞道,若饮醇醪(读作láo,味厚的美酒),不觉自醉。既然是惊羽门弟子,事实上琴上的机关暗器也很醉人。

      正如历史上的周瑜其人,英俊的美男,英勇而有智谋,其风度魅力让人们不由得呼之为周郎。故此,郑玄礼被称为小周瑜。

      谁都知道小周瑜一旁的必定是其好友黑瞎子王朗,至于王朗为什么叫黑瞎子,是因为独门招式蛇影步,灵活迅疾,一旦使用,几乎无人能抓吅住他,就像在黑夜里抓瞎一般。他们二人常常一处执行任务,配合默契,鲜少失败。

      耳目遍及天下的督主不可能不知道黑瞎子之名,但他偏要这么说,不知是何用意。然而性子急躁的王朗已经被挑起了怒火:“我是黑瞎子王朗,自然没有小周瑜名号大,厂公没听过也实属正常。”这话说的仿佛是在怨愤嫉妒郑玄礼一般,然而作为多年好友,郑玄礼心知不要去和说话不经大脑的人计较。

      郑玄礼却不知这位督主要做什么,只得道:“不知厂公有何指教?”虽然客栈里的人都不知道两人借一步说话都说了些什么,但客栈里的气氛仿佛绷紧的弦,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地紧张了起来。

      侯文成特意挑了个众人都心不在焉开始用饭的时机才跑到柜台旁对余容说道:“容姐,那不吅要吅脸的张焕又来了,你看是不是给主上去个信,我可是费尽了唇吅舌都没能把他打发走。”

      张焕是本地士绅,听说家里有几分背景,时不时纠缠余容,骂都骂不走,简直蹬鼻子上脸。猴儿这是要把自己摘干净,既说明自己尽了力又唯恐出了差错,便撺掇余容给主上去信。

      余容心想这客栈本是碧痕宫吅内最重要的据点之一,此番那些东厂番子也不知道来此作甚,若是轻举妄动恐误了宫主大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在碧痕宫吅内立足。

      至于张焕,若是再敢来招惹自己,必定让他吃些苦头,余容眼里有一丝阴狠,她最是讨厌这些喜欢动手动脚,占便宜的男人,惹毛了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且查不出自己出手的蛛丝马迹。当年自己一个孤女差点被卖进了窑子,要不是宫主救了自己,恐怕早就一头碰死在廊柱上,还记得那时候宫主只问了一句话,想活还是想死?我不收废物。余容记得当时自己只回答了一个字,活。之后,她便为了这一个活字拼了命让自己活得更好。宫主常说,余容你有玲珑心思可就是太过刚烈,刚者易折。

      余容并没有同意去信给宫主,侯文成悻悻地自去招呼客人。

      三更天的时候,余容做完账再次查看了一番烛火和库房才回屋睡觉,她的屋子在后院最里间,只是这大半夜的还看到一人在后院舞剑也是新奇。薄云遮月,那人一身绣金纹的荼白氅衣,在月光下好似银鱼翻浪,锦衣上的绣纹若隐若现,剑走偏锋,冷光罩身,招式说不上华丽取巧却是招招致命的磅礴之象犹如雷霆万钧之势。那气势和霸道只可惜了只是个阉人。

      然而那人已经看了过来总不能视而不见,余容上前见礼道:“厂公可是住着不惯,这三更半夜的要到后院练剑,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直言。”

      这掌柜的看着如此凌厉的剑招还能沉得住气,莫望舒可注意到,刚才明显是看剑招看得入迷了,那必是习武之人。这小店果然不简单,卧虎藏龙呐。

      “杂家虎口有些崩裂,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外用的药膏?”余容这才注意到那人虎口确实有血丝渗出,随即便道:“那就烦请厂公随我去屋里拿些伤药涂抹。”从她入了碧痕宫便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太监,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后院乃是个四合院的构造,里面又有大大小小的回廊,一不小心还容易迷了路。余容手里正提着一盏蒙纱竹编的小灯,很是精致。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竟有些朦胧的美态,便是三分颜色也添了七分。她本就是柳叶弯眉,杏眼粉吅腮,琼鼻樱吅唇,身段婀娜的美人。

      不到片刻他们就到了,莫望舒打量了屋里的摆设,虽然简陋却收拾得齐整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余容不消片刻便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了一只白瓷瓶,看来应该是用来涂抹的伤药了。

      看着还站着不动的莫望舒,余容抬手示意:“厂公请坐。”

      莫望舒依言找了个条凳坐下,就看着余容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那指尖的清淡药香频频传入鼻中,仿佛一种蛊撩吅拨着他的神经。他皱了皱鼻头,发现余容身上总有一股浅淡的药香丝丝缕缕地散入空气中。

      于是,他忍不住询问道:“你可是久病在身”余容有些讶然地看向莫望舒而后点头,却没有多说。莫望舒也没有追问,毕竟他和余容不熟,也不好交浅言深,见好就收便是。

      刚刚莫望舒的问话又让她想起了成年旧事,那时,一群大汉就要伸手来抓自己,她不得已想碰柱却被人死死拉住。最后用尽力气挣脱,眼见前无去路便纵身跳了水,虽被游湖的宫主救了上来却不想从此落下了病根。风万彻每次都笑自己是个药罐子,风万彻已是闻名的神医,号称神针圣手都根治不了,自己也就一边吃着药一边死了心去找能根治的方法。

      看着余容将一方锦帕系在自己虎口之上,莫望舒有些不自在:“过几日我洗干净还你。”虽然莫望舒的洁癖有些介意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却没有推辞余容的好意,涂抹完了药便回了房。

      让随从给自己点了灯就命他们退下,莫望舒解了锦帕,拿在手中把吅玩,那方锦帕上绣着个娟秀的容字。没人知道督主有个怪癖,喜欢闻药香墨香,他拿着锦帕凑近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上面味道虽浅,应是白芷,甘松,沉香。

      另一边的余容正打算睡下却被硬吅物隔了一下,原是一块通体晶莹的圆形白玉,下坠着黛蓝流苏,看来是那东厂厂公落下的。只是这玉佩好似缺了一角,应是被什么磕破的。看着屋里剩下的彩线,余容有了主意。不如打个络子(两种形态:一种是直接装饰在器物边缘的,长条网络状的织物,另外一种则应该是可以纳物的兜子),把玉装进去,明日拿去还给他。

      第二日,余容把玉装进做好的络子里就去了东边的厢房,却见莫望舒正用着茶水漱口,挥退伺候的人便道:“你来了,我正有件事和你说,那锦帕昨日睡下的时候摘了下来,如今却找不着了,不然这里有一锭银子算是补偿。”

      余容并不生气,丢了就丢了吧,只是个帕子而已。她奉上装着玉佩的络子道:“我见那玉缺了个口子,也不知是被什么磕破的,看着已经有些年月了,屋里正好剩了些彩线,我便自作主张地打了个络子装进去,厂公若是不喜。扔了便是。”
      想来堂堂东厂厂公也不会讹她,昧了一条手帕。

      看着告辞离去的余容,莫望舒才从怀里掏出那条手帕放在鼻尖轻嗅。味道较之前淡了,用药水浸泡却没有之前好闻。刚刚余容进来,莫望舒终是看清她的锁骨处不像旁的女子刺着蝴蝶花朵而是碧荷红月这样诡异的图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辰时,猴儿按照吩咐去郑玄礼和王朗的屋子叫醒两人顺便收拾屋子,那两人似乎急着赶路的样子。然而当他打开门却发现地上横躺着一人,浑身是血,不知道身上被戳了几个窟窿,脸上被刀痕划得已经面目全非,只能从衣饰看出是惊羽门的黑瞎子王朗。

      小二的惊呼引来了众人的关注,隔了几分钟,郑玄礼才煞白着脸色从屋子里急匆匆赶了过来。他脚步有些踉跄,直愣愣地看着王朗的尸首而后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黑瞎子的身法诡异迅疾,又擅使暗器下毒,轻功更是数一数二,打不过也可以跑得了,江湖里能杀掉他的高手不超过十个。

      郑玄礼顾不得许多,马上用烟花信号通知了门内众人。过了片刻才见督主带着一群人过来,整个客栈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凶手被抓到前,每个人都是心里发毛,战战兢兢。

      就在此时,张焕又领着一群泼皮来闹吅事,以往余容都是能忍就忍,这层出不穷的事也是心烦,余容生于民风彪悍的蜀州,上阵杀敌悍不畏死,大夏许多将领出身蜀州,还有当年令江湖武林色变的唐门暗器毒.药,苗疆蛊毒。

      天下未乱蜀先乱,蜀已定天下既定。不说蜀地男子,那里的女人敢让男人当耙耳朵妻管严,当垆卖酒的卓文君,武周女皇武则天都是出身蜀州。余容经历种种,虽稍稍收敛了吃软不吃硬的烈性子,但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野性难驯。

      而张焕本就是地痞流氓的小混混,把余容为了碧痕宫不暴露的忍让当成了可以顺杆子上的得寸进尺。张焕逮着机会就上前拉拉扯扯,这时只听见丝帛被锐器割裂的声音,张焕只见一把匕吅首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再近一分自己的命吅根子都保不住了。

      那边传来莫望舒阴沉透着凛冽寒气的声音:“再动她一根手指,就不是偏移一寸了,滚。”

      张焕的脸色青白一片,活似恶鬼,身体抖如筛糠,待看到莫望舒的脸又是一阵嫉羡,这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深沉冰冷凌厉却没有半分女气,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就是余容了。

      张焕一眼看到一路小跑进门,走几步就气喘的矮胖尹提督便眼神一亮,正准备打招呼,就见提督战战兢兢地小跑到那黑着脸的男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告罪:“厂公,听说又出了一桩命案,我这才带着人急急忙忙赶过来,死的可是个江湖人?厂公可有受到惊扰,都是下官办事不利,累及厂公。”莫望舒摆了摆手,虚扶尹安国:“尹提督客气,事出突然,怎么怪到提督身上。”

      按理说,提督作为一方大员根本不该自称下官,奈何对方是拿捏着生杀大权,地位超然的东厂厂公,连内阁阁老们都不愿轻易招惹的煞神。自从出了个九千岁,宦官的权利越来越大,又是代表天子耳目,简直如同地方上的土皇帝,更何况是地位仅在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下的东厂厂公。

      张焕傻眼了,妈呀,那冰块脸的官位难道比提督还大?这容妹子什么时候有这么硬的后台?掏出一方汗巾擦了把脸,张焕的一双绿豆眼转了转,厚唇大嘴张张合合,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直告饶,就如一只撑开了四肢的大□□。

      “大人饶命啊,小的不知道容妹子是您罩着的,这就滚,这就滚。”一群泼皮小混混赶紧把地上的张焕搀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若不是那东厂厂公多管闲事,张焕那厮今日就要死在百虫噬咬之下,倒是便宜他了。余容理了理衣袖仍是满脸堆笑:“多谢厂公援手。”

      莫望舒面无表情地走过余容身边,只低声一句:“亥时进来上药。”便同尹安国商量正事去了。余容心下奇怪,这厂公难道又是练剑崩裂了虎口?他身边不是有那么多随从,就算是太监公公,终究男女有别。

      但他是官她是民,民不与官斗,他是客,她是商,商不能自断财路。江湖再大也在朝廷官吅府之内。高手宗师的武功再高也敌不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千军万马。于是,余容唯一的选择就是遵命。

      亥时三刻,余容进门的时候,房间里只有督主一人,眉头紧锁,似有烦心事。余容上前道:“厂公,药拿来了,请伸手。”

      没错,正是这样的香味,督主依旧冷着脸,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块:“你换了药?味道和上次不同。”余容有些楞,什么意思?难道换个药也要写个文书报备?余容回道:“这药就是上次涂抹的药膏,厂公若是不信可以找人验试。”督主摇头:“你身上的味道。”余容恍然:“这是身上的旧疾加重,就新添了几味药,厂公若是不习惯还是我去唤人来为厂公上药如何?”

      督主否决道:“不必,些许小伤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包扎伤口还是用上次的锦帕吧。”正拿出纱布的余容一愣又把纱布装了回去,这厂公真是个怪人,有轻薄透气的纱布不用,偏要锦帕。上了一次药又过了一晚,按理说不该再次崩裂伤口,这是练剑练得多激烈呢。

      “手拿来。”督主道,身处高位的人早就习惯发号施令,根本不管别人是否情愿。未料到,督主还精通医理,只是望闻问切便说出她的病况,随即写了药方。后来余容把药方给风万彻看了,风神医连呼要余容把这位老前辈介绍给他。看督主的样子,应该只到弱冠之年吧?

      “厂公,厨房里还剩了些银耳,我去做些银耳羹,厂公可要用些?”余容问。督主的一个好字刚落下,便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伴随着小周瑜郑玄礼的声音:“厂公,王朗一事怕是和天水诀脱不了干系,我实在无法只得来找厂公,惊羽门内只怕……”郑玄礼的凶多吉少四字未说出,余容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天水诀!这么大的消息,必须尽快通知宫主。

      面上故作镇定:“既然厂公有事就不打扰了,小女告退。”余容知道上回她表现得太平静,便险险避过了督主的几番试探,只做脚步虚浮,性子沉稳,不会武功的掌柜便是。

      督主只嗯了一声,便让郑玄礼进来。郑玄礼进门也不看余容一眼,待人走远才启口道:“属下已经按照督主的吩咐做了,天水诀一出,武林又会掀起腥风血雨,督主稳坐高台,只等鱼儿上钩。那日属下便传信给了惊羽门门主唐鸿羽,三天前他已出发。只要这个唐门余孽到了,督主就可以收网了,”

      督主赞许道:“做得不错,令堂远在京城也在信中夸赞你是个好孩子,她以你为荣。这家信你自拿去看吧。”郑玄礼接过家信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多谢督主。”

      督主倚在踏上,目光放远,余容你可别让我失望。这次的锦帕依旧是边角绣了个容字,却和上回不同,应该是薄荷,百里香,月季。

      余容将门前的红绸灯笼换成了一盏麒麟灯便睡下了。看到外头的灯自然有人通知宫主,只是三天后,后院悄然住进一位,看身形便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余容却惊住了,将佳人让进屋内才诚惶诚恐道:“宫主怎的亲自来了?”那佳人摘下兜帽,着一件红帖里袍,脸上带着半边银质面具,余容至今不知宫主是男是女,只因为他的声音太中性。

      “若是有关天水诀的事,我怎能不亲自前来。先告诉我你知道的详情,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他自如地坐在了房吅中唯一的榻上。

      余容一五一十地禀告后,宫主沉思了片刻道:“这客栈附近就有三波暗中监视的人,里面还住着东厂番子,那带了仆从的公子便是素有当世信陵之称的南宫岱华,本座去会会。”

      客栈里那带着随从的华服公子便是当世信陵?细看他额头正中,两眉之间还有颗红色的观音痣。他不该叫当世信陵该叫玉吅面观音才是。虽说是在心里打趣的话,但余容也知道,江湖人称的当世信陵乃是他好结交朋友,仗义疏财,雅量豁达。

      大夏庆隆元年,嚓汗犯边之时,国库吃紧,朝廷竟拿不出粮饷给边军,而南宫岱华犹如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之高义,为家国存亡,亲自押运自掏腰包筹集的数万石大米,靠着南宫世家的影响,招了数百好手,购置上千匹良马就去了边关,解了边境之危,这才得了个当世信陵的称呼。

      就连皇帝也亲自下旨嘉奖,要封赏他官位却被推辞,自称一介商贾自当为国效力,希望皇帝许可南宫家成为皇商,皇帝自然是答应的,要钱总比要权好。商人毕竟是商人,不然这么大的功劳,又是在打朝廷和户部兵部的脸,皇帝还真不知怎么处置。至于户部兵部的大人们,虽然被啪啪啪打了脸,但也只能受着,谁让人家帮忙才免于被震怒的皇帝推出午门斩首呢。成为皇商还是要和朝廷各部打交道,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捏扁搓圆了,他一介商贾只能把自己当爷供着。

      自此,南宫家成为大夏皇商,富甲天下。

      若不是宫主提及,余容更不会知道,当世信陵见人总是三分笑,其中因由是他的耳力不好,先天左耳失聪,所以说话总是侧着身子和人讲话,一半靠右耳分辨一半靠解读唇语。因此,当世信陵目力所及之处,即使没听到人说话也可以从唇语判断说了什么。

      碧痕宫宫主在余容看来即是她的救命恩吅人也是个很神秘的人。余容只知道称呼他宫主,却不知他姓甚名谁,连是男是女也不知。但她只知道宫主对天水诀势在必得,至于天水诀是个什么东西,余容只知道那是一本传说练成后可以独步天下的武功秘籍。

      更甚者传说那本秘籍内藏着地图,是被本朝太祖太宗打得退居关外的前皇族留下的大笔财富,得之便可富可敌国,内里藏有失传已久的,由当年唐门所制的玄机甲,千机弩,唐门不传之秘——《机关术》《练毒法》和铸造专家司冶一族所铸承天剑,兽环刀,《铸造方略》的存放地址,得之可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造吅反都没有问题。

      因此,不管是武林人士还是朝廷抑或野心勃勃之辈,工匠大师之后的鲁班门都渴望得到这本天水诀。

      也许不该这么草率把消息告诉宫主,然而不报更是死罪,余容只是不知以宫主的武功在武林即使不是排名第一,也应是二三,这还是没能看出全部底牌的评估。想要更近一层?然而武林中并不是只有天水诀一本秘籍。财富?宫主似乎不差钱。兵甲?宫主虽是武林高手也不是武将将军要那兵甲作甚?匠人秘宝?宫主亦非工匠。

      真是让人费解。宫主去找那位当世信陵后,余容一个人在屋子里反复思量也想不明白。第二天,客栈便来了一群腰系染了三分之一褚红色白羽的惊羽门弟子。

      也不知这惊羽门此来是想了结王朗之事的还是为天水诀的事情而来?毕竟一个弟子殒了,即使同门同气连枝为同门报仇也不至于派出这么多人明目张胆来,要知道惊羽门擅长的是暗器机关和施毒,而这些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若是明着来反而没了优势。

      与此同时,二楼的郑玄礼也疾步下了楼,见了门内兄弟,在看到一穿着青衣小褂,阔额浓眉小眼睛男人时,明显楞了一下,但随即又自如地招呼同门。

      这期间督主也下楼用饭,郑玄礼和督主明明昨日还相谈甚欢,怎么今天就是一群客气疏离,且夹杂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昨日她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那算命先生却踱着步子到了柜台前,捻须而笑,自以为高深莫测地道:“姑娘,看你这面相,怕有血光之灾啊。”余容不咸不淡道:“先生,有灾无灾都是命中带着的,饭钱还是要给的,一共是五十文钱,已经给先生抹去了零头,你看这钱什么时候能给我呢?”徐半仙却是面如土色带着凄苦:“我这几日赚了钱肯定不会少姑娘你的,就再宽限几日吧。”

      那边东厂的一个小头目高声唤道:“那算命的,我家督主请你过来,看不好你就去大吅狱吃几顿。”徐半仙半是惊喜有钱入账半是愁苦地走了过去,这东厂的人不好惹啊,那套唬人的招数也就平民百姓会被吓吓。

      徐半仙说道:“厂公,小人这算卦之术学得只是一半一半,有一半准有一半不准。所以师傅才让小人每日只算一卦,给厂公看相,自然不敢不尽心。”

      徐半仙抹了抹汗,要说仕途吧,这人已是东厂厂公,再进一步,难道司礼监掌印太监不成?要说不顺吧,恐怕自己会更不顺。要说寿数吧,天有不测风云,何况自己是个半吊子。那就只剩下姻缘了?然而对方是个太监!天要亡我啊!

      没办法的徐半仙只好说些模棱两可的事忽悠过去算了:“恭喜厂公诸事顺遂,必能达成所愿。”督主点了点,示意手下给钱,那小头目拿出一个钱袋说道:“督主赏你的,拿去还了房钱吧。”

      徐半仙喜不自胜地谢过,拿过钱袋倒出铜钱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十文,正可以还房钱。徐半仙豪气地将那五十文拍在柜台上:“掌柜的,你看这不就还你钱,谁不知道我徐半仙从不讹人。”余容看了一眼督主,笑嘻嘻地收下徐半仙的五十文铜钱。

      安排了惊羽门的人住在另一处院子里,大约戌时,余容让侯文成收拾座椅准备关门,却发现有客人遗落了一枚符咒。按照白天的入座位置应是东厂的人。余容正准备去督主那间屋子,迎面撞上了白天的小头目便问道:“我方才在桌下捡到一枚护身符可是你家督主丢的?”那小头目似乎喝了点酒,瞅了一眼符咒道:“督主不信鬼神,带符咒顶个屁用,八成是乾州提督带来的那群混小子丢的,给我吧。”

      余容递了护身符却深思起来,不信鬼神还找算命的?若他不是太监,余容倒是会怀疑这人和张焕一样每天换个花样引她注意。

      惊羽门本是打算借着王朗的事好调查天水诀一事,然而现在东厂番子,还有江湖几方势力都在蠢吅蠢吅欲吅动,反而不好下手,于是,这些天客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直到一人的到来。

      那是深夜,却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侯文成骂骂咧咧地穿衣起来开门,却看到一张脸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条伤疤的鬼脸,吓得当时就叫了起来。

      本就是微妙的时刻,客栈里的一众江湖人士和东厂人马哪里睡得着,就在小二叫的时候,已然从房吅中蹿出,却见门口倒着一个青白脸色的鬼面人,惊羽门有人已然立刻认出那是门中弟子殷淮,立刻将其扶起,却见那人从怀中摸出一本包裹严实,还粘着血迹的方形物品道:“交给门主。”说完便气绝身亡。

      立刻有人坐不住了,有消息的都千万百计打探出惊羽门最近在查一件东西,还是件了不得的东西,除了天水诀,试问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惊羽门重视。那惊羽门为首之人却频频看向穿着青衣小褂的人,似在等他指示。他们只用一个仿佛唱歌的语调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语言,在场的除了来自蜀州的余容,无人知道那是古蜀国的雅言,已经很少人会了。

      余容听得脸色煞白,决定今晚再找宫主谈谈。

      惊羽门为首之人得了指令,知道这事瞒不过去,也会有更多的江湖人盯上惊羽门,便按照指令大方地表示好东西应该共享才是。

      包裹层层打开,原是一张丝帛地图,虽不是天水诀,但肯定是标示了天水诀所在。众人虽有些疑惑却更加振奋。那为首之人还加了句,宝物自然是各凭本事,到时候谁都不许再有怨言不甘,若违背誓言则今日见证的众位皆可联手将其诛杀。众人连忙应下。

      听闻天水诀是当年一位已经达成踏破虚空的武林前辈所写,也因此,虽然天水诀的名气并没有武林中那些秘籍的名头大,只因为鲜少普通人知道,但也是被争抢的至宝,就连大宗师都不例外。学无止境,余容想宫主大概也是为了破解如何达成踏破虚空的境界吧?不是武功已到宗师境界,得到天水诀参习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好像不懂初级知识却妄想学会高级的一样,走都不会又怎么跑。

      传说当年那位前辈和唐门以及司冶一族有莫大的干系,所以,什么前朝宝藏的传言也许不实,但唐门和司冶一族秘法很可能是有的。

      丝帛已经有些残破,上面斑斑点点的墨迹像是被人拿来混乱涂了鸦。惊羽门小头目有些惊疑不定,这该不是赝品吧?没有谁有这么大胆子在上面涂鸦,况且还是殷兄弟用命换来的。

      余容想到了什么,启口道:“会不会是用炭笔将黑点连起来试试?”她的脑海里一直保留着一段记忆,那个时候就是他教自己在地图上涂上黑点,看上去就像是涂鸦,然后连点成线,就是一条路线。那是小时候常常玩的游戏,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地图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头目照着做了,果然在地图上出现了一条路线,再把大夏疆域图垫在其下,对着烛火照去就是一张完整的路线地图。人群里看出端倪的人已经止不住惊呼:“秦陵地宫!”

      若是天水诀在地宫里难道还要去盗墓不成?既然是在秦陵地宫就可以更加肯定所谓的前朝皇室宝物纯属扯淡,因为前皇室是嚓汗胡人血统,怎么可能把宝物藏在远隔几千年的中州皇室墓里。有人失望有人振奋,那可是秦陵地宫啊,中州皇室修了多少个疑冢,然而都不是真正的皇陵,如果能找到真正的皇陵,不说天水诀,里面的陪葬品还少吗?争论了半天,众人开始准备东西,三天后出发。

      酉时一过,把账本做完,该收拾的收拾了,余容往后院走的时候,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那东厂厂公的门前,大概是习惯了吧,前些日子给他上药,浑然不觉就往这个方向走了。

      屋里还亮着灯,里面传来督主的声音:“你快马加鞭去往京城,就说天水诀有下落了,□□姚大人的案子这个月底就能结案,上边只是挂不住面子,给个交代就好,只能算他倒霉扯上了惊羽门,凶手王朗已伏诛,等天水诀一事事了,只能带着尸首回京复命。这些都是小事,江湖里从此再也没有什么无法无天的惊羽门,这对朝廷来说是好事。”

      东厂这是要算计惊羽门!余容咋听之下,只那瞬息气息不稳便被人察觉。屋内传来呵斥:“谁在外面!”说话间,屋内蹿出一条黑影,顷刻而至余容面前,没想到督主的轻功也是冠绝天下。余容自认轻功已然不差,但在督主面前只如半步挪动不得的木头。

      督主似笑非笑:“余容姑娘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散步?”那促狭的表情,明显余容真要照着这般说,那人肯定在心里冷笑吧?

      “你的伤好些了吗?”余容只好僵硬地转换话题。

      他脸上有片刻的欢喜,继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片冷沉,这人真是喜怒无常。不是都说太监去了子孙根便会心理扭曲,反复无常吗?

      “还是请容姑娘去屋里坐坐吧,请。”那不容拒绝的架势让余容十分不喜,宫主早些年撵她出来发展据点,就是知道余容不喜约束的性子,她是个太有主意的姑娘,就像匹套不上缰绳的野马。

      余容拒绝道:“多谢督主盛情,然而男女有别,还是避讳些好。”就算知道太监最恨别人戳自己不是男人的痛处又怎样,谁知道和他进了屋子还有没有活路,还不如在外面负隅顽抗,兴许宫主还能听到这处的动静,赶到支援她。

      督主突然笑了,那景象美不胜收,也许是她这辈子看到的最美的风景。冷冰冰的美人突然笑了,杀伤力十足,难怪曾有君王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

      他矮身附耳道:“小东西真不乖啊,野性难驯的烈马再难驯化,不管是什么样的烈马到了本督主手里都得乖乖系上缰绳,装上马鞍。烈马总能挑起人的征服欲.望。”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太监还能说出这么露骨不吅要吅脸皮的话,除了怒目而视外好像别无办法,连回嘴都欠奉。只是脑海里突兀地想起一个儿时伙伴,他也曾说过相同的话:“容妹妹,要是你走丢了,我一定把你找回来,然后带上金的铃铛,银的珠串,翡翠的镯子把你套得牢牢的,这样你再走丢的时候,我一定能第一时间听到。”那是上元节的灯会,被人群推挤和家人走散,她一个人傻乎乎地在天桥下哭了一整夜才被急匆匆赶回来的那人找到,说了上面那段话。

      余容不明白,督主就那么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完全没有被偷听以后想要灭口的举动,然而她却觉得更紧张了,这人不是要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对付她吧?

      第二天和宫主详述了当日的情况便开始着手准备去秦陵地宫的事。余容想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喂一一次有官吅府参与的集体盗墓事件吧。然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天水诀而去,对墓里的陪葬品反而没有兴趣。

      不知道督主是大发善心还是要时时刻刻监视她以防她泄密,总之感谢督主的慷慨,她可以坐上装有减震装置的马车而不用和其他人一样骑马,屁吅股受罪还一路颠簸。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奔波,终于来到了雍州境内的骊山北麓,那里便是地宫入口所在。

      传说地宫有三层防盗,传说里面机关暗弩很多,传说还有九层妖塔。然而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水诀在地宫哪个位置。

      督主漫不经心地开口:“事实上,前些年国库吃紧的时候,有人提议挖掘陵墓,左右那只是个千年前的前朝皇陵,只要不去大张旗鼓地开挖就可。江湖人拿到天水诀,朝廷得到陪葬品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现在队伍里还有些宗师级的高手也想要去试试,也许这次的成算比较大。”

      其实她很想问,感觉这次去挖掘的都是江湖中的好手,要是全部殒了,对朝廷来说简直苦媳妇熬成了婆,不用想什么法子,就能将以武犯禁的刺头一个个活埋在地宫里,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思来想去,那黑瞎子死得那般凄惨,看起来又是毁容又是倒在血泊里,简直像极了仇杀。然而焉知这不是混淆视听的,能近黑瞎子身的除了高手便是最亲近的,从不去设防的人。虽然督主和郑玄礼有古怪,但应该不至于真的是两人联手吧?那送地图的殷少侠也不至于被利用,或者用生命去换来一张假图吧?算了,越想越头疼,还是不想了。

      传说墓周围都是大量流沙,墓中还有大量水银,这要从何着手,还是先看地图上显示的天水诀的位置吧。那边惊羽门的小头目已经开口道:“这天水诀就放在始皇棺椁中随着水银移动,这恐怕是当年唐门的机关鸟从哪里送进去的,但是即使找到当年的密道我想也是没用的,人比鸟大嘛。”

      众人哄笑,有人道:“说来说去,到底怎么个办法,倒是拿个主意啊。”又有人道:“烦死咯,还啰嗦个铲铲,直接拿火吅药炸了,用火炮轰开不就行咯。”旁边一人道:“火吅药火炮要是那么好找,大夏天子都睡不着了。而且这么大的举动墓里的东西都毁了。”那人不服道:“这边不是有个道士,火吅药不就是道士炼丹的时候发明的,那徐半仙你来。”被推挤出去的徐半仙似哭似笑:“我就是个半吊子,要不怎么叫半仙呢,算命和道士没关系啊。”

      众人都是一脸要你何用的表情。

      南宫岱华仔细查看了一番道:“听闻当年是按照生前的山川地理仿造死后的墓穴。我自幼研习机关术数,奇门遁甲和风水星象,可勉力一试。天术诀中的铸造之法失传已久,若能得之,便是造福万吅民。”

      徐半仙眼见众人的鄙视一拍脑门道:“我是不会什么火吅药,但是我认识个做这行当的高手,他们村子几乎都在做这行当。不就是寻龙砂,寻龙点穴吗?看太极晕,五花土吗?我还带了铁椎,黑驴蹄子,糯米,桃木钉还有绊尸绳呢。这行当还分门派呢,跟咱们武林门派一样。什么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

      那边一人道:“这我倒是听说过,这次要不是来探墓,我也不会四处去找书册,问行家,那发丘门又叫发丘将军,那指头长度和咱们不一样。看这秦陵上的封土堆就和量米用的斗倒转过来一样,难怪盗墓都叫倒斗。”

      又有人道:“摸金有符,老人说那是用穿山甲最尖利的爪子做原料弄成的符。徐半仙,你认识的那行家来了?”徐半仙得意道:“就凭我那三寸不烂之舌当然是手到擒来,秃子,来给你介绍,这都是江湖上的朋友。”

      那边走出一个穿着一身破旧袈裟的癞头和尚,呼了一声佛号才道:“探墓那是损阴德的事,还是一群半吊子。”徐半仙道:“秃子,你都被你师父赶出师门了,还装什么和尚,赶紧带我们下墓吧。”

      那癞头和尚道:“我只说几个条件,第一,下去以后,你们的死活自负,第二,拿到宝贝后我先挑几样,剩下的你们分,第三,暂时没想到,先留着。”徐半仙道:“这些江湖朋友都是来找天水诀的,至于陪葬品,你得问东厂厂公了。”

      督主今日换了一身蓝底金纹的衣裳,少了点冷厉多了份俊逸潇洒。见那癞头和尚看着自己便道:“那就算作为你带路的酬谢吧。”癞头和尚随即笑逐颜开。

      “这种藏水积沙墓是让我们这行当最头痛的事,盗洞不好开,进去了不是机关就有毒气,何况你们要找的还是个会移动的目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当年那只机关鸟怎么把书送进去的就怎么送出来,显然已经不可能了,机关术失传了。惊羽门号称最擅机关的门派也捣鼓不出那玩意。当年建造皇陵的工匠也全部死在了里面,除了监造的丞相李吅斯没人清楚皇陵里面的情况。”

      癞头和尚顿了顿,从腰间摸出个酒葫芦,喝了口又继续道:“一般这大斗要引水进墓肯定是有渠道的,史料也记了,地宫里有大量的水银,一不小心让那些毒气散发出来哦,这周围方圆里的人畜都活不成。就看你们的运气能不能找到这渠道,能不能用了。江湖中有门功夫叫龟息大吅法,那不用呼吸自然吸不进去毒气,或许水性好的能进去。不过,照我说,那前朝皇帝用陶土造了一支军队在里面,不止是为了大气好看吧?指不定有什么玄机在这里。我也是跟着老一辈做过,他们规矩严,都是一套一套的,我倒没有那么多忌讳的。”

      商议片刻后,众人决定先找那引水的渠道再说。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最有可能的渠道分别是清河,以及史料中记载离水银所在地艾梵更近的镜湖。表面上看清河的河床走势和支流分布更符合,然而镜湖更符合要求,埋藏底下不会被活水和支流带到别的地方。既然存在分歧,只好先分成两组验证想法。这样南宫岱华加上一半的惊羽门人带一队,癞头和尚和惊羽门的另一半人带另一队,毕竟机关还是他们更熟悉。

      根据地方志,这湖水应该不深,大概闭气一段时间就可。

      余容和督主一组,她发现最近频繁碰到的这个人简直是阴魂不散。正要下水的时候,他塞过了一颗珠子:“番邦进贡的百香珠,含在嘴里可以在水下呼吸,解毒。”

      余容已经快要被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弄懵了,前一刻还在威胁自己要知进退,听话乖巧,后一刻又嘘寒问暖,男人真是反复无常的生物。

      潜到湖底就看到孔洞无数的水底洞吅穴,然而只有一个是正确的。余容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拿出脖颈上挂的小瓷瓶从里面放出了最擅长游水侦测的蛊虫,开始施展控虫之术。这种虫子能在水里迅速分裂繁殖,一放出就是成千上万。

      从蛊虫那里得到源源不断的反馈信息,已经可以确定哪一条是正确的渠道。然而有一个问题,通道口的口径太小,身材高大的人进不去,这样外面就得留下五个人。那湖底洞吅穴别有洞天,中有一块凸起的平台正好可以容纳五个人到十个人。

      被留下的五人虽心有不甘但也没办法,只能先等在这里。七绕八弯的洞吅穴中有大大小小无数孔洞和岔路,要不是余容的蛊虫,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幸好当初开挖的一条渠道已经干涸却没有封堵,也许是另有用途吧?顺着渠道下去大概已经到了墓的外围,那渠道下面本是个储存水银用的池子,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干涸了。放出去的虫子损失了三分之一才探出这条道。癞头和尚惊奇道:“姑娘,你是控虫一族还是苗疆女子?”余容道:“我自幼能与百虫沟通,并不是什么控虫之术。”

      余容不愿多说,癞头和尚也不好多问。惊羽门负责机关,癞头和尚负责勘察道路,东厂和余容的虫子负责扫除陷阱,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摸吅到主墓室的边,那里停放着数个棺椁,青铜的,木制的,大大小小就有好几具。

      惊羽门的人跃跃欲试,癞头和尚道:“别动那些棺材!地宫是按照山川地理来的,上有宝石作星辰,下有水银做江河,这些棺材也是按照星象阵法排布的,一不小心就会中了机关。”

      “天水诀在东南方,因为那里有大量的水银,我的虫子死了很多只。”余容开口道。“督主,我看那就分头吧,他们去找秘籍,我们把东西装了。”东厂小头目看向莫望舒。莫望舒并没有反对。

      惊羽门众人都戴上了囊子,一种可以用来呼吸罩面的工具,余容从善如流地顺了大流。及至东南就看到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然而它却是一条致命的剧毒河。那上面漂浮着一具漆涂其外。披以珠玉,饰以翡翠的“黄肠题凑”(黄肠题凑就是用黄心柏木在棺椁外垒叠起来,全部题头向内。)的木制棺椁,按照史书记载,那里面必定是冶铜锢其内了。

      棺椁上停着一只金雁机关鸟,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了。接下来即使避开了重重机关陷阱的皇陵,也免不了一场争夺,好在惊羽门里那个看不清底细,着青衣小褂的人不在这组,否则还要费一番功夫,为了宫主,天水诀志在必得。

      余容袖中飞出的蓝色班彩蝶静静停在机关鸟上,惊羽门小头目有些沉不住气:“余掌柜,想来你也知道我门派和唐门的渊源,这天水诀我们一定要取走,姑娘若是无意,是否可以退让一步。”余容望向小头目一字一句道:“不好意思,这也是我家主上的心爱之物,不能退让。”

      小头目眼见只能兵戎相见,遂命令一人用轻功去夺天水诀,剩余的人拦住余容。那边交战正酣的时候,小头目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是派去夺宝的人双手溃烂,毒素迅速蔓延全身。还带着萤火之光。顾不得查看那名倒霉的手下,又再派一人去夺,却仍是相同结果,小头目大怒:“妖女,你做了什么,我惊羽门的黑鲨手套应是可接触任何毒物。”

      余容冷笑:“怎么不猜是天水诀上的问题,我可是一直和你们一处。此毒名叫腐草为萤,遇皮而入,遇水而化,遇火则燃,发作灼烧时如萤火之光,煞是好看,无药可解。”

      “妖女,我杀了你!”小头目目疵欲裂。

      “杀了我也不能把天水诀给你,宫主说他不需要废物,而我想活,所以,你们必死。”余容的眼神有些空洞,想起了从前的光景。

      “活下去,然后我会找到你!”哪怕是不折手段也要活下去,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余容不再留手,惊鸿剑舞起,必有人头落地。一招一式犹如舞蹈却步步杀机,招招致命。

      收剑,地上只余一具具尸体。每一回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个人而已。

      机关鸟飞了过来,鸟身是孔明锁的构造,只有解开了这个机关才能打开机关鸟。这对余容来说并不困难,检查了一遍确定是天水诀后便放进了怀里,并没有兴趣看它一眼。

      “为什么不看看它?那可是大宗师都想得到的天水诀。我从来不知掌柜的身手如此了得,怪不得,同路的那么多宗师也没有让你紧张半分。”阴影里缓缓走出的一个人便是那东厂厂公。

      “厂公深谋远虑,定会为那些高手们找到该去的地方,厂公此刻现身可是来处理余容这个最后的隐患的?”她的神色平静得好像一潭死水。

      “这世上我能算计所有人,对任何人都能心狠,包括我自己,唯独一个人,因为我答应过再也不会把她弄丢,要是她走丢了,我一定把她找回来,然后带上金的铃铛,银的珠串,翡翠的镯子把她套得牢牢的,这样她再走丢的时候,我一定能第一时间听到。”他缓缓开口道:“那个络子的打法太熟悉了,这一次,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余容有些失控:“你怎么才出现?你怎么现在才出现!还成了……”莫望舒促狭道:“我成了公公你便要毁约吗?记不记得秦朝有个假太监叫嫪毐。”余容道:“皇帝不会治你欺君之罪?”莫望舒笑道:“东厂厂公于今日殒于骊山皇陵中,尸骨无存。”

      “你舍得高官厚禄?”余容问。

      “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个仗着司礼监九千岁横行的狗罢了,等司礼监九千岁倒吅台的那天,你说那狗是杀了还是剐了?”莫望舒笑道。

      “所以,作为一条识时务的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死在主人前面?”余容问。

      “娘子真是冰雪聪明。”

      显庆十三年,东厂厂公带着一众江湖人士往骊山皇陵,然无一生还。

      皇帝下令,自此禁止再提开挖前朝陵墓以冲国库之事,按律发掘坟冢见棺椁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已开棺椁见尸者,绞;发而未至棺椁者,杖一百、徒三年(招魂而葬亦是)。……若残毁他人死尸、弃尸水中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江湖自此确认,所谓天水诀纯属谣言,各门各派无需再查。一时间,江湖人士怀疑朝廷在其中作梗,诱导各派高手至骊山杀害。曾经盛极一时的惊羽门一夜消失,满门皆死于骊山。朝廷斥责江湖人士不守法度,聚众滋事,实属扰民。但两方都损失惨重,反而相安无事。

      九年后的蜀州,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正缠着爹爹撒娇:“爹爹,你闻闻是刚熏的辛夷花,香不香?”俊秀的青年一脸无奈:“香,很香,香极了。”一旁布裙荆钗的女子虽只是淡妆涂抹也难掩丽质天成,只是手腕上可笑地挂着串金铃铛异常扎眼:“齐厦别闹你爹。”

      女孩狡黠道:“都是娘给我取了个男孩的名啊,所以,赶紧给我生个弟弟我就不闹啦。爹爹真没用,连劈柴烧水都做不好,娘吅亲,还是我最能干了对吧!”

      被嫌弃的督主:“……”被女儿嘲讽了。

      余容闷笑:“啊,对啊,因为你爹是做大事的人嘛。”

      齐厦翻了个白眼:“先生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见爹爹真没用。”

      被嫌弃的督主:“……”膝盖好疼!

      至死被督主坑得流吅血流泪的炮灰甲乙丙丁用血的事实告诉你们,谁说他没用!我们集体哭给你看!

      补刀小狂魔齐厦再出杀手锏:“将来我一定要找一个比爹爹厉害,比爹爹能干的人。”

      被嫌弃的督主:“……”永远不可能!娘子,我们来商量下生个乖巧听话的儿子的事吧。赌上父亲的尊严,儿子一定会尊敬我的!

      基本照明朝,但架空还是有不同。发现怎么取名都要撞,我不改啦神烦(╯‵□′)╯︵┻━┻。下次我给你们取名小一小二小三小四怎么样(  ̄ー ̄)人(^▽^ )【喂
      佳人不止是指女子,所以陆小凤中皇帝称呼叶孤城卿本佳人是没错哒。

  • 作者有话要说:  会努力越写越好的,可爱的妹纸们每一章都戳戳收藏此章节嘛,洗白白给你们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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