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不知落花意》吴枢

8、捌

　　闭上眼睛不去看这发疯了的半妖，语气虚弱的几近至消散，平淡到就连自己也认为绝情：“你回去，我不需要你。”
　　这半妖掐住我下颌的手松了劲，我有些疑惑的睁开眼，便看见他落魄的坐在床沿，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姿态此刻似乎全部都消失了。他右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淡淡的开口：“你当真不愿和我回去？我可以救你，即使只是散仙也好，我可以让你活下去。”听不出是喜是悲。
　　“你为何总是认为，我想要的是活着。”
　　同是无情之人、天外之仙，不过人间嬉戏哭离无常，逢场作戏，你为何就不曾懂过我分毫。
　　他的手放了下来，转过头直直看进我的眼睛，他的绿色眸子里竟然是悲哀与自嘲：“当真不与我走？”
　　我只是直视他的眼睛，平静的、没有任何躲避。
　　“哈哈哈哈哈哈，”这半妖再次发狂般笑了，接着亮出了他属于妖兽的獠牙，在我准备后退着保护好脖颈时，他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接着趁我没反应过来这妖怎的自残时按住我的后脑勺，一低头附上了我的嘴。
　　我瞬间瞪大了眼，开始挣扎，嘴里的腥味令我实在太难受。他单手握住我的两只手腕，右腿抬起压住我的双腿，因为全身使不上劲的缘故我现在真正是无力反抗了。
　　无奈之下只能瞪着眼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我一把推开他，狠狠的擦了下嘴边这半妖遗留下来的血，低吼道：“你不要命了！你以为你这小毛孩活了多久能有多少的修为！渡这些修为给我这个将死之人，浪费着好玩吗！”半妖耸耸肩，轻笑道：“挺好玩的，以后我还来找你玩怎么样？”
　　我别过头，便听见这半妖的一句：“秦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呢。”叹息般的声音，待我转头看时，已经没有了半妖的身影，连丝毫气息都没留下。
　　逢场作戏，最难的，便是戏与实分清。假戏真做，伤了自己，误了自己，最后只能独自沉沦在这场戏中，孤独的死去。
　　再次闭了下眼，突然听见一阵踹门声，接着便是林晏狼狈的身影踉跄着闯了进来。他眯起眼看我，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复杂的情绪，他将手中的药袋放在桌上，闭上眼缓和了下情绪，再次睁眼时眼里全是平静。
　　“那么，能不能解释一下呢？琴铮仙将，亦或者是，秦珞上仙？”
　　我猛地想起身，却被林晏快步走过来按住了肩膀，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神情，即使在笑，那笑意也没蔓延至眼中，他道：“伤势如此严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你说是吧，秦珞、师尊？”
　　花绝生......
　　我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花绝生，我应该说好久不见吗？”
　　他的桃花眼上挑，勾起的嘴角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你在十三年前，便与我久别重逢了。”

　　所有仙都想不到，几百甚至几千年前，连赐号都没有甚至连守大门的资格都没有的仙将秦珞，有朝一日会成为受万仙敬仰的上仙。包括我自己也不曾料到。
　　我自幼便在天上，面对那些自称是仙却总是死气沉沉板着脸的长者，连带着我自己本身的性子也极其淡，对什么也起不了兴趣。当然，我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喜静，不太想和他人交流的缘故。
　　有次捡到一位仙君的圆镜宝器，这个宝器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新世界，我无意间便看见了一位眉目清秀的素衣女子轻闭双眼，嘴角微勾的轻抚着什么。这面宝器只能窥探画面而无声音，但我却感觉能听到树叶被风吹拂发出的沙沙声，鸟儿在树间跃动轻快的鸣叫，与那女子手下棕色器件发出的悦耳声音。
　　我把圆镜还给那位仙君后，问他：“这个镜子可以看到什么地方？”
　　那仙君笑道：“那处名曰人间。”
　　我又问：“人间有一物像是一个大长盒子，上面有七条丝线，不知那物名为何？”说着比划了一下长度。
　　仙君道：“那物名为琴。怎的，秦珞小仙若是喜欢，作为帮吾捡到宝器的回报，吾便送小仙一把琴如何？”
　　后来这仙君真真送我了把琴，那琴由千年梧桐木与桑蚕丝制成，上面雕花极其精细，我看到后十分喜爱。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既然由梧桐木制成，便唤凤栖琴吧。你看如何？”我笑道，侧头看了仙君。
　　仙君同样轻笑道：“此物既赠小仙便是小仙的了。”
　　我与这仙君日益交好，成了我于这九天之上算是唯一知心的友人。他那日将宫商角徵羽五音弹奏教与我后，偶尔来了兴致会将人间曲谱抄录了来。我每日便喜爱弹弹琴，即使是无意义的拨弄也是好的，反正也因无职无位，格外清闲。
　　无论怎样，这天籁琴音总比喧哗吵闹好上太多。既给我平淡生活增添色彩，又不会喧嚣到令我厌烦失了颜色。
　　后来六百岁成年后必须任职，我因为懒得不想做事而去挂了个仙将的职位。众所周知，那时的天界格外太平，战争对于我们这类刚成年的仙来说只能在天书记载或是人间看着乐谈消遣。所以仙将这个职位实则是名存实亡，所有仙都明白，若呆在这个位置上除非等个千万年魔界想不开来进攻只要没战得魂飞魄散也许还能升个职得到玉帝青睐重用，否则永远别想在这天界出人头地，就慢慢做你那无名小仙去吧。
　　然而，我不需要什么上仙头衔，也不需要什么赐号，就想呆在我这无名小居，每日弹弹琴散散步，挺好的。
　　可惜，魔界的领导者也许是脑门被琴弦刺穿了，居然在我安然自得了一千年后，趁着武神凡间历练时带着一大群魔物，进攻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