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南*栀

6、昔时月5

　　看着自己手上的藤萝果，白翎将之呈在手心，迎着光看看，果子在光下十分通透，竟如一粒剔透的血玉，“不过阿蛟说的也是实话，就如这粒藤萝果，仙界七百年也不过只出两三粒，可以增长法力千年之多，凡人纵然有幸得了，也消化不了其中的灵力。小轻尘若是强自将自己置于这样的事情里，就算我助你得偿所愿，只怕日后也会遇着劫难，反噬于你。”

　　段轻尘却是不卑不亢，看了眼藤萝果，却是冷了声音，“白翎君上若是不想相助，大可直言，不必如此。”

　　阿蛟立时便怒了，俏脸一寒，柳眉倒立，手在腰间一按一抽，血藤长鞭便即刻划出一道弧线来，落在地上，鞭梢上的三角赤铜在地上打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约摸竟有一尺多深，洞口边缘有着细细小小的裂缝，可见她用力之狠厉。

　　“你这凡人当真是狂妄无礼至极，有胆再说一句，”阿蛟厉声道，“顷刻就要你脑袋开花！”

　　白翎拉住阿蛟，笑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般拙劣的激将法都瞧不出？难怪你术法虽是高强，七宸却怎么都不肯叫你去前线做将军。”

　　然后她抬起头，眼里有了些许不豫，“我敬重木君前辈，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这样耍心计。这般拙劣的手段，除了叫明眼人觉着可笑，没有任何意义。”

　　段轻尘沉默，他的确是没有耐心了，看着南国这几日来的疲倦，听着她魂魄将要消散的消息，他的心底早已即将崩坍。

　　一咬牙，段轻尘双腿直愣愣地跪下，地上有着细微的尘土被激荡起，重重的撞击声似乎是要磕破他的腿骨，前一秒那样骄傲的少年，如今跪在白翎的面前，头深深埋下，“求你，帮我。”

　　白翎看着那个跪在她面前的少年，这是她最熟悉的姿态，那些人，用着卑微的姿态和话语，请求她的帮助，即使他们不相信她，甚至可能下一秒就对她刀剑相向，可是她依旧无法抗拒这样的姿态。

　　七宸曾说，白翎是他们间最心软的一人，她不问善恶，不问好坏，任何真心去到她面前祈求她的帮助的人，她都会尽力为之。

　　可是七宸忘了，要见白翎一面有多难，要她的帮助，也一定要拿足够的东西来换。她从来不是那么心软善良的人。心软？或许。善良？一定不是。

　　她只是永远忘不了曾经有着相同姿态的自己，所以也无法抵御那些以同样姿态去祈求的人，她只是想，如果当初，有那么一个人伸出手，即使要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许，自己也不必如此。

　　可惜，没有。即使她愿意付出最惨烈的代价，也没有人肯伸出手。当她索取代价的人反过来噬咬她的时候，她总是温柔而怜悯地看着阿蛟斩下那人的头颅，看着血迹四散蔓延，如同再也寻不到的那些过往，尽数四散于天涯。

　　他们从不知道，那样惨烈的代价，曾经是她捧着，却无人肯为之伸手。

　　白翎想，自己是一个伪善者，这世间最可笑的伪善者，坚持着某种荒谬的原则，以为心存善念便有回报。

　　可是她总是太没有耐心，等不及天道还给的回报，而那些人，从不以为自己需要回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