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林翊洄

9、第九章

　　回到公司开始上班，一切正常，与任氏的往来，也无波澜，只是这年后的一周来，偶尔口耳相传，景总已经不在任氏工作了？
　　好突然，虽然年前到现在是没再跟景煦有什么别的联系，可是之前与任氏一些工作人员接触的时候，也丝毫都没有一点点征兆。多少给景煦去个电话吧，我想，就算不能够在一起，也算是朋友吧，又想起过年时辛玥那翻话，现在也许是个机会，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他，也有一些话想对他说，祝福也好送别也罢，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此之外，我也想要把一个完整的心交给宋逸然。
　　这样想着，手机也忽然震动一下，我还没接起，对面便已挂断，我到茶水间回拨一次，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挂掉，可能有人打错了。
　　盛了水，刚回到工位坐下，办公的座机却响了起来，说有快递，要我去公司门口取，我疑惑，没买东西呀，到了公司门口，快递员手里拿了个小盒子，我签收后打开，是一个手机，但是并没有外包装，这也太奇怪了，送错了吧？
　　我又翻出快递盒，没错，上面的单据是我的名字。
　　忽然，手边刚刚快递过来的手机便震动起来，吓了我一大跳，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看了看，还是接了起来。
　　而就在那一刻，我听到景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只是一声“喂？”，却让我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岑，我是景煦。”
　　“我听出来了，”我回答，“你快递手机给我，就是为了给我打电话？”
　　对面很沉默，呃……好尴尬啊，我只好扯点有的没的，“听说你不在任氏上班了。”
　　对面依旧没有理会我的言谈，忽然，景煦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我想，晚上可以见个面吗？”
　　“我可以啊，如果……你方便的话。”想起辛玥的话，我还是再次向景煦确认了下，“你方便吗？其实我也有一些话想问你。”
　　忽然，景煦的声音一改刚才的平静，带了些我过去再熟悉不过的骄傲，“萧小姐，我们不是已经从此天涯是路人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听我说？”
　　如此的记仇！！！
　　我缓缓出口气，对着话筒继续，“那就算是朋友简单的见面吃饭不可以吗？”
　　“萧岑，我跟你，又怎么做得了朋友？！”景煦打断我，却道尽一切。
　　对，我跟他，怎么可能做得了朋友。可是，我仍然想要弄明白心里的疑问，不管怎样，就是今天了，今天之后，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没有景煦，没有过去的萧岑，没有疑问，没有那个曾经让我连碰都不敢碰的心痛。
　　“景煦，今晚7点，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厅等你，不管你来与不来，我都会等你，但景煦，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等你！”我下了决心，就是今晚，过了今晚，一切都要重来。
　　“萧岑，我不在D市！”电话那边他突然大声的拒绝，如嘶吼一般。
　　但我也忽然之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笃定，“不，你一定在！景煦，如果你觉得这是挡我的理由，那也可以，反正我会等你，但也只限于今晚，以后，别再来打扰我。”
　　话毕，我便挂了电话，回到工位看看时间也已经不早，关了电脑，完全没心思再呆在公司，干脆换了衣服，直接奔向了公司对面的咖啡馆。

　　我盯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6点，7点。
　　这时，忽然有人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抬头，却不是景煦，“您好，这边座位有人的。”
　　对面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现在不是没人吗？”
　　“我在等人。”我边说着，边环视一下咖啡馆，人并没有很多啊，“您还有很多空位可以选。”
　　男人听了我说的话，竟然冷笑一下，“小姐，你不是在等人吗？”
　　“是啊。”我点头，“所以……”
　　“是这样，我非常喜欢这个座位，您等的人来了之后，我立刻就离开，不会打扰您吧。”男人说着，便拿起桌边的报纸读了起来。
　　“呵呵，不打扰，不打扰。”我也似笑非笑，这都什么人哪，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男人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接了个电话，在一阵“好、好、明白”后，便匆匆离开，哇，终于走了，他坐在对面，我总感觉他盯着我，好不自在啊！
　　你看，遭报应了吧，老板让回去加班了吧，让你跟我抢我座位，哼！我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却发现里面已什么都没有，叫来服务生，我又点了一杯咖啡。

　　8点，9点，10点，11点……景煦没有来，景煦大概不会来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再D市，但他不想再见我，却是真的，那么好吧，景煦，就这样，我，和你，要说再见了！！！
　　原来说再见也没有那么难，原来以为不能割舍的，没想到，最后竟会这么容易的就割舍，景煦，你也曾说，让我别说你没在乎过，从今为止，你也会知道，我的在乎，你再也给不了。

　　本以为景煦不来，我会难过的，没想到踏出咖啡馆的那一刻，我却异常轻松。
　　裹上大衣，我推开咖啡厅的门，坐了5个小时，喝了3杯咖啡，夜风刺骨，我却第一次不觉得有多冷，因为我的温暖就在眼前，我的未来就在明天，有一个人，他会张开双臂拥抱我，有一个人，他会给我无限的安全感，甚至不用更多的语言我就感觉得到，有一个人，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会永远牵着我，不放手。

　　快回家去，我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回家去，美美睡一觉，明天，要做好吃的给宋逸然，其实，就在那一刻，我就有给宋逸然电话的冲动，可一看时间，还是忍住啦，送一个好梦给他才对。
　　我打了车，还碰到了一位特别逗趣的司机师傅，一路上又说又笑，到小区门口，我竟然还跟司机师傅道了夜安，真奇妙！

　　就这样，我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家，可是，我没想到就在我下了电梯低头翻钥匙进门的的那一瞬，眼角一跳，地上似乎有暗红色的、粘稠的东西，我蹲下去仔细的看，是血！！！
　　从我的门前一直到到上下楼梯的边门走廊间有有隐隐的几滴血，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不明显，我顺着血滴的方向走，推门，但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不对，上下楼梯的边门是不可以反锁的！我趴在边门上静静的听，门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我退开一步，不知怎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我的心头蔓延，年后宋逸然那张苍白的脸瞬间浮现在我的眼前，说好了不来接我又出现在我家楼下，辛玥最后的那句话，景煦今天下午奇奇怪怪的电话，快递手机给我，说约我出来，又忽然说自己不在D市。
　　我没有移步，也不再推门，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宋逸然，电话一直是通着的，却始终没有人接，我不甘心，站在边门旁继续打，忽然间，我好像听到了有“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我的心脏越跳越快，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宋逸然？！
　　我挂断通话，再拨一次，趴在门边，果然，门后有手机的震动声。

　　我再次使劲的推门，这一次我竟然推开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让我瞬间坠入深渊，世界颠倒。
　　“宋逸然！！！！宋逸然！！！！”我大叫，他就倒在边门后，浑身是血，浑身是血！！！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我几乎来不及问自己为什么，我跪在地上拍拍宋逸然的脸，脱下大衣盖在他身上，趴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还好，还好，他还在，还在！！！

　　“小岑，不怕不怕。”
　　就在我拿出电话准备报警以及叫救护车的时候，手腕被一股温热握紧，随着他那句“不怕不怕”我瞬间被施了定身术，那句“不怕”，就像我当初记下宋逸然的眸子时一样，隔着遥远的时空穿梭而来，哥哥，是你吗？
　　转过头，宋逸然对我摇头，示意我不要报警也不要太大声，我看着他的脸，有淤青有划伤，但那眸子依然亮眼，隐隐之中，似乎有什么就要呈现在我的眼前，呼之欲出，可也是瞬间，那种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的眼泪开始抑制不住的大滴大滴往下掉，“伤到哪了？”
　　宋逸然摇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挣脱他的手回家去拿医药箱，这一刻我真的庆幸我能照顾得到宋逸然，妈妈就是护士，而过去老萧也会常常受伤，所以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我也都还在行。

　　我坚持着告诉自己要深呼吸，要镇定，我扶起宋逸然回家躺在沙发上，我看着宋逸然的眼睛，一点一点，帮他脱衣服，他握住我的手，“吓到你了？”
　　“没有，我爸爸也这样。”我微笑一下，看他手臂上的伤，很整齐，是刀伤。
　　宋逸然想要从我手上拿过棉签自己来，却被我狠狠的瞪回去，也就到这时，一点一点，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一身精瘦，全是肌肉。
　　他拗不过我，也许是实在没力气，抬手从左耳取下一个微型耳麦放在小茶几上，我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眼泪也又不争气的往下掉，宋逸然发白的嘴唇竟然还扯出微笑的弧度，“你知道吗，萧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泪时，觉得幸福。”说着，宋逸然抬手，轻轻地，一点一点，擦掉我弥漫在眼前所有的雾气。我不说话，只继续抬起他的手臂消毒涂药，除了手臂，还有背部，肩部，包括臂膀处一道撕裂，是那种还没愈合好却又撕裂的伤，瞬间，那种就要冲破一切扑面而来的感觉再次席卷了我，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有了轮廓，虽然模糊，但那一刻，我想我可能大概有了了解。

　　“好啦，去床上睡，沙发这么小，腿都伸不开。”差不多把伤口清理完，我站起来，轻声在宋逸然耳边说，又去卧室拉起窗帘铺好床，可还没等我过来扶他，宋逸然已到自己走到卧室，和着我披给他的毯子，一起把我收紧在他的怀里。
　　再一次感受到那么有力的怀抱，我庆幸我遇上的是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我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信赖，转过身，我抬头，看着宋逸然那依旧好看的要命的脸，虽然有伤，却还是英气逼人，踮起脚，我想吻他，是，这是我的男人，宋逸然也将我收的更紧，低头，封住了我的唇。

　　醒来的时候，我依旧被他收在怀里，轻轻的动了动，还好，他没醒。看了下时间，早上7点多，我悄悄起来，仔细的收拾他了所有带血的衣服，外衣口袋里，除了手机，还有一把折起来的很小的匕首和一个U盘，我把这些跟他放在茶几上的耳麦放在一起，又仔细的翻找一下，确定没有别的后，全部打包收好。
　　我套了件外套准备出门，天色刚刚亮，但依旧很冷。
　　路口往左拐，有早市，这个时候的小商贩们，也摆出了一天里最新鲜的蔬菜，便利店里有牛奶什么的，我多买了些，还买了消炎药，回来的时候，随便去了超市，凑合买了衣服及洗漱用品。
　　到家，宋逸然为我开门，我把买回来的衣服跟洗漱用品还有药品取出来递给他，剩下蔬菜及牛奶什么的直接拿去厨房，他看着我笑，摸摸我的头，我也笑，想了想，没多说一句话，便去准备早餐。
　　差不多快弄好，转身他已一身清爽，在门口直直盯着我，吓我一跳。
　　“亲，可不可以走路有点声音？”我问。
　　“那可不可以以后出门，都跟我讲一声？”他也问。
　　“好，没问题。”我推他去餐桌坐着，端了小馄饨出来，还有水果和小菜。

　　他看着我一样一样摆在餐桌上后，眼睛一亮，看我一眼，低头尝一口馄饨。
　　“怎么样，还满意吧？”我看着他吃，心里也美美的，“快吃，吃完帮我打个电话。”
　　“干嘛？”他抬头。
　　我递过我的手机给他，“帮我请假呀，干嘛，你说干嘛？你这个样子，我还能去上班吗？”
　　宋逸然失笑，会意之后毫不犹豫的接过我的手机，“恩，真乖！”

　　吃饱啦，宋逸然起身要收碗，我按下他的肩让他别着急，又从厨房端了热牛奶出来，命令他，“喝了！”
　　宋逸然端过牛奶，抬头看我的脸，“你以为我是猪啊，小姐。”
　　我拍拍他的脸，有伤的地方还有些肿，轻轻叹口气，及其认真的说，“唉，要是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看的猪，我也倒是愿意养养看。”
　　果然，宋逸然嘴里的牛奶都快要被喷出来，“咳咳咳咳……小姐，你确定这是赞美吗？”
　　“当然！”我转身坐在了他的对面，“宋逸然，看着我的眼睛。”
　　“是有问题要问我？”他面对着我，也坐的端正起来，嘴角勾起，一如我记忆里那个夏天的他，充满阳光的气息，他的眼湖清澈见底，我能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妈妈曾经对老萧说，爱她就要保护好自己，宋逸然，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是真心的爱我，就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我没有问问题，不是因为不想问，而是，我的心底曾经有一个坚定的，不可动摇的小小影子钉在那里，可随着宋逸然的出现，那个小小的影子总是被放大，最后，跟我眼前的这个男人重合起来，是我想太多了吗？我仍然不敢确定。那是我最温暖的秘密，也是我最心痛的阴影，不确定的时候，我不要冒险。

　　就这样，我看着宋逸然的眼睛一点一点被淡淡雾气覆满，他的手臂伸过来，抚过我的脸颊，那里有快要流出泪被他的大手抹去。
　　“萧岑，不哭！”宋逸然的声音很轻，可却还是那样就穿过我此刻心里所有的阴霾与不安，在我的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
　　“我会保护好自己。”因为我还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