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那点野》汀信子

18、过来

　　转眼又到开学季，用俗语来形容，那叫光阴如箭，岁月如梭。

　　搭上飞机，坐在座椅上把安全带一扣，靠着窗板眼睛一闭，等再次睁开眼已是降落时。

　　S大的生活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波澜壮阔，生活像溪流般静静地流淌。

　　当时选英语专业想法也很简单，比较感兴趣。总的来说我对政史兴趣都挺浓的，但若要把它们变成一门学术来研究，未免太过疲累，还不如当个外行来的轻松，所以偷懒的我最后选了门相对拿手而且也不会很枯燥的专业。每天跟阿拉伯字母打交道，看些外文书，既锻炼语言能力，更能增长点知识，也是一举两得。

　　我们班人很多，个个都是各省市的顶尖人物，很多人卯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的更优秀，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刻苦的程度比起高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有小部分人在这种高手云集的竞争面前，还没上战场就先败下阵，变得很沮丧，成天躲在宿舍里打游戏看小说，只靠着一点小聪明才能勉强不挂科。

　　我？我估计算得上是第三种人吧，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有价值的课会去上，翘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看些闲书。平时也会学习，虽然不至于拼了命，但也不会吊儿郎当。对于学术这种的东西，我的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至于活动，有兴趣的还是会参加一些。

　　我没心没肺，并不代表我心如死灰。比如社团活动我就参加了动漫社，偶尔还会去打打篮球，最后还因为表现太过惊艳还被外院篮球队队长给硬拉进了院队。

　　有时候会跟舍友一起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有时候会接受女生的邀约去给她们当拎包的，有时候老师要我去办公室打扫卫生我也任劳任怨，想来生活还是比较丰富多彩，啊，不好意思，忘了加引号了。

　　S大不乏状元，换句话说，S大是高考状元云集之地，很多人在进校前可能就会有点名气了，但就我个人经验，还没有人能似许哲般在未进校前就已是声名远扬，尤其是在女生群中。本来复读生或多或少会被诟病，但在他身上，只有铺天盖地的赞美。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么一个高手云集的学校里，颜值有多么重要。

　　在放暑假的时候，许哲跟我说S大见，之前还以为只是虚指，他想说的只是现在咱已是校友，但没想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自那次颇为荒唐的相遇后，整个暑假我都没再见过他，他也从未与我联系，搞得我都不得不怀疑那场重逢是否只是个幻境。

　　如果暑假那天真的不是我的幻觉，那再重逢就是S大新生欢迎典礼仪式了。

　　新生欢迎仪式向来隆重，布置庄重自不必说，连一干平时估计很忙的校领导也齐齐出席。底层的负责老师们个个吊着神经，搞的我们这群被拉过来当被动志愿者的学生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在这种架势下，连全校新生都得齐刷刷来次彩排。彩排后，在各系的辅导员三令五申，耳提面命之下，大家才敢恭敬地将领导们请过来，说上那么几句鼓舞人心的话。

　　许哲是这届新生大会的新生代表，我私下嘀咕，这老师把他选作新生代表估计不止看中了他的成绩，更重要的还是被他的颜值吸引。毕竟每年S大的新生典礼也有当地媒体会来采风，许哲想来能成为一块非常亮眼的招牌。他也的确没有辜负老师对他的一片殷切希望。

　　一身修身的西装，衬得原先就很好的身材更加笔挺，俊朗的面容，带上笑容后温文尔雅，却又满溢新时代阳光男孩的气质。声音温柔，语言却幽默，积极向上，却没有半点会招致反感的官腔。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篇发言词，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自他站上台上的那一刻，那个布置庄重的主席台一下子变成了专属于他的舞台。那耀眼到让人目不转睛的存在感，将台上其他正襟危坐的人瞬间遮蔽。

　　而他发言词里的一句话，在事后还把低调的我一下子推到所有人面前。

　　“S大是全国考生都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我得说，我选择来到这里，不仅是因为S大闻名中外，还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林空也在这里就读。”

　　在一个角落远远看着台上的许哲的我，听到这话后，真是连撞墙的心情都有了。

　　虽然有点自恋的嫌疑，但我十分确定他嘴里说的“林空”指的就是我。而这家伙为啥一定要把我的名字说出来？想起高二那年的遭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但不管怎样，我心里还是有些侥幸，全校那么多人，叫林空的肯定不止一个，而且不过是随意一说，谁会记得。而更深的心理是，我对他的提及感到了微微窃喜。

　　旁边的小伙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林空，莫不成他说的人是你？”

　　我不言不语，微微一笑，自认为倾国倾城。

　　小伙伴先是一副错愕的样子，上下打量了我半晌后，突然释怀地吐出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像啊，你俩一个天一个地，不可能，应该是另有其人。”

　　我一听，非常不乐意。

　　“艹，你小子怎么说话的！我差他哪儿了！”

　　“我勒个去，难道真是你？”小伙伴双眼瞪圆，只差撕裂。

　　“我俩从初中认识到现在！怎么了！老子我差他哪儿了！”虽然我压低了声线，但忿忿之情还是表现的相当明显的。

　　静静地憋了老半天，在我以为小伙伴已经无话可说之际，他突然抛出一句话来：“打个比方吧，许哲是神仙般的人物，而你顶多就是个在深山里的小和尚。”

　　WTF！怎么说话的！

　　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暴力冲动涌上心头，我伸脚那么一踹，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啊！”

　　一声惨叫在庄严肃穆的体育馆内骤然响起。在场所有人纷纷转过头，抬眼一看皆是疑惑，甚至是惊慌。

　　无措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伙伴，感受着落在我身上的无数目光，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貌似是因为太久没出手，再加上散打的功力日益精进，下腿的分寸连自己都没掌握好，竟在这种场合闹出这种事情。

　　心跳如擂鼓，大脑涨的发疼，地上的小伙伴看来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合时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缩着身子站在我身边，死死低着头，就差把脸贴到胸上。

　　“都说S大同学间互助友好，想来不假，我只是这么一提及，就有同学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告知我好友的存在。”

　　许哲简单的一句话再次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站在台上，他目光向我直直射过来，意味莫名。

　　得说明一点，虽然我被拉来做苦力，但由于分工不同，许哲并不知道我也在会场上。现在他这样看着我，我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烫又发麻。

　　接着他淡淡一笑（随着他这么一笑，我清晰地听到新生群里那齐刷刷的赞叹声，当然基本都是女的），对着话筒轻声说道：“林空，好久不见。”

　　发言继续，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也已消散。我松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转过头，冲着小伙伴狠狠道：“娘的，老子不过就踹你一下你至于吗？！”

　　小伙伴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看上去跟高原红似的。他羞愤交加，嘴硬道：“那还不是你小子太用力了！”

　　也是。

　　我的肩膀瞬间耷拉了下去。叹了口气，我无精打采地回道：

　　“行吧，等着被收拾吧。”

　　辅导员那如狼似虎的眼光如附骨之疽，死死缠在我们俩身上，那股怨气，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哎，说到底还是怪台上那个，没事干嘛提你的名字。”小伙伴嘟囔。

　　“哎哟喂，你小子是典型的拉不出屎还怪地球没引力啊！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听这小子把责任都推到许哲身上，我那个火大啊。虽然我不敢再出手给这家伙一点苦头吃，但嘴上绝对不会轻易让这家伙好过。

　　但小伙伴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嘟囔：“长那么帅成绩还那么好，真没天理。”

　　“都还没正式入学就被评为校草了，还有粉丝团了，真不公平。”

　　“高考状元那么多，怎么就选他了，真是的。”

　　.......

　　原本我是一脸恶狠狠地瞪着小伙伴，但越听到最后，我越感到哭笑不得。敢情这家伙是在嫉妒？

　　最后不出所料的，在散场之后我们俩被辅导员老师请去团委办公室喝茶，之后在老师一脸勤恳的表情下，两人拎着扫帚和拖把去体育馆打扫卫生去了。

　　待“重见天日”已是几小时后的事了，走在路上，累的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小伙伴争执这件倒霉事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了。

　　走进宿舍楼，一眼扫过去，发现几个宿管大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容满面，那股温和劲，简直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因为太累出现了幻觉。

　　这是那几个没事就河东狮吼，把全楼男生镇的服服帖帖，只听名字就闻风丧胆的的宿管大妈吗？

　　“林空，你掐掐我。”小伙伴冷不防冒出这句话。

　　我听话的把他手上的肉那么一拧，惨叫声再次回荡。

　　宿管大妈身子皆抖了一下，看来是被吓到了。纷纷把目光投向我们这儿，而在她们散开之际，我也随之看到了之前被围在中央因而没被发现的许哲。

　　他看到了我，嘴角的弧度加深。冲着我勾了勾手指，像是在说，林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