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入睡》流非非

4、第四章 楼上那丫头片子要吃人的（一）

　　饭刚吃到一半，生意来了。来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张嘴一口京片子，总有一种单口相声的即视感。来的人似乎很紧张，一直用餐巾纸擦着汗，头发都湿了他也不在意。戴溪按照沈荀的吩咐泡了一杯绿茶，没有放在桌上而是直接递给了那个男人。那男人接过茶杯，戴溪看见他手有些抖，像紧张，更像害怕。
　　沈荀刚一进门还没坐下，那个男人就慌乱地站起来，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下。戴溪对此唯一的反应是，长见识了。
　　“我是真被吓得不行了，才来找的您，宁可一定得救我！人、人家都说楼上的女人疯了，明明、明明女儿死了还老是给她烧饭洗衣服。可是我说她女儿还在，死是死了，但是还在。光是在、也没什么事儿，但、但是，楼上那丫头片子要吃人！”说到这里，那个男人才自己爬回椅子上，“好像就我能见着那丫头片子，还老是看见。那天我刚出门，感觉后面有人拽我，我一回头就看见那丫头片子，脸都开始烂了。我吓得没吱声，她又问我她的花裙子好看吗，我一看这哪是花裙子啊，这是红裙子啊，都是血，还往下滴呢。”

　　那个男人叫葛天奕，三十二岁，单身，距他第一次见到“小女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惊吓让他变得憔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衣服也很乱，像是没打理过一样。戴溪隐约感到有些兴奋，在她看来这是个大单子，是长见识的好机会。

　　沈荀跟葛天奕谈好了价格，之后叫上苏云，就出发去了葛天奕的家。
　　家里很乱，沙发上、椅子上、茶几上，衣服裤子堆得乱七八糟。葛天奕显得很不好意思，一边往里走，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本来家里没这么乱，半个月之前我女朋友受不了我，跟我分手了。家里很久没人理过了。”戴溪看了看葛天奕，想象不出来他女朋友是什么样子，回头又看看苏云，发现苏云蹙着眉头，隔着眼镜也能看出她的严肃，心里有个叫“萌点”的小人直呼“戳死我了”。
　　葛天奕把外面的衣服都搬进了房间，戴溪注意到他的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很严实，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三人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两个玻璃杯和一个纸杯有些反应不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干净杯子不够了。”葛天奕的语气里透着抱歉。戴溪没说话，拿起纸杯看了一眼又凑到嘴边抿了一下，并没有喝葛天奕倒的茶。随后戴溪就注意到，所有人都没有喝茶，包括葛天奕自己。
　　“要不你们跟我去楼上看看吧，楼上那女人已经够吓人了，她闺女更吓人！”葛天奕突然说起了楼上的住户，身上的蓝色衬衣显得他的脸色有些病态，“她家里太邪门儿了，一进门就感觉比别的地方都凉。”
　　“你去过她家？”沈荀挑了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杯沿。他今天穿了件暗红色的衬衣，甚至敞了两颗扣子，可是仍旧是透着书卷气，温润如玉。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其实是平光的，这是戴溪一个小时前在车上听苏云说的，但即使是这样，戴溪还是觉得沈荀就像个书生。

　　葛天奕表情有些紧绷，指节弯了弯，然后点了头，“去过”。
　　“那丫头片子说请我去做客，让我去看看她妈妈新给做的裙子，还说、还说如果我不去就去找我女朋友看她的裙子。”葛天奕额头鼻尖都渗出了汗，“我刚踏进她家门口就觉得脊背发凉，房间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那丫头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我后面，我一回头看见她正咧着嘴对我笑，那么黑的房子偏偏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我看见她嘴里全是血，但是好像又有点别的什么东西。然后她说、她、她说她现在吃不了饭了，得吃人。我就一愣神，只感觉血腥味全往我鼻子里灌，再一看我的手已经凑到她嘴边了。她笑得嘴巴都快裂开，只往地下滴血。我推开她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云推了下眼镜，“然后她没再找你去过她家？”苏云的眼镜是货真价实的，五百多度，还带散光，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眼镜。
　　葛天奕甚至背后衣服都湿了，“是的，我跑了之后她好几天没出现过，知道昨天。昨天晚上，她敲了我一晚上的门，我根本不敢睡觉。就听着她在门外模糊不清的声音，好像在说她饿，又叫我再去她家玩。她以前最多是在楼梯口拉住我，现在已经到我家门口了。我真的快崩溃了，价格你们开，只要我付得起，救救我。”
　　戴溪听到沈荀说，“好”。这是，准备去楼上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