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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七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

  •   一护做了一个梦,是个很长很长的梦。
      先是他娘弥留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照顾好妹妹;再是他爹很忧愁的看着他,说一护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以后你该怎么办啊?
      那时候一护还小,与几个同岁的高官家子弟当着混世小魔王,爬树打架抓鸟,顺带欺负小宫女,“无恶不作”。当然,后者是他们对自己的评价。
      贵族子弟,哪能没一点玲珑心肠,便是启吾小侯爷再怎么不济,关键时刻也能吊吊文袋。那个时候他就单纯,于是明明还算不错,也显得最没有能耐,最不听话,最不讨人喜欢。
      空座城的人说了,黑崎大将军家的孩子,长大了必然是个纨绔子弟。小一护眨着无知的眼,也分不清他们说的是不是好话。
      那时候,空座城便是他的天与地,将军府就是他的花果山,他心安理得的当他的美猴王,好不快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他六岁那年,一直到他娘亲去世。
      他娘是夜一陛下的表妹,郡主级别的人物,自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性子温柔,又有才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会做菜,是那种最完美的人。小的时候,一护做错了事被他爹追得满园子跑,只要往他娘身后一躲,世界就能重归平静。
      他最喜欢娘亲了,最喜欢最喜欢了。
      娘病重的时候,一护就天天的守在她的身边,一直到她再也无法与他说话为止。
      娘说,一护,给你取这个名字,是想让你保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哦。
      娘说,一护你也该长大了,别让爹操心了好不好?
      娘说,一护,你要照顾好你的妹妹。

      娘走的时候,一护在将军府的树下坐了一整天,终于明白再也不会有人拉他起来,用手帕擦干净他脸上的尘土,然后对他微笑。
      第二天,他便拿着平常用来捣鸟窝的剑,格外用心的使了起来。记忆里,只要他乖乖的练武,娘总会备好茶水点心,笑若春风般看着他。
      在此之前,一护不过是个“痴儿”,之后一护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武痴”。
      每年初夏来临的时候,黑崎一家便站在莲池边,芙蓉未放,小荷才露尖尖角,老少四人都把哀伤深深藏着,笑着与那座坟说东说西,似乎她真的听得见。
      多少年,西风吹过,流年暗自偷换。
      记忆跳啊跳,有老喜欢穿着粉色衣裳的井上,有老不爱吭声但其实人很厚道的茶渡,有嘴巴很坏见面就会吵的石田,还有志波家的小儿子叫岩鹫的混蛋小子,还有大哥哥般的太子殿下。
      这个梦停下的时候,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就站在樱花树下,骑着高头白马,着月白长袍,漆黑如墨的长发被白玉冠束起,高傲的神情有指点天下,看谁主沉浮的霸气。似乎时光怎样流过,那个人都不会变化。
      才短短的几天,朽木白哉就成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并不仅仅是战胜他的人。
      他的王者气派,他的凌厉,他的哀伤。
      一梦惊醒的时候,耳边似乎是他在唱着曲子,低沉的声线里能听出无限的思量。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好。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醒了?”
      睁开眼睛仍是昏暗的一片,说话那人的容貌都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个陌生的人,声音里有很明显的邪意。是个男人,听声音,大概二十多岁了吧,语气很轻快,但是音调里有一点一点傲气,似乎是身居高位才应有的。听不出是哪个地方的人,那个人似乎很谨慎。
      一护当将军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影卫,多少次被关在小黑屋里训练过这样的能耐。
      “刚才做了梦吧?”那人又说,“我还当武痴黑崎一护是怎样无牵无挂呢,原来还是有不少牵挂的人呢。这‘缠情’之毒,还算不错吧?”
      缠情。
      一护手心有点发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毒。景国最有名的毒药,又名“千千结”,中毒的人会不停的梦见自己牵挂之人,好一点的便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最后疯掉或者长睡不醒,惨一点的便会相思至死,反正是霸道至极的毒药。
      当初当影卫的时候,一护想过,要是中毒还不如中个鹤顶红啊,牵机毒什么的,长痛不如短痛,就是千万别中缠情。
      这个毒,太变态了。
      “黑崎将军,不知道你可以撑多久呢?我还是很期待你的下场呢。”
      那人走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刚才,心里很难受。是他娘刚走时候那种的难受,心脏似乎被什么所压迫,呼吸都变得困难,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污浊的东西,而他又想把那东西呕吐出来。
      刚才的梦境,如此的清晰,清晰得就好像真的一样。
      那许多年月,许多悲欢离合,似乎又再次体会一次,曾经遗忘的,又记了起来;曾经熬过的,又再次开始折磨他。
      混蛋。他暗自骂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对我下毒,下次我就给他下我们晟国最有名的天机散,看看你到底怎么死。
      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又死活想不起来。
      在地上翻了个身,想找个平整点的地方靠着,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中的是缠情毒,梦见的都应该是与自己感情很深自己很牵挂的人才对……那他为什么会梦见……朽木白哉?

      一护失踪的第三天,白哉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与一护有关的消息。景严城城内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显然是不管城里的人怎么想的了,似乎还想掘地三尺,即便一护化作了灰也一定要给挖出来。
      浦原现在发愁的不仅是一护的安危,还有到时候应该是谁护送露琪亚去晟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下手的定然是章国的人,下一步该就是对他们动手了吧?
      景严城的皇宫内气压格外的低,景王白哉今天上朝都是心不在焉的,大臣们议论纷纷,说不就是失踪了贵使吗?当初老皇帝驾崩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阿。
      白哉坐在当日他们一起喝酒的亭子里,手里把玩着白玉酒杯,心间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天空似乎也有了感应,乌云一大朵一大朵的压下来,原本的湛蓝早被灰黑所替代,一场暴雨就在眼前。
      那么,一护,你到底在哪里?
      你到底怎样了,为何现在还无法脱身?

      下雨了啊。
      远远的一个闪电划过天际,游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夏梨嘴里说不怕,最后不还照样哆嗦得跟筛子一样。
      “娘亲如果在就好了。”游子说,细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话说出来让一护和夏梨越发的郁闷。
      娘都去了整整一年了,虽然大家嘴上不提,但是想念总是有的。
      老爹又出去操练军队了,三个孩子守在诺大的将军府里,怎么能不孤单?
      一护讨厌下雨,娘就是下雨天里走的,那天的雷,劈倒了花园里的桃树一株。
      『喂,一护』。
      有人叫他,是谁?
      外面雨点已经打了下来,树木被风摇得疯狂作响,又是一道惊雷,很近。
      『一护,这只是梦境,你快醒来。』
      怎么会是梦呢?一护摇了摇头,一定是幻听。梦怎么可能这样清晰呢?
      『一护,一护。』
      是谁,是谁在叫我?

      屋子里仍旧漆黑,一护的眼睛却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过去了几天了?他记不大清楚。
      被带来那天,离他们动身还有四天,现在是不是已经到时候了?那个混蛋浦原,是不是已经回空座去了?
      一大堆的问题席卷上来,他却懒得去想。
      现在他要做的,是维持清醒。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只要睡着了就会做梦,梦越来越清晰,梦中的他越来越难醒来。
      手心里攥着一块陶瓷的碎片,火烧火燎的疼痛早已麻木,他用安好的左手拿起碎片,又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疼痛会让人清醒,可是这样的清醒,早已越来越短。
      之前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是在暗处,好好看着他或者疯掉或者死掉吧。
      我才不会输!一护心想,什么缠情毒,我才不怕你呢。
      回忆再可怕,但毕竟是曾经经历过的,那时候他是怎么挺过来的,现在也可以再挺一次。他绝对不会输的,绝对不会输给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短暂清醒的时候,一护开始分析自己的所在。
      这个昏暗的地方似乎并不透风,隐隐的还有潮气,应该是在地下吧。如果是在地上他还有点希望,弄出点奇怪的动静惹人注意什么的,可是在地下实在要了人的命了。
      那个朽木白哉,一定有办法把他弄出去的吧?那个人看起来,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样子……等等,为什么又想到了他?
      自从他梦见白哉之后,对这个人异常的敏感,偏偏自己还老是想起这个人,似乎他中的毒不是缠情了,而是朽木白哉。

      阴郁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诺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
      心烦意乱的白哉,此刻正好在御花园散心,这下被淋了个正着。下人们吓得半死,倒是白哉浑然不觉,似乎觉得站在雨里面正合适,会清醒些。
      也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了,白哉还没在雨里站了半杯茶时间,浦原和浮竹就已经到了。
      前者嘴角带笑,说,我们一护何德何能,让景王挂心至此?
      后者摇了摇头,上来劝解,陛下,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和浦原丞相商量了点线索,我们进屋说。
      这才把白哉折腾到屋子里去。
      “不知两位丞相所知的线索是什么?”白哉问。
      “陛下,你认为一护现在会出城了么?”浦原问道。
      “不会。”白哉摇头,他关城门关得早,景严城又那么大,想把好端端的一个一护弄出城去,绝对不可能。
      “那这两天下来,陛下是不是查过所以屋子了?”浦原又问。
      白哉点头,这两天他可算是把住在京城的高官富商全得罪了,进屋查人那叫个不含糊。
      “陛下只是忘记了一处很好藏人的地方。”浮竹含笑道,“若我绑了黑崎将军这样的人,定然是不敢光把他拘禁在屋子里的,必然会找个更不容易让他逃走的地方……比如,地牢。”
      “地牢。”白哉跟着念了一遍。他算是关心则乱,一听说一护不见了就慌了,竟然连地牢都忘记吩咐去找了。
      “陛下不用担心,”浦原向白哉拱手,“明天请让阿散井恋次将军护送公主赴晟国,我自会跟我们陛下说,黑崎将军的失踪与陛下无关。我是看着一护长大的,我有信心他能熬过这一关。”
      白哉木然点头,似乎根本没有放心。
      这几天困扰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是在预兆着,一护他并不好,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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